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又是一幕拍完,沈遊川被女主角招呼著一起去監視器後看剛才的畫麵。
畫麵相當完美,女主去換下一場的衣服了,導演表情滿意地轉過頭:“遊川,這會兒沒你的戲,你吃飯去吧,晚上12點的夜戲不許遲到。”
現在才下午五點,沈遊川知道導演這是變相地放自己回去休息,於是他拱手抱拳,目露感激地肅然道:“是,大人!”
然後他飛速躲過導演敲過來的台本,哈哈笑著跑遠了:“晚上回來給您老帶麻辣鴨脖和油炸花生米——”
宵夜就好這一口的導演笑著叉腰:“這臭小子!”
在換衣間換下戲服後,沈遊川一路往外走,中途看見場務大哥正忙忙碌碌地來回搬礦泉水。
他走過去順手把最後兩箱拎手裡,悄悄跟在對方身後拿到了茶水區。
場務放下手中的箱子,擦了把汗正準備回去搬完剩下的兩箱,轉身卻發現它們不翼而飛了。
再一轉頭,兩箱水就擺在他旁邊的桌子上,而不遠處還有個躡手躡腳溜走的調皮小孩。
“你小子,看招!”
沈遊川利落地側身躲避,抬手接住了身後唰唰飛來的礦泉水瓶。他擰開喝了一口,發乾的嗓子頓時舒服了不少。
“拍一天也不知道過來拿瓶水!你生病了多喝水知道不——”
“我病早好了——”沈遊川笑著衝對方舉起手裡的瓶子,“謝了李哥!”
快走到門口時,他又碰上了帶著一批群演進來的副導演。
副導演把群演送到指定位置後,走過來和沈遊川說話:“小沈,吃飯去啊?”
沈遊川笑著點點頭:“哥你忙著呢?”
“嗐,每天就這麼些事兒。”副導演神神秘秘地降低聲音,“你聽到消息沒?據說宴影帝已經答應成導出演《江湖》了。”
“這就確定了?”沈遊川也跟著悄聲驚訝地問道。
副導演眼神肯定:“靠譜的內部消息,影帝這邊派人在和成導商討合同了。”
“那可真是不容易,湊出這王炸配置拍《江湖》。”沈遊川感慨道。
副導演見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恨鐵不成鋼:“你這孩子!我意思是你過幾天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看能不能讓老師帶著你去成導跟前兒露個臉。”
今年華|國電影學院的畢業典禮邀請了成導參加,是一早就放出的消息。
副導演拍拍沈遊川的肩膀:“我知道你公司不做人,但是咱換條路,機會該爭取還是要爭取。我相信隻要成導看到你,小師弟那個角色非你莫屬。”
“哥你也太高看我了。”沈遊川哭笑不得。
“嘿!我可不是瞎說,哥在這行業裡三十年了,這點經驗還沒有?”副導演不服氣了。
不是他說大話,實在是沈遊川這小孩品貌才能樣樣都好。
他在圈子裡見過這麼多俊男靚女,沈遊川可以說是俊壓群雄的存在。即便審美是主觀的,每個人心中最帥的麵孔不同,但副導演相信沒有人能違心地說沈遊川不英俊。
關鍵人不但臉長得好,還188的高挑個子肩寬腿長,演技也十分拿得出手,品行還好,簡直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不過就是太好了,才遭人嫉妒被打壓。想到這兒,副導演歎了口氣:“小沈啊,你一定要試試。你這樣的品貌,一直被壓在小角色裡打轉,可惜了。”
“吾導之美我者,私我也。”沈遊川煞有介事朗誦道,然後在副導演瞪過來的眼神中,他迅速做投降狀,“我明白了,多謝王哥!我會關注消息努力爭取的。”
“這就對了嘛。”副導演欣慰地推著他,“行了你快吃飯去吧,彆耽誤你時間。”
沈遊川笑著和副導演告彆。
他打算去附近的粥棚快速吃個飯,然後回酒店睡一會兒。今晚劇組是大夜,得拍到天明。
誰知剛出片場大門,他就看見自家好兄弟伍山正朝這邊走來。
“大山?你怎麼來了?”沈遊川驚喜地走過去。
伍山是沈遊川高中時關係就很鐵的兄弟,兩人又同時考進了華|國電影學院,不過他讀的表演係,而伍山是播音主持係。
“今天下班早,我熬了小米粥給你送來。”伍山把杯子塞給他,“你病剛好,喝點這個養胃。”
沈遊川接過來美滋滋吸了一口。可能是考慮到方便他在片場帶妝喝,伍山還特意給裝進了帶吸管的保溫杯裡。
沈遊川感動地搭上自家好兄弟的肩膀:“謝了大山,等過幾天回華京請你吃大餐。”
“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少讓我|操點心就行。”伍山沒好氣地說。
“好啦好啦,快彆像個老父親一樣皺眉了,福氣會被皺沒的。”沈遊川壓著對方的肩,安慰道,“而且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那不是擔心你嗎!”伍山也搭上沈遊川的肩膀,開始壓他。
“我好得很!你少操點心,小心老得快!”沈遊川挑釁地齜出一口大白牙,手下繼續用力。
兩人就這麼一邊較勁一邊往前走。
“好了不鬨了。”實在受不了這小子的牛勁兒,伍山先認輸,“我是認真的,再忙也要照顧好身體。”
“知道啦——”沈遊川無奈。
伍山望著好友微笑的臉。即便已經相識多年,每次他還是會忍不住感慨,這小子笑起來可真是閃閃發亮啊。
沈遊川高中時就遠近聞名,被附近幾所中學的學生戲稱是他們的聯合校草,當時各家來挖掘的星探絡繹不絕。
在伍山看來,圈子裡能和自家好友的容貌一較上下的隻有大名鼎鼎的宴影帝。
可惜好友有著和影帝同樣強悍的顏值,卻沒有影帝那樣強悍的家世,所以猶如稚子抱金行於鬨市,反而走得異常坎坷。
高三那年,沈遊川為了湊錢救他妹妹,最後選擇簽約了娛樂圈內口碑很好的龍頭公司——騰躍傳媒。想著有大公司作保障,將來資源多一些,也能儘快賺夠錢還債。
誰知道上了大學反被公司掣肘,接不到大的角色,拿不到像樣的片酬,他隻能自己出去跑些小角色,賺到的錢還要和公司四六分,逼得他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攢錢。
前不久又要忙畢業的事,又要在劇組拍戲,發著高燒輪軸轉,伍山有時候真怕自己一不留神,好友人就沒了。
兩人正說著,沈遊川突然回頭。可是身後大街上的人零零散散,都在忙自己的事。
“怎麼了?”伍山也緊張地轉頭看去。
“沒什麼,就是這段時間總感覺有人跟著我。”沒有發現異樣,沈遊川摸了摸下巴,“難道是被噩夢影響了?”
前幾天他高燒不退,還忙得晚上隻能睡三四個小時,完了一睡覺就做噩夢。
雖然每次醒來什麼都不記得,隻有自己是做了個噩夢的感覺,但也是從那個時候他開始覺得有人在尾隨自己。
是生病帶來疑神疑鬼的錯覺嗎?
伍山卻想到另一種可能性:“是不是江俊達那狗東西又想搞鬼?”
江俊達就是針對沈遊川的那個人。他的父母是騰躍傳媒的創始人,江家在華京也算是個老牌世家。
他與沈遊川同年考進華影。然後見不得沈遊川同是濃顏係但比他帥,明明半路出家演技天賦卻比他好,所以使儘各種手段打壓人。
“他最近好像顧不上盯我了。成導邀請宴影帝出演《江湖》‘大師兄’一角的消息,你也知道吧?他忙著到處交際,想拿下小師弟的角色。”沈遊川聳聳肩。
畢竟要是能和宴影帝搭上戲,咖位飛升不止一點半點。
宴影帝是圈內望塵莫及的存在。他不但出身頂級豪門,還容貌極盛,天賦過人。
宴影帝15歲參演第一部電影就得到一個極具含金量的最佳新人,之後每年至少一部電影產出,部部得獎。
而且他從19歲那年拿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影帝,到今年26歲,已經把國內國外有分量的獎項全部拿到手,實現了令人震撼的國內外影帝大滿貫。
不過宴影帝偏好現實主義題材和文藝片,從不涉及古裝武俠領域,就隻有成導這種和他合作過好幾次的大導演,敢放話邀請他來參演了。
伍山沙包大的拳頭捏了起來:“他之前又不是沒派人跟過你,總之你小心一點。臨近畢業典禮,你今年贏了他成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生出什麼歪心思。”
“我知道了。”沈遊川想了想,“其實我還想在畢業典禮上爭取一下,看能不能拿到《江湖》的試鏡機會。”
伍山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你該去試小師弟,你比那孫子強多了!到時候如果能得到宴影帝的賞識,往後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沈遊川忍俊不禁:“你們一個個的,對我可真是信心十足啊。”
還影帝的賞識……宴影帝性格冷清,不好巴結,是圈子裡出了名的。
前方一個被丟棄的空易拉罐被風“喀拉喀拉”吹過來。
沈遊川衝著遠處垃圾桶的方向,一腳踢起空罐子:“我就是覺得這次如果能試鏡成功,公司肯定不敢把我壓下來得罪這兩位大佬。”
因為這兩位也是出了名的真性情,拍戲選角隻看能力不看背景,而且自己有錢從不看資本臉色。
易拉罐在空中劃出一個流暢的弧度,眼看就要恰到好處地掉進垃圾桶,卻有一陣歪風刮來,讓它的飛行出現了誤差。
罐子“梆”的一下直直砸在垃圾桶旁的大黑狗頭上。
正埋頭扒拉的大狗緩緩抬起頭,也直直盯上了沈遊川和伍山。
“它是不是生氣了?”伍山聲音緊繃。
“顯而易見……是吧。”沈遊川扯著兄弟緩緩後退。
然而下一秒,大黑狗已經齜著牙咆哮著猛衝過來。
伍山一聲慘叫狂奔起來:“都是你乾的好事,你這個瓜娃!”
“對不起嘛!”兩人被狗攆得嗷嗷叫,沈遊川還有心思哈哈大笑,“但是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好笑嗎?”
“當然好笑!等你將來出了名,這就是你的黑曆史集錦素材了大明星!”
伍山奮力向前奔跑,轉頭卻看到沈遊川一腳踏上路旁低矮的石墩,借力淩空飛起,以一個極其瀟灑利落的姿勢躍上高高的牆頭。
沈遊川悠閒地站在上麵,抱臂宛如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那現在呢?是不是能稍稍挽回一點魅力值了?”
反應過來的伍山也動作迅速地翻上對麵的牆。他蹲在牆頭,表情滄桑:“請問您能用您的帥氣值把狗狗哄走嗎?”
望著扒在牆上奮力撲騰,似乎更加憤怒地嗷嗷的狗子,沈遊川神情憂鬱地蹲下來,低頭望著它:“很抱歉,我暫時沒有這項業務能力。”
於是兩人隔著小巷,在各自的牆頭憂鬱相望。
無人注意的角落,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悄悄駛過。
*
深夜,沈遊川穿過影視城裡的一個民國建築片場。這裡暫時沒有劇組租用,空蕩蕩的。
錯落林立的小洋樓沒有了白日裡的光鮮,全都寂靜地佇立在漆黑的夜裡,仿佛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獸。
就算是白天走進來,普通人也很容易迷路。但沈遊川不同,他對這個坐落在首都華京隔壁的岩市影視基地太熟悉了。
大學四年,他的課餘時間基本都泡在這裡。
這幾天連著拍夜戲實在太過熬人,所以他熟門熟路地抄個近路,想趕緊回到酒店休息。
然而走了幾步,他再次警覺地回頭望去。
昏暗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他狀似鬆了口氣,加快步伐,在複雜的街道上疾走起來。
於是跟在他後麵的人被他帶著繞了兩個彎,眨眼間便失去了他的蹤跡。
即便在初夏也穿著筆挺西服的身影有些茫然地望著前方冷寂的街道,下一秒,就被人從背後襲擊,狠狠按在了牆上。
從另一邊繞出來的沈遊川主打一個出其不意,先發製敵。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對方外套的後領,向後猛扯下來一半擰兩圈,就飛速捆住了對方的手,同時曲肘用小臂用力壓住對方肩膀,將其狠狠抵在了牆上。
出乎意料的是,江俊達這次找來的狗腿子看著個子不矮,其實不太能打。都沒什麼反抗的意圖,輕輕鬆鬆地就被他製住了。
而且身板也有點單薄,沈遊川捏了捏他手下骨骼凸出的肩頭,評估對方扛不住他兩拳。
一邊想著,沈遊川一邊看向對方的臉。
這人被他按在牆上,隻露出半邊瑩白的側臉。
可即便隻有小半邊,那也是圈子裡所有人絕不會認錯的臉。
沈遊川猛然後退一步,撒開手,頭頂天雷轟轟:“宴、宴影帝?!”
他看著對方淡定地站直,重新穿好翻下去的西服外套,甚至還帶著點優雅地衝自己微微一笑:“你好。”
完了打錯人了!宴家、他不會明天就莫名奇妙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可影帝容貌太盛,在黑洞洞的民國街道上仿佛散發著瑩瑩的柔光,那一笑讓人想到雪夜裡緩緩盛開的白梅。
在這種十分虛幻的美之中,沈遊川一邊渾渾噩噩地懷疑自己在做夢,一邊不死心地伸出手,掐了一下影帝的臉。
溫熱的,很軟。
嗚嗷嗷嗷——不用明天了!他今晚就逃離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