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ll 7(1 / 1)

夏橙定定地看著應舀的屍體,似乎想起了很不美好的回憶,不自主地發抖。

說完這句話,眾人都向她望來,夏橙很輕很輕地眨了下眼,慢慢解釋道:

“我早上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他告訴我,這是一個【補充規則】。”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她低著頭,聲音帶了明顯的哭腔:“因為那通電話,我很害怕……所以才把你們都叫起來,想告訴你們這件事。”

“我沒敢叫他,但是他這個死法……和我早上聽到的規則一模一樣……”

夏橙自顧自往下說,越說聲音越小:“對不起,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休息了。”

周圍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夏橙咬住下唇,不安地揣著手指。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沒人會因為應舀的死去駐足,他們在揣摩這條規則的具體含義。

如果應舀是因為這條規則而死,那麼他說了什麼謊?對誰撒了謊?

他們不得不在意這點。

畢竟所有人都說了謊,從自我介紹的時候開始。

沒人使用真實身份,沒人坦誠相待。

薑遲思索片刻後問:“電話裡就隻說了這些嗎?有沒有向你提到過其他條件。”

夏橙搖頭,回答得十分乾脆:“沒有。”

薑遲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覺。

“會不會跟最開始的規則有關,”裴櫻說,“我記得其中一條,是【不要對姐姐撒謊】。”

薑遲說:“有可能。”

這時,葉玫輕飄飄帶過一句:“橘子呢,你怎麼看?”

範意:?

算了,習慣了。

範意說:“我跟裴櫻想法一樣。”

說話間,趁著旁人不注意,範意偷偷瞪了葉玫一眼,惡狠狠的,滿是警告的意味。

葉玫失笑,做了個妥協的手勢。

方夏青說:“所以應舀對姐姐說了謊,所以才會被盯上?”

“那斷掉的鑰匙是怎麼回事,昨晚分房間的時候還好好的。”

範意補充:“鑰匙在那個女孩身上,她帶去學校了。”

範意一提,眾人紛紛想起來!對了,昨晚姐姐回家時,將一串鑰匙放進了她的書包裡!

現在姐妹倆都去了學校,鑰匙自然也被她們一起帶走。

裴櫻說:“是姐姐擰斷了鑰匙。”

幾人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番。

確定了在屍體身上得不到更多信息過後,方夏青的肚子開始咕咕叫,雖然小孩本人表示不用管他,但眾人還是決定暫且回到客廳,先吃早飯,好好整理一下線索,再繼續討論。

“橘子,”裴櫻叫住範意,“今天你跟我去準備早飯,可以嗎?”

範意停下腳步,莫名其妙看她。

裴櫻問:“不願意嗎?”

“不是,”範意蹙眉,“你怎麼也管我叫橘子。”

“哦,”裴櫻撩撩鬢邊的長發,“我聽葉瑰這麼叫你,你的全名有些拗口,這麼稱呼也方便。”

範意想想也是:“好吧。”

他正好也有想確認的東西,於是跟著裴櫻進了廚房。

“米不多,麵也就一小袋,還是煮粥好了。”

範意把水壺裡剩下的水都倒掉,重新燒,裴櫻則舀米熬粥。

範意瞥了眼,說:“水加少了。”

裴櫻又添了一勺。

冰箱裡食材不多,如果每人每頓都填個半飽,倒是勉勉強強夠吃三天。

範意從裡麵取出兩隻雞蛋,一把蝦皮,又皺眉將一袋鹽從冰箱裡拿出來。

裴櫻把粥放在電飯鍋裡煮,走過來:“我記得你昨天把鹽放在料酒邊上。”

而不是冰箱。

按理來說,除了範意,昨晚應該沒人再碰過這袋鹽才是。

範意說:“鹽少了。”

少得不多,但很明顯。

裴櫻立即判斷:“有人在我們休息時進過廚房。”

說著,她慢慢地移開目光,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向客廳,坐在角落裡披頭散發的夏橙。

“夏橙不對勁,昨天一定出了事。”

她說:“我想,你的看法與我一樣。”

範意邊打雞蛋邊問:“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裴櫻笑笑:“直覺。”

她靜了靜,又問:“臨昕橘,你是通靈者協會的人嗎?”

範意:……

這回範意是真的愣住了,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他的動作。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這點動靜逃不過裴櫻的眼睛。

“難怪,”裴櫻說,“你說自己是第一次被卷入怪談,但行事完全不像一個新人的樣子。”

“我聽說通靈者協會會有意識地培養通靈者,來應付這類怪談事件。”

範意語氣古怪:“是啊。”

他決定放任裴櫻誤會下去。

範意知道通靈者協會,也見過那是一批怎樣的人。他在做的事,與通靈者協會在做的事,倒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葉玫那家夥和通靈者協會八竿子打不著邊,甚至還隱隱有敵對的跡象。連帶著葉玫手裡的通靈古店,也是通靈者協會的重點調查對象。

不過這麼久以來,通靈者協會也沒查到葉玫的半點線索。

——還要多虧了葉玫薄弱的存在感,以及光明正大開在市中心的密室逃脫,打消了許多懷疑。

畢竟他們這些遊走於世界暗麵的人,從來都是小心翼翼,沒有哪個敢像葉玫一樣猖狂。

範意更不想暴露自己屬於通靈古店的事,給生活帶來麻煩。

他倒油煎蛋:“這件事你幫我保密。”

裴櫻表示理解:“好。”

*

早餐很快上了桌。

方夏青用筷子戳戳盤中金燦燦的煎蛋,喝了幾口白粥,抱怨道:“這裡的食物也太寒磣了。”

“食材就這麼多,”範意說,“我又不能做無米之炊。”

方夏青:“但我想吃溏心的——”

範意:“我不愛吃,撤回。”

方夏青:……

他不再說話,自覺扯下一塊煎蛋,泡在自己的粥裡。

葉玫悶頭,肩膀在抖。

“笑什麼笑,”範意給葉玫也夾了一塊,“不喜歡也給我吃。”

葉玫“嘖”了一聲,把煎蛋叼在嘴裡:“滿意?”

範意:“咽。”

葉玫:……

餐桌上的氣氛比昨天好了不少,好歹沒人吵架。薑遲本來想在吃飯時一起分析線索,被方夏青義正辭嚴地拒絕,表示想象到那個畫麵,他會反胃。

方夏青到底還是個孩子,薑遲隻好擱下碗,等其他人吃完。

反正也不缺這一時半會。

粥喝起來不費事,很快大家就用完了早飯,除了夏橙——

她正靜靜盯著碗中滿當當的白粥,碰也不碰。

因為她昨天沒吃飯,裴櫻今天特意給她多盛了不少。

“怎麼了?”薑遲問她,“你不餓嗎?”

夏橙用筷子拌了拌粥和雞蛋,推到方夏青麵前,輕輕說:“我沒胃口,就不吃了。你還在長身體,喝了吧。”

方夏青一怔,他把粥推回去:“你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撐得住?”

夏橙臉色慘白,她搖頭:“我是真的沒有胃口……”

裴櫻也勸:“多少吃一點吧,身體會撐不住的。”

夏橙忽然從喉間發出了一聲哽咽。

“對不起……”

說完,她就捂住嘴,逃也似地往走廊裡跑去。

方夏青:“喂你去哪?!”

他正要追上去,卻被邊上的裴櫻按住肩膀:“彆管她,你吃你的。”

裴櫻的力氣不小,方夏青抿了抿唇,慢慢回到位置上。

“為什麼讓她離開,”他說,“你們明明都發現了,夏橙有問題。”

“正因如此,”薑遲說,“才要暫時避開她。”

方夏青反應過來:“你們是故意的?在試探她?”

裴櫻承認:“對。”

她耐心解釋:“我們現在並不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任她留在身邊,有些事很難找到機會詳細討論。”

“她早上告知我們的那條規則,真假尚還存疑。”

方夏青的思考方式與裴櫻不同:“但這些事你們幾個討論不就可以了?萬一她折回來偷聽呢?”

“我可以跟上她。在看住她的同時,吸引她的注意力。”

薑遲不同意:“太危險了。”

方夏青不以為意:“她要是能動手,早就動手了。”

薑遲冷笑,他反問方夏青:“那你覺得應舀是怎麼死的?”

方夏青:“他不是……”

說到這裡,方夏青的聲音戛然而止。

應舀的手機是在沙發邊上被發現的。

昨晚隻有夏橙一個人留在那張沙發上。

方夏青:“……是夏橙?”

裴櫻說:“很有可能。”

“你們在釣魚,”範意倒是聽明白了,他插了句嘴,“你們想知道她究竟是已經死了,還是在被這裡的詭物控製,是嗎?”

薑遲說:“沒錯。”

範意笑了,他不自覺地加入討論:“那就還是要從應舀的死去入手。”

“之前說過,這個世界的鑰匙都在那個女孩身上,她想進哪個房間輕而易舉。”

“那麼,在什麼情況下,她會把鑰匙生生擰斷呢?”

方夏青下意識脫口:“鑰匙開不動鎖的情況。”

“對呀……”範意慢慢道,“可應舀還是死了。”

擰不動鎖,就意味著門後有個人卡住了鎖孔,而現場反鎖的門,也證明了這一點。

應舀一定清楚,想進來的那個人手裡拿著鑰匙,才會去卡鎖孔。

起碼那個時候,他還活著。

夏橙又在這場死亡裡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眾人皆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語。

有些猜測不能在紙上談兵,需要他們自己去驗證。

範意平靜地看著那碗一口沒動的粥。

夏橙是死是活,他昨晚就有了答案。

葉玫忽然開口:“所以,現在的關鍵是先弄清楚應舀的死因。”

“意思是把重點放在小臥室上?”裴櫻問。

畢竟小臥室是第一現場。

“也可以這麼認為,”葉玫說,又轉向範意,“橘子是怎麼想的?”

範意麻木地接過葉玫踢到臉上的皮球:“去小臥室找找吧。”

方夏青懷疑道:“可是你們放任她跑回了小廳,萬一趁這段時間,她去銷毀證據了呢?”

“不會,”範意說,“她想銷毀證據,不必等到白天。”

“畢竟應舀死在反鎖的密室裡。”

方夏青懂了:“好。”

“既然大家都沒問題,那就出發,”薑遲起身,“大家儘量都待在一起,彆單獨行動,有事也和旁邊人說一聲。”

“不然就像應舀一樣……”

“死都沒人知道是怎麼死的。”

薑遲說這話時,範意明明什麼都沒做,卻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好像被內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