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出樹林，河邊傳來了很大的動靜，一群獸人圍在一起忙得熱火朝天。

黎洛彎腰放下網兜，野菜和大蒜拿出來放到另一邊，還沒有等他直起身，被羊城拉著往河邊走。

“快快快，沒想到能趕上他們給咩咩獸剝皮。”羊城一臉興奮，伸著脖子張望。

原來是大家在剝皮，怪不得這麼熱鬨。

黎洛之前生活的鄉下，每到過年的時候，有不少人家裡殺豬宰羊，周圍的鄰居都會過去幫忙，完事後能混上一頓殺豬飯，自家養的豬羊大部分都是吃天然綠色的野草，這樣的肉做出來的殺豬菜格外的香。

這裡的咩咩獸也吃的十分健康綠色，想來味道應該也不差。

黎洛咽了口唾沫，在羊城的催促中往前跑了幾步，一到河邊，他們被圍觀的獸人發現。

“回來了，他們才開始剝皮，你們往前一點，我給你們讓地方。”

“這隻咩咩獸挺大的，剝下來的皮到時候鞣製完後，可以跟其他部落換鹽或者其他東西。”

“而且咩咩獸的皮很柔軟，很多獸人喜歡，不愁沒有人不願意換。”

本來部落抓的獵物按要求上交以後，剩下的部分會按狩獵貢獻分給大家，其中獸皮一般會分給貢獻最大的獸人，隻是現在情況特殊，大家一致決定先拿出來換東西。

說話間，眾獸人給兩人讓出一塊位置，方便他們看清裡麵的情況。

黎洛也沒有跟他們客氣，說實話他也挺好奇獸人是怎麼樣宰羊剝皮的。

他的目光落到人群最中間的空地上，隻見咩咩獸背靠在地上，四個獸人分彆扯著咩咩獸的四隻腳，鹿鳴拿著一把石刀在它的後脖子處比劃了幾刀，然後狼夏用力向外扯著割破的皮毛，而鹿鳴從破開的地方開始慢慢剝皮。

兩人配合默契，剝皮的速度很快，半晌不到一塊完整的獸皮就弄下來了。

部落裡鞣製獸皮手藝最好的人是獅柳，這塊獸皮，狼夏理所當然地交到她手裡。

其實黎洛也懂一點鞣製獸皮的知識，這還要感謝那個叫小林的同事，他很喜歡自己手工製作一些東西。曾經有段時間瘋狂迷戀鞣製獸皮，不過他的獸皮都是從網上買的兔子皮。

大概花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成功鞣製出了五六塊兔子皮，然後他用這幾塊顏色差不多的兔子皮，拚接成了一塊好看的地毯。

可能是鞣製過程太麻煩，他一直舍不得把做好的地毯拿出來用，隻有朋友去他家的時候，才拿出來給大家看一眼，美名其曰，這是藝術品。

黎洛想想也覺得好笑。

這時獅柳從旁邊經過，黎洛指指她懷中的獸皮問道：“柳姨，你鞣製獸皮的時候，我可以看看嗎？”

獅柳輕聲道：“可以啊，到時候我叫你。”

獸人們鞣製獸皮的方法都大差不差，她之所以比彆人鞣製的更柔軟，是因為她多加了一樣東西。

如果是彆人問，她肯定不會告訴他，畢竟這是她能換到食物的手藝，但是狸洛問就不一樣，一個是他無償告訴大家編網兜的方法，另一個他是祭司學徒，不用這門手藝也可以換到食物。

而且之前她聽兔思說狸洛得到了獸神的認可，說不定他還能有更好的方法，總之多與他接觸沒有壞處。

黎洛還不知道之前順勢而為的事情，被兔思說了出去，不過就算知道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畢竟這也是他自己故意的。

兩人交談的功夫，那邊的咩咩獸已經開膛破肚，因為黎洛之前的交代，狼夏這次沒有丟掉腸子，而是將它們和心臟之類的器官一起放到地上鋪好的樹葉上。

“狸洛快來！”羊城捂著鼻子蹲在樹葉前，朝黎洛招手。

黎洛同獅柳點點頭，邁步走向羊城：“你先和我一起把這些東西移到河邊。”

“啊好。”羊城望著內臟，皺了皺眉，雙手抱住樹葉的一邊，讓他走到自己身邊，“這樣洗的乾淨嗎？”

黎洛抱住另一邊：“直接清水洗肯定不行，我等會搗點沙薑水泡泡。”

“好，我可以幫你清理其他的東西。”羊城說。

其他內臟交給羊城之後，黎洛跑回火堆旁，在狸苗的網兜裡翻找了一會，找出兩塊有些乾扁的沙薑，洗乾淨以後放進石碗裡，用石棒重重地按壓，搗碎後反複捶打，直到黃色的薑肉變成薑絲才停手。

盛薑汁的石碗被放進石鍋，黎洛雙手抱著鍋，走到羊城身邊，蹲下身慢慢清洗那些內臟。

另一邊，狼夏手拿石刀，庖丁解牛般分好咩咩獸的肉和骨頭。

新鮮的獸肉肉質堅實而富有彈性，讓獸人們忍不住口水直流，想到黎洛說的生肉吃了會生病，隻能把伸出去的手慢慢縮回來，但是他們對黎洛口中的羊雜湯並不抱希望。

“不能生吃的話，我們晚上吃烤肉吧。”

“對啊，到時候讓狸洛弄點上次烤魚的調料。”

一想到上次烤魚的味道，獸人們大聲地咽了咽口水。

聽著此起彼伏的吞咽聲，鹿鳴點頭：“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去找狸洛幫忙。”

“等會。”兔思歪頭看了一眼河邊，看兩人還在忙碌，“之前的調料我會弄，我給你們弄吧。”

“行啊，那你弄調料。”考慮到黎洛肯定要用火堆燉湯，鹿鳴提議在旁邊另弄一個火堆。

同時幾個小獸人也沒有閒著，坐在阿木身邊，一邊陪她聊天，一邊擇野菜。

瞧著河邊的場景，阿葉突然有點體會到妹妹想要留在這裡的心情，他甩甩腦袋，大步流星地朝鹿鳴走去：“我來和你們一起生火。”

黎洛洗完內臟，瞥向河裡正在吃臟東西的魚群：“羊城，能和我抓一條魚嗎？”

羊城沒有意見：“下水吧。”

兩人抓完魚，處理好食材，回到紮營的地方。

羊城放下手裡的東西，目光停在一處。

黎洛望去，看見鹿鳴坐在燒好的石板前，一邊注意火候，一邊用兩根樹枝不停給獸肉翻著麵。

經過煎製的獸肉變了顏色，散發出濃鬱的焦香味。

“你和他們一起烤肉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黎洛聽到了羊城咽口水的聲音。

羊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我去了。”

見黎洛點頭，他轉身往那邊走去。

黎洛架上石鍋，待鍋燒熱，放入肥獸肉煸炒，過了一會，處理好的魚放到鍋裡煎焦備用。

過了血水的羊骨頭墊在乾淨的石鍋底部，煎好的魚以及各種內臟依次放在上麵，他加入大量清水，直到把這些東西全部沒過才收手。

等待大火燒開的期間，他走到羊城身邊吃了一塊煎獸排。

“怎麼樣？好吃吧，我現在煎肉的手藝杠杠的。”羊城一臉自豪。

黎洛對著他黑亮的眼眸，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吃，外焦裡嫩。”

羊城壓了壓嘴角，最後發現實在壓不住，索性笑開了花。

“羊城，你笑啥呢？趕緊多煎幾塊。”旁人打趣。

羊城站起身，斜睨他一眼：“要吃自己煎，我要去旁邊烤肉。”

“行行行。”

於是兩人換了位置，羊城舉著用樹枝穿好的肉串，在火焰上來回翻滾。

“咕嚕咕嚕……”旁邊石鍋傳來水燒開的聲音。

黎洛用勺子撇去表麵的浮沫後，又回到石板前，他的視線飛快地從人群中掠過，看到了後麵吃著烤肉的狸苗：苗苗，吃煎獸肉嗎？”

“吃！”狸苗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來，後麵還跟著貓元和豹躍。

於是石板前的人再次被換，黎洛一連煎了好幾塊才住手。

“洛哥哥，這個煎肉好好次，以後還要次。”貓元嘴裡塞得滿滿的，吃得搖頭晃腦。

狸苗不甘示弱地說：“我以後也要次！”

“那我……”豹躍還沒有說完，被黎洛開口打斷，他不說他們孩子氣的行為，隻叮囑：“這塊獸肉吃完彆吃了，吃太多睡不著，你們三個都是。”

說完，他走到石鍋前，用樹枝在裡麵戳了戳，內臟全部熟透，他撈出來放在乾淨的樹葉上晾涼，獸肚切成粗絲，獸腸改成節段，心肝肺切成薄片。

切的過程中，還不忘給三個小獸人投喂幾口，連躺著不動的阿木也得到了一碗獸雜。

全部切完，石鍋裡的湯差不多好了，淡淡的味道在空氣中縈繞。

“好香啊。”

形容詞匱乏的獸人們，隻能一邊吸著香味，一邊一個詞來回誇讚，連之前喜愛的烤肉也不愛了。

黎洛把燉湯的鍋端下來，換上另一口石鍋，用獸油滑透，下入切好的薑片、蒜瓣、蔥段爆香，再放入之前切好的獸雜。

眼看著獸肚一點點變黃，他趕緊端起腳邊的石鍋，往裡麵加入大量煮好的湯汁。

羊城緊緊盯著石鍋，隨著湯汁再一次“咕嚕咕嚕”響起，他連連咽口水。

這時的香味不再是淡淡的，而是濃鬱醇厚的。

黎洛忙完，一回頭發現獸人們已經拿著碗在他身後排起了長隊，隨即宣布：“可以吃了。”

冷清的月光下，一群獸人端著石碗，吹著熱氣，不熟練地夾著獸雜。

“哇，好吃！嚼嚼嚼……”

“剛才的味道聞著就香，現在吃起來更香。”

“原來我們以前浪費了那麼多好吃的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