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ll 10(1 / 1)

【他是獵人,我是獵物。】

範意邊講,邊在心底仔細回味著活頁上的內容。

他和葉玫上午轉了一圈,小臥室、書房和大臥室都翻找過。裡麵得不到太多有效的信息,頂多是在他們原先已知的基礎上加以佐證。

比如夾在書頁裡的照片。

父親抱著“妹妹”,“妹妹”的懷裡抱著洋娃娃。

不。

是父親抱著姐姐。

那個高個子的、看上去比較理智、成熟的女孩才是妹妹。

而那個矮小的,會躲在妹妹身後哭的,是姐姐。

範意帶來了這張照片,並把它推了過去,示意眾人和活頁一起看。

照片上對應的日期是四月八日。

日記裡的那天,父親帶著姐姐去景區遊玩。

姐姐非要抱上洋娃娃,並執著地稱呼它為妹妹,父親無奈之下隻好答應,路上看到拍全家福的攝影師,便照下了這張“一家三口”的照片。

姐姐在日記的最後寫下:

“花海景區有一棟很大很長的古樓,感覺好適合玩捉迷藏,可惜沒人陪我玩。”

又是捉迷藏。

範意猜測,這個世界真正的線索,很可能就藏在這場名為“捉迷藏”的遊戲裡。

那是最初下發的、最關鍵的提示。

寫在紙條上,每個人都有。包括當時在小廳尋找遙控器的範意。

提示紙就壓在遙控器的底部,範意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藏。

於是後麵遭遇了怪物的幻覺。

當時他已經觸碰了規則,可是怪物沒能動他,而是不斷地引誘範意,最終無功而返。

深思熟慮過後,範意開口問道:

“諸位,晚上來玩捉迷藏嗎?”

正專注的幾人猝然抬頭,難以置信地望向範意。

麵對著其他人驚愕的神情,範意雙手搭在桌前,斂眸等著他們的回答。

平心而論,範意對於自己的猜想並沒有確切的實證,和十足的把握。

但存在隱藏規則的世界,本就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不去賭一把,就無法窺見破局的希望。

範意收著情緒,儘量讓自己呼吸平穩。

他要裝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才能把握到主導權。

過了好半天,方夏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晚上玩捉迷藏?”

“嗯,”範意點頭,“我想大家都發現了,我們已經在這棟屋子裡調查過好幾遍,能得到的線索卻非常有限,也很雞肋,根本不足以推斷出事情的全貌。”

“或許,能讓我們通過這種方式找到的東西,本就不多。”

“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我們把房子翻個底朝天,也隻是在做無用功。”

裴櫻比較謹慎:“所以你認為,線索要從捉迷藏這個遊戲入手?”

範意說:“不,是從那兩個女孩身上。”

“首先,想必你們早已察覺,這裡有兩類規則的存在。”

“第一類,是電視機告訴我們的基本規則。觸犯基本規則不一定會死,但身邊大概率會出現異常現象,例如昨晚的停電。”

“第二類,就是類似這種通過活頁紙、或者經由姐妹之口說出的隱藏規則。觸碰了隱藏規則,才會被殺死。”

“換句話說,基本規則的違反,是通往一條隱藏規則的渠道。”

意味著更多危險,也代表著更大的機遇。

範意在心裡組織語言,思考著,接下來從哪個地方作為切入點最合適。

他慢慢道:“你們認為,應舀是怎麼死的?”

方夏青聽範意那麼一解釋,早明白了,當即回答:“因為他違反了捉迷藏的規則。”

範意說:“對,而且很有可能,是夏橙把他鎖在了小臥室裡。”

他又問:“所以,應舀為什麼要在昨夜參與捉迷藏遊戲?”

不參與,就不會受製於捉迷藏的規則。

“他怕死,不是個會親自冒險的人。”

——除非他有底氣,有確保自己不會出事的自信。

這回,薑遲順著範意的思路,給出了答案。

“因為昨晚應舀住在小臥室。”

“他才是我們之中最先接觸日記本,最先察覺到‘妹妹不存在’的人。”

方夏青也明白過來:“他很有可能是看著姐姐把日記放到書架上的!”

“沒錯,”範意順手把那幾張紅色活頁收回,放在掌心攏好,“雖然應舀極為利己,但並不愚蠢,他從一開始,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姐妹身上。”

“她們是破局的關鍵,而最核心的接觸渠道,就是捉迷藏。”

薑遲麵色一沉:“但他死了,不是嗎?”

“他或許沒能察覺到這幾張活頁紙上的隱藏內容,但就連夏橙也出了事。”

他吸了一口氣:“你怎麼能夠肯定,沒有其他我們沒發現的規則,參與捉迷藏沒有問題?”

範意抬眼看他:“有想法直接說,彆拐彎抹角,懶得揣測。”

薑遲被範意這乾脆的態度噎了一下。

他蹙眉提出自己的想法:“保險起見,我認為我們不該直接參與遊戲,而是先潛伏一晚,藏在暗處靜觀其變。”

“萬一有什麼不對,還能及時調整策略。否則極大可能有去無回。”

範意聽了就搖頭:“行不通。”

薑遲問:“為什麼?”

範意說:“我們已經浪費了一天,本來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他定定地看著眾人:“各位,不出意外,明天會是我們的死期。”

“父親”給他們的時間,隻有三天。

方夏青睜大了眼睛:“不是吧……”

他們沉浸在日記的內容裡,險些忘了,這個世界還有時間限製!

範意往後一靠:“不用急著做決定,距離兩姐妹回家還有一段時間。”

“要不要參與捉迷藏,你們可以好好考慮下,晚上再統一意見。”

“不願意的,我也不強求。”

*

吃完午飯,範意回書房補了個覺。

葉玫沒事乾,乾脆和他一塊回去,也不提要休息,範意睡著的時候,他坐在旁邊看書。

明明葉玫今早也隻躺了兩個小時。

晚上六點,葉玫準時喊範意起來:“醒醒,該準備晚飯了。”

範意被人叫醒,不耐煩地睜開眼,翻身嘟噥道:“你怎麼不去……”

葉玫晃他:“有情況,今晚的行動可能提前。”

範意這才偏頭。

葉玫:“騙你的。”

範意:“……我就知道!”

範意揉著眼睛起來,對著鏡子簡單地收拾了番自己。睡飽之後,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了起來,還有閒心和客廳裡麵色凝重的三人打聲招呼。

“晚上好。”

薑遲:“……晚上好。”

見範意和葉玫進了廚房,薑遲轉向其他兩人,疑惑道:“我怎麼感覺他倆一點都不緊張?”

方夏青把手中的魔方打亂再複原,聞言白眼一翻:“你就彆逮著橘子哥懟了,我還玩魔方呢,是不是也不緊張。”

薑遲說:“你手在抖。”

方夏青:……

薑遲歎了口氣:“我沒有針對他的意思,隻是臨昕橘的想法太冒險,得考慮最壞的可能性。”

裴櫻拍了拍他:“你考慮的,我們都考慮到了。”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臨昕橘說得沒有錯。”

“對啊,”方夏青說,“我們都沒想到這點,他還是個沒經驗的新人呢。”

方夏青特意把“新人”兩個字咬得很重。

薑遲聽著這些話,自然明白,他們說得都沒錯。可他從昨天開始,心頭就總徘徊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對應舀做法的不認同,後來認為是範意。

到了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違和的預感竟愈發強烈。

他卻說不上來。

廚房裡。

範意麵無表情地把鹽從冰箱裡拿出來,冰冰涼涼的,總感覺整包都受了潮。

“晚上能吃麵嗎?”葉玫挨在他身旁,從冰箱裡撈出一包掛麵,“說不準是最後一頓了,咱彆喝粥了?”

“你說點吉利話能怎麼樣?”範意納了悶了,“還最後一頓,不如不吃。”

“你懂什麼?”葉玫說,“我這叫反向立Flag。”

範意:“……立了Flag就不會死了?”

“嘖,”葉玫晃晃腦袋,“你看,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己也不想點好的。”

“耳濡目染。”範意說。

“得了,”葉玫問,“晚上真吃麵?”

範意無語道:“都最後一頓了,食材我用完,沒問題吧?”

葉玫:“土豆肉絲麵?”

範意:“不吃拉倒。”

兩人隨便聊了會沒營養的天。

範意往鍋裡加好水,蓋上鍋蓋燒著。

葉玫靠在灶台邊,等了會才問:“現在呢?對這個委托感覺如何?”

“習慣不了。”範意說。

他蜷了蜷手指:“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有把握,一想到可能會死,就很難受。”

“但我不能不去做,我想活,就必須得麵對那些東西。”

“與其怨那些沒用的,不如好好想想辦法,解決這樁委托。”

葉玫笑笑:“不錯。”

範意瞥他:“不過還得多虧了你,第一天就把我拽出門。”

“否則,我看不到很多東西。”

葉玫擺擺手:“沒必要,哪怕沒有我,你也會出那趟門。你要不願意,當時就不會跟上來了。”

範意不輕不重地應下:“或許。”

他看著被他放在邊上的食用鹽,停了半晌,微微出神。

等鍋裡的湯水咕嚕嚕地冒泡後,範意才轉過頭,說:“老板,你幫我燒點熱水吧。”

“然後衝五……四杯生理鹽水,晚點備用。”

葉玫照做。

晚上六點四十,姐妹倆準時到家。

麵剛剛煮好,上頭還在冒熱汽兒,範意嫌燙,讓葉玫給他端,自己捧著碗坐在廚房門口吃。

姐姐兩眼一亮,“哇”地一聲撲過來:“是我最喜歡吃的土豆肉絲麵!謝謝哥哥姐姐們!”

而妹妹說:“你慢點,先把鞋脫了,書包放下,洗完手再吃飯。”

妹妹把鑰匙串塞進自己的書包裡,替姐姐拉開椅子。

薑遲多留意了一下,上麵果然掛著一把斷了半截的鑰匙。

範意也在悄悄觀察。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向其他人抬手:“你們進來吃晚飯吧。”

範意想,今天的鑰匙串上,多了一個小人偶掛件。

掛件身上的服飾和夏橙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