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ll 18(1 / 1)

葉玫隨手一搜,便從怪物的腰部撈出一串鑰匙。

幾把鑰匙碰撞在一塊,叮叮當當地吵,其中小臥室的鑰匙斷了半截,很顯然,這正是姐姐隨身攜帶的那串。

為什麼姐姐書包裡鑰匙會到怪物身上?

葉玫懶得思考,去廚房簡單地衝洗了一下鑰匙,就遙遙扔給範意。

範意單手接住。

他數了數鑰匙的數量,共有五把。

範意頓了頓。

“書房、大門、小臥室、大臥室……”

有四扇可以上鎖的門。

廚房是推拉門,沒鎖,但內部有栓。浴室也一樣。

多了一把鑰匙。

範意仔細看了看紋路,裡麵沒有備用的鑰匙。

他若無其事地鑰匙串攥進手心,問裴櫻:“你有找到其他線索嗎?”

裴櫻抬起頭:“沒有,能找到的,都是我們已經知道的信息。”

“哦。”

範意把玩著手裡的硬幣,高高彈起,又在半空中抓住:“看來這裡沒有其他東西了,準備回小廳。”

裴櫻看著還有閒心玩硬幣的範意:“……你到底準備了多少枚硬幣?”

信息時代,很多年輕人都不帶現金出門了。

範意說:“就三枚,這是我趁葉瑰燒娃娃時撿回來的。”

那時新的洋娃娃還沒出現,走廊的水褪去,是回收硬幣的最佳時機。

裴櫻以為這硬幣對範意很重要,於是不再多說。

但其實,範意拋硬幣,隻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

站在走廊中間的洋娃娃一動不動,也像他們一樣,尋找著接近的時機。對於過度敏感的範意來說,詭物的惡意無時無刻不在吞食著他的精神。

想到自己會麵對的詭物,以及失敗的危險,範意不免難受。

可他的神智卻一反常態地靈活清醒,連話語都異常冷靜。

“既然姐姐想和我們玩捉迷藏,就陪她玩。”

走廊中間,洋娃娃在其中來回走動,等待著他們的靠近。

刀刃被它提著,劃在地上。

要回到小廳,走廊是必經之路,也就是說……他們需要想辦法繞過攔路的洋娃娃。

“用鹽水解決?”

裴櫻猶疑著不敢靠近,回頭看了眼廚房。

鹽水可以阻止洋娃娃的行動。

“沒多大用處,”範意說,“我們已經燒過它一次,同樣的辦法,它不一定會上第二次當。”

裴櫻說:“有對付它的道具,總比手裡空空的好。”

範意沒攔著:“去拿吧。”

裴櫻靜了靜,沒動。

她問:“所以你不拿?”

裴櫻不認為範意會打算硬闖,這兩天相處下來,能看出這人雖然肯冒風險,但在做決定前,一定也有所準備。

範意隻重複道:“因為沒多大用處。”

裴櫻收住了要往廚房去的步子。

“那算了,我也不拿了。”

範意沒什麼表示,直接說:“走吧。”

從接到委托開始,範意的神經就一直緊繃著,此刻心力交瘁,他掩去眸中的疲憊,深吸一口氣,聚精會神地麵對接下來要應付的詭物。

講道理,他不知自己在走廊動的那些手腳,能不能限製住詭物的行動。

這是葉玫在燒毀洋娃娃的布料時,範意偶然想到的。

想到這裡,範意把葉玫往身後擋了擋,率先步入走廊。

妹妹見到範意等人步入了它的地盤,咧嘴一笑。

裴櫻抿抿唇,再次低聲詢問:“要衝過去嗎。”

範意停在原地不動,他搖頭:“等它過來。”

“一有不對,就立刻返回客廳,去找鹽水。”

範意能這麼說,多半是心裡有底,裴櫻依然緊張,卻和另外兩人一起,瞪著正緩慢接近他們的洋娃娃。

“好痛啊,”洋娃娃拎著水果刀,分明在笑,表情卻怨毒扭曲,“為什麼燒我。”

“為什麼拆開我。”

“為什麼不當鬼。”

“為什麼……”

它的距離越來越近,範意屏住呼吸,彈出手裡的硬幣。

這枚被反複彈出,反複撿回的硬幣沾過鹽,撞在洋娃娃的眼睛上,竟直接打掉了一隻塑料珠子。

娃娃歪了歪頭,將它不輕不重地撥開。

“你以為這點小手段會對我有效嗎?”

它笑著靠近:“你很聰明,可惜,又沒那麼聰……”

洋娃娃的話音卡了殼。

它身高過低,能看見的視野有限,頃刻一陣天旋地轉。

等它反應過來時,它已經啪嘰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刀子從洋娃娃手裡滑落,跌出老遠。

洋娃娃的下巴牢牢卡在地麵上,從這個視角,它看不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洋娃娃尖叫:“你做了什麼!”

“臨昕橘,你做了什麼!”

聽到娃娃喚他的假名,範意稍稍放了些心,他不打算回答洋娃娃的質問,言簡意賅地衝身後二人道:“搞定。”

“我們走。”

目睹了一切的裴櫻:……

或許洋娃娃怎麼也不會想到,打敗它的不是鹽水,不是小刀,更不是硬幣,而是一條條提前貼在地麵上的強力雙麵膠帶。

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

先前走廊都是水,範意根本不可能在那時往地上做手腳。

隻能是趁著新燒的洋娃娃還未複蘇,走廊的水剛剛褪去時,範意假借撿硬幣的名義,完成的布置。

所以硬幣隻是障眼法,讓洋娃娃分散注意力的同時,也避免它去注意地麵上的異樣。

當然,也有很大概率被娃娃發現。

這種冒險的法子,是範意的風格。

裴櫻:……

裴櫻:“還能這樣。”

範意把水果刀踢開老遠,重新把硬幣收回口袋裡。她和葉玫跟在範意後頭,繞開了瘋狂掙紮著的洋娃娃。

這究竟是什麼質量的膠帶,粘這麼牢……

幾人經過浴室門口。

消失的浴室重新出現,推拉門正開著,範意用餘光瞥了眼,浴缸溢出紅色的液體,如血與水混合般潑灑一地。

而在浴缸中間,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是夏橙。

她的長發披散在水裡,破破爛爛的衣服被血水浸飽,身體被紅線縫住,一點一點往外漏著大米,被洋娃娃刺穿過的傷口觸目驚心。

妖冶而詭異。

範意沒有多看,還拉上了浴室的門。

看來,夏橙在離開之後,就因為違反規則的優先級而受到了懲罰。

她安靜地沉眠於浴缸中,就像個與她等身大的洋娃娃,永遠停留於此。

進入小廳後,範意第一眼就發現,他原本放在置物架上的小台燈不見了。

書房門虛掩著,從中透出隱隱約約的燈光。

範意徑直上前,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書房門。

小台燈正亮在書桌的角落,燈下擺著一隻魔方,似乎被精心布置過,旁邊躺了一束枯萎的花。

聽到他們的動靜,蹲在旁邊的薑遲抬起了頭。

薑遲臉色蒼白,麵色平靜,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撿起掉落在他麵前的日記本,撐著膝蓋站起來。

薑遲在他們之前開口:“你們怎麼回來了?”

範意眼睫微顫,遮住眼底翻湧的懷疑,故作平靜道:“我還沒問你,這麼久不過來彙合,是反悔了嗎?”

說完,他又問:“方夏青呢?”

薑遲自動忽略第一個問題,神色黯了黯:“他啊……”

他把筆記本遞給其他人:“你們先看看這個吧。”

範意站在原地,沒接。

薑遲一下就明白了範意的想法,他苦笑道:“怎麼,臨昕橘,你懷疑我?”

範意點頭:“無可厚非,你回避了我的問題,你們的行為也非常可疑。”

薑遲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他捂了捂臉,手臂無力地垂下,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好吧,你說得對。”

他不準備打消範意的懷疑,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讓幾人心中的石頭又沉了幾分。

薑遲總喜歡多想,並根據自己的想法推斷出一個壞的答案。

如果薑遲沒有問題,恐怕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澄清自己身上的疑點,再會反過來質疑範意,確認他們有沒有問題。

範意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薑遲。

白天的夏橙,也是這樣。

明明已經死去,卻還裝作正常人的模樣,和他們一同尋找線索,雖然露出了破綻,卻沒有對他們動手。

晚上就變成了可怖的詭物。

“……”

薑遲忍不住了:“彆這麼看著我啊,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去找找方夏青。”

“我一回頭,他就不見了。”

他重新蹲下,把日記本放到地上,輕輕往範意腳邊一推。

“臨昕橘,”他說著,慢慢挽起右臂的袖口,形容憔悴,“之前懷疑過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的手臂,被紅線縫了針。

紅線一圈圈纏繞在胳膊上,底下的部分不像真實的皮肉,更像洋娃娃身上的棉布,侵蝕著他的大半皮膚,正在往薑遲的全身擴散。

等到那時,他會徹底變成一隻娃娃。

儘管心中早有準備,可看到這一幕,裴櫻仍舊出了一堆冷汗。

……果然,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薑遲往後退了一步。

“去找方夏青吧,”薑遲看到了範意身上掛著的鑰匙,又多嘴一句,“出去後,記得把門鎖上。”

範意默了默:“你什麼意思?”

薑遲指指手臂上的線,拆掉一點,大米漏了出來。

他說:“就是這個意思。”

“被抓住的人要當鬼,非常不幸。”

範意彎下腰,撿起薑遲推過來的日記本。不用想,什麼肯定多了不少新內容。

他問:“是方夏青嗎?”

範意想問,他變成這樣是不是方夏青做的。

薑遲嘴唇泛白,還未完全被詭物的思維侵蝕的他手指緊攥到發抖。

他沒說話,看向台燈下,六個麵皆被人為打亂的魔方。

他閉了閉眼:

“你是剪刀,我是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