蠢貨(1 / 1)

時樾坐在檢查室外麵的椅子上,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門。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打開,李書言走了出來。

“傅珩舟怎麼樣了?!”

時樾緊張得像是等在手術室外,而不是檢查室。

李書言輕鬆地笑笑:“彆緊張,已經檢查完了,一會兒就可以進去。”

時樾這才略微放鬆了身體,一不小心對上李書言揶揄的目光。

“喲,你這是……”

紀叔還在旁邊,時樾趕緊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出來。

李書言敏銳地察覺到什麼,一挑眉,眼底是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讀懂的眼神。

時樾低聲:“幫我保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李書言學著他同樣壓低聲音,語氣調笑:“傅珩舟也算是其他人嗎?”

時樾肯定地點頭。

李書言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小朋友一個人的暗戀呐。

李書言沒有亂拆穿彆人秘密的愛好,一口應下,答應幫時樾保密。

“家屬可以進來了。”李書言估摸著傅珩舟已經緩過來了,便開門放他們進去。

門一開時樾就衝了進去,紀叔拿著毛巾水杯跟在後麵。

屋內,傅珩舟此時已經重新坐回了輪椅上,額角滾下幾滴水珠,臉色有些蒼白。

時樾蹲在傅珩舟身前,神情緊張:“疼不疼啊?”

傅珩舟蒼白的嘴唇扯出一條縫隙,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我沒有感覺,怎麼會疼。”

時樾不聽,從紀叔手裡接過毛巾,小心翼翼地拭去那幾滴汗水,再把水杯抵在他的唇邊。

“喝一點吧,是溫水。”

傅珩舟無奈地伸手接過水杯自己拿在手裡,不然看時樾那架勢,都要親手喂到他嘴裡了。

“我隻是檢查,你不要太緊張了。”

傅珩舟笑著摸了摸時樾的頭發。

嘴上是這麼說,但是隻有自己知道,時樾這副緊張得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樣子,讓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沉靜下來。

時樾見過了他的雙腿,但是不僅沒有害怕、躲避,反而小心翼翼地心疼他。

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時樾,讓傅珩舟感到愉悅。

傅珩舟深藏在身體裡惡劣因子被勾了出來,對於掌握時樾的全部心神,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快樂。

檢查的結果稍晚一些出來,他們回到了李書言的辦公室,時樾專注認真地聽著,不懂的地方還會舉手提問。

李書言和紀叔都哭笑不得。

不過檢查結果都是好的,傅珩舟的腿沒有惡化,一切指標都是良好。

在醫院耗費了一上午,眼看快到午飯時間,紀叔提醒兩人該回家了。

“嗯,那就先這樣,再見。”

李書言放下手裡的東西,送他們出去。

看著傅珩舟和時樾的背影,李書言忽然有些感慨。

傅珩舟啊傅珩舟,你把人家當孩子看,人家可從沒想過讓你當長輩。

李書言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翻車的那一天。

*

從醫院回來後第二天,時樾在廚房裡和做甜品的廚師湊在一起研究低糖的各種餅乾蛋糕小點心,決定先由自己試出最好吃的方案,再讓廚房做給傅珩舟吃。

——絕對不是因為嘴饞連低糖的都想嘗嘗。

“叮鈴鈴——”

時樾的電話響了。

“那師傅你先做吧,我去接個電話。”

時樾洗乾淨手上的麵粉,拿出手機一看,是原主的大伯。

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時樾接起電話,模仿著原主的語氣:“喂?大伯?”

電話那頭是個油膩的中年男人的聲音,笑嗬嗬的:“小樾啊,你看你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一點兒都不關心大伯。”

時樾笑著賠罪,裝得單純無辜:“怎麼會不關心大伯,隻是我現在住在傅宅裡,不能隨便出門……我、我也很想回家看看大伯……”

原主雖然因為被迫聯姻的事生氣,但時大伯在他麵前一直裝得很好,讓他到死都以為時家是被逼無奈才把他送出去當棄子,殊不知是他心裡對他最好的大伯上趕著把他送上門的。

時樾垂眸掩蓋住眼裡的冷冽,原主不是傻子,隻是年紀太小便失去父母,又被時家大伯故意養廢,這個圈子裡的消息他無處得知,到死都被蒙在鼓裡。

時家大伯聽他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語氣,就知道他還不清楚聯姻的真相,心底的大石頭落了地,聲音更加放軟:“我今天中午讓人做了你喜歡的菜,回來看看大伯吧,嗯?”

時樾猶豫:“可是、傅先生不讓……”

時大伯故意裝作不悅的樣子:“小樾你求求傅總,他還能不同意嗎?大伯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一桌菜,就怕你在彆人家吃不好住不好的。”

時樾遵循著原主的人設:“那、那好吧,大伯你彆生氣,我中午一定回去。”

時大伯喜笑顏開:“這才是我們家好小樾,大伯沒白疼你。”

掛斷電話,時樾臉上裝出來的軟弱不安瞬間消失,隻剩下冷淡。

專門為他準備的一桌菜?時樾覺得是鴻門宴還差不多。

不過就算是鴻門宴他也是要去的,一來,時大伯找他一定是和傅家相關的事,他需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二來,原主父母留下的財產還在時家,時樾要拿回來。

告知紀叔中午不用做他的飯了,時樾換了一身樸素的純色短袖牛仔褲,坐車出了門。

路上卻意外地接到傅珩舟的電話,電話那頭說:“你一個人回時家,需要我幫忙嗎?”

時樾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一定是紀叔告訴的他。

時樾心裡一暖,然後笑著說:“不用了,我一個人能搞定,放心。”

“好。”傅珩舟的聲音隔著屏幕,有些失真的溫柔,“等你回來。”

掛斷電話,窗外的景色已經變成了原主熟悉的——是時家到了。

時樾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而變成原主平時的樣子。

“小樾,你終於來了!”

時大伯迫不及待地從屋裡走出來迎接,看見他從勞斯萊斯上下來,臉上的笑愈發熱情。

時樾將他的神態變化儘收眼底,心裡嗤笑。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不懷好意。

不過他裝作沒看見,十分感動地喊了一聲“大伯”。

兩個人假模假樣的演著和諧一家人,飯桌上時大伯不停地給他夾菜,時樾象征性地吃了兩口便沒再碰,時大伯心不在此,也沒發現。

為了今天這頓飯,時大伯特地把妻子兒子支走,就怕耽誤了他的好事,此時迫不及待地進入正題。

“小樾啊,大伯不瞞你,其實今天來是有事想求你幫忙。”

時樾滿臉惶恐:“大伯有什麼事就說吧,我一定儘力。”

時大伯一臉愁容,道:“最近我看中了一個大項目,有大公司牽頭的那種,穩賺不賠,我也想參與參與,但是你看,咱家的資金都投進公司裡了,手頭上確實是緊張啊。”

時樾心裡冷笑,你那手上的名表金戒指還擺著,當我眼瞎?

時大伯還在繼續說:“這個項目我有心無力,小樾你看你和傅總也……是吧,是不是應該幫襯幫襯大伯?”

“但大伯絕不是向你要錢,小樾啊,你幫我給傅總說說,讓傅氏和咱們公司合作一下,好讓大伯騰出些資金來投資項目,啊?”

時大伯還挺聰明,不直接要錢,估計是覺得傅家不會給,反而要尋求合作,顧及著親家的麵子,他覺得傅珩舟不會嚴詞拒絕。

時樾麵上為難:“我、傅總不會聽我的,他隻是說可以投資我的產業,但我手下沒有什麼,就、就不了了之了。”

時大伯聽了暗罵時樾這個蠢貨,連機會送到手裡了都把握不住,但同時也更加有信心:傅珩舟主動要求投資給時樾,證明他在傅珩舟心裡還是有點地位的,那自己再讓時樾吹吹耳旁風,何愁合作不成!

他心裡快樂開了花,麵上卻流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痛心模樣:“唉,這大好的機會你沒把握住啊,那這次更要幫幫大伯了,大伯掙了錢,這時家以後不還是有你一份嗎?”

時樾心裡冷笑,這話也就騙騙原主,時大伯靠著原主父母的資產起家,這時家本來就該全都是原主的,現在莫名其妙原主竟然隻有一部分繼承權。

時大伯有自己的兒子,百年之後怎麼可能還會把公司分給時樾一份?緩兵之計罷了。

但是時樾表麵還是一副被感動的模樣,感激地看著時大伯:“大伯,謝謝您一直想著我,我一定會儘力幫您的。但不瞞您說,傅總問過我幾次為什麼父母的產業不在我名下,我說是大伯在幫我打理,傅總可能是看不上我這種好吃懶做的人,再也不提投資的事情了……”

時大伯壓根沒想過時樾會有這個腦子騙他,所以時樾說的他沒有深思便相信了,一時間比時樾還著急:“傅總真這麼說?”

時樾委屈地點點頭。

這還不夠,時樾又加了把火:“但是我怎麼能要回父母的產業呢,您知道我完全不會管理這些,萬一搞砸了……”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時大伯心想先把產業放在時樾名下過渡一下,等得到傅珩舟的信任,和傅氏牽上了線,再從時樾手中騙過來不就得了?

本來時樾就不善經營,他作為時樾親大伯,幫忙打理已故哥嫂的產業,任誰也挑不住錯來!

時家大伯被自己的幻想激昏了頭,答應馬上就把時樾父母的產業轉到他的名下,讓時樾回去趕緊求傅珩舟投資,再要求與時家的公司合作。

時樾表現得感動不已,答應回去一定會爭取到傅氏和時家的合作,讓時大伯歡歡喜喜地把他送出門。

大門關閉,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時樾卸下臉上的無害偽裝,露出嘲諷的笑容。

“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