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世界的怪物？”

蘇霽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與裡世界發生重疊的現實區域會出現來自裡世界的鬼怪？”

【沒錯。】

【在你繼任主神的那一天我就告訴過你，裡世界裡的一些鬼怪正在嘗試攻擊兩個世界之間的壁壘，妄圖掙脫裡世界來到現實世界。】

【如果放任不管，兩個世界之間的缺口就會越變越大，直至徹底融合。】

說著，係統頓了頓——

【知道當初的怪談逃生遊戲為什麼會存在嗎？因為需要人類極致的恐慌和負麵情緒來喂食那個世界裡的怪物。要不然，裡世界裡的東西遲早會入侵現實世界。】

【雖然站在你的角度來看，前任主神把人強製拉進怪談遊戲的做法確實無情狠絕，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到底是犧牲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還是隻犧牲一小部分人來保護這個世界。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

老實說，係統這番話不無道理，但是蘇霽並不苟同。

他總覺得應該還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雖然目前他還沒有完全找到這條路。但他堅信，未來一定能夠摸索出讓裡世界和現實世界和平共處的辦法。

沒有與係統爭辯，蘇霽隻問了一句：“既然他選擇犧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來保護現實世界，那他後來為什麼又把遊戲關閉了？”

【當然是因為你。】

“我？”

【因為他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其他可能。】

【你是唯一一個成功團結身邊玩家活著逃離遊戲副本並且還拯救了整個位麵的人。】

【在生死存亡之際，人性的醜惡會被放大到極致。】

【人與人之間互相捅刀子，陷害、背叛，這些事在過去的怪談逃生遊戲裡屢見不鮮。】

【雖然在你之前也不是沒有玩家嘗試過團結其他人，但他們最後全都失敗了。】

【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如你聰明不如你有領導力，而是因為他們遇上了一群背叛者。】

【你的運氣很好，碰到了一群善良且意誌堅定的隊友。】

【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前任主神覺得，你或許可以改變怪談逃生遊戲的走向。改變兩個世界的困局。因此，他決定關閉遊戲，選你作為繼任的代理主神。】

聽完係統一番話，蘇霽沉默了許久。

說實在，他完全沒想到前任主神竟會對他抱有如此大的期待。這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當然，這隻是前任主神的看法。我並不認為他的看法就一定是對的。】

【畢竟怪談逃生遊戲關閉後，裡世界確實因此產生了動蕩。】

腦海中，係統突然話鋒一轉——

【要不是因為你，前任主神也不會想要關閉怪談逃生遊戲。裡世界那些怪物也不會因為失去能量來源而對現實世界發起攻擊。】

【可以說你就是造成如今一切災厄的源頭。】

聽到係統毫不客氣的指責，蘇霽翻了個大白眼。

“關我屁事？少PUA我。”

這裡世界又不是因為他蘇霽而誕生的，說的好像沒了他裡世界就會消失一樣。

更何況那前任主神挑中他做接班人的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更彆提離開遊戲後他還失憶了大半年。要不是因為接了主神這個爛攤子，隻怕他現在都還想不起來過去發生的事呢。

沒有理會固執又邏輯感人的腦殘係統，蘇霽看向地圖上的紅點。

“所以我現在的任務是進入兩個世界的重疊區域把那些入侵現實世界的鬼怪帶回裡世界，沒錯吧？”

【沒錯。】

“行，我知道了。”

撂下一句話，蘇霽大步流星地朝著地圖上那家生意冷清的紀念品店走去。

眼前這家名叫“劉記手作”的小店並不大，店麵也就二十多平米，裡頭賣的都是些木雕類的工藝紀念品。

以往蘇霽來商業街的時候也曾路過這家店幾次，每次來都是冷冷清清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

生意不好的原因有很多。

店鋪位置偏僻是一回事，眼下時間太晚街上的遊客不斷減少又是另一回事。

而眼前這家店除了占據以上這兩個理由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這店裡頭的東西著實讓人沒什麼購買欲。

雖然打著手工製作的名號，但蘇霽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在1688上批發的工廠貨。

這樣一個門庭冷落的店鋪能在海市中心這樣一條寸土寸金的商業街上開這麼久都還沒倒閉也算是奇跡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老板有錢任性也不一定。

看著在收銀台打盹的老板，蘇霽得出了此結論。

畢竟有客人到訪，店主不說熱烈歡迎也該睜開眼看一看來人。結果老板竟然還在睡覺？

他難道不怕有人進店偷東西嗎？

心中腹誹著，蘇霽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貨架上打量。

“不是說這家店與裡世界發生重疊了嗎？可我並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因為交彙點並不在店麵，而在這家店的地下。】

“店鋪地下？”

蘇霽雙目微睜。

難不成他還得掘地三尺嗎？就算他能挖，店主恐怕也不會同意吧？

【倒也用不著這麼麻煩。這家店的地下本身就有一個倉庫。你想個辦法進去轉一圈，應該就能找到它。】

“說得倒簡單。”

雖然嘴上這麼吐槽，但蘇霽倒還真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能讓眼前的店老板帶自己去倉庫看一看。

想著，他緩步走到收銀台前。

眼前的店主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白色的汗衫。平平無奇的長相，丟到大街上去也不一定能夠找得出來。

“你好，老板。”

聽到聲響，正在櫃台前打盹的劉平如夢初醒，緩緩抬起頭。

就見他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結賬嗎？”

“不。”

蘇霽笑了笑，拿起貨架上一尊蛇形木雕道：“我是想問你店裡還有多少這樣的木雕，我全都要了。”

一睜眼就聽到這樣一句話，劉平眨了眨眼，隨後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

“全……全都要？”

蘇霽笑意未改，“沒錯，全部都要。”

“……你確定？”

“當然。”

聞言，劉平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與欣喜。

他在這裡開店好幾年了，還從未遇見過這樣大手筆的客戶。這到底是怎樣的冤大頭才會買他家這麼多的“手工木雕”啊？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人傻錢多的家夥，劉平自然不會放過。

隻見他一改先前的精神困頓，一臉容光煥發：“這木雕倉庫裡還有很多，要不你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提貨。”

“不用麻煩了，我跟你一起去。”

見老板神情莫名，蘇霽笑眯眯道：“我總得驗驗貨吧？萬一有瑕疵呢？”

劉平愣了愣，隨後點頭賠笑：“理解，理解。”

說著，他便匆忙站起身推開店鋪角落的一扇門，領著蘇霽走了進去。

看著身旁模樣俊秀的年輕人。不知為何，劉平總覺得對方長得有些眼熟，可一時間又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難不成他其實是個名人？

心中腹誹著，劉平也沒有多想。二人穿過長長的樓梯，進入店鋪下方的倉庫。

與樓上狹小的店麵一樣，眼前的倉庫麵積也不大。

隻見排列緊密的貨架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木雕。倉庫的角落裡還堆著好幾個大蛇皮袋。仔細一看袋子上甚至還貼著寫有生產廠家地址的快遞單。

注意到了蘇霽的目光，劉平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那幾隻蛇皮袋，擠著笑道：“這些都是我雕刻木雕的原材料。都是上好的木料！是我專門找木頭廠家定的。”

似是怕蘇霽懷疑，他舉起右手做發誓狀：“你放心，我們店的木雕都是百分百手工製作。”

蘇霽沒有戳穿店老板拙劣的謊言，隻集中注意力觀察著周圍的貨架。不過片刻的功夫，還真就讓他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尊紅色的人形木雕。

木雕的形象是一個少年人。少年頂著一張笑臉，右手拿著菜刀，左手拽著一根鎖鏈。鎖鏈的儘頭是一團類似血肉的東西。少年腳踩著血肉，右手高舉著菜刀。凶狠可怖的動作與他和善的笑容形成了極強的對比，顯得有些詭異。

在這尊木雕的身上，蘇霽隱隱嗅到了裡世界的味道。

“老板，這尊木雕賣嗎？”

見蘇霽沒有對自己的話起疑，劉平的心中頓時鬆了口氣，隨後看向了對方所指的木雕。

這一看，劉平整個人便愣住了。

“這……”

“怎麼了？這東西不能賣嗎？”

蘇霽緊盯著老板的臉，想要從這張平平無奇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隻可惜他並沒有在對方的臉上看到遲疑和慌張，反倒看出了些疑惑。就好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似的。

事實上，劉平還真沒見過。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庫房裡有這麼一樣東西。

這木雕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怔愣著盯著眼前的木雕看了許久，劉平竟莫名產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這個雕像上的少年活過來了一樣！

甚至那少年還咧開嘴朝著自己哈哈大笑！

不敢繼續看下去，他忙不迭道：“沒有沒有，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吧！”

蘇霽：？？？

這麼大方？

他還做好了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結果竟然一毛都不用花？

不過既然能白拿，蘇霽自然不會拒絕店主的好意。

“那就謝謝了。”

劉平擺了擺手，“小事一樁。你來我店裡買了這麼多東西，這就當是個贈品吧。”

這麼邪性的木雕，當然是能處理掉就處理掉。放在倉庫裡總感覺瘮得慌。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繼續把這玩意兒留在這裡，接下來隻怕會發生更可怕的事！

眼下既然這位冤大頭……哦不，財神爺願意帶走它，那他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呢？

蘇霽並不清楚眼前店主內心的小九九。雖然目的達到了，但做戲也要做全套。

將倉庫裡所有的蛇形木雕全部買下，蘇霽這才帶著這尊樣貌可怖的怪物雕像離開了“記憶裡”木雕紀念品店。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買這麼多木雕的，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

“原本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可後來我改主意了。這些木雕還另有用處。”

【什麼意思？】

“你難道沒發現我買的木雕全都是蛇型的嗎？”

【……所以呢？這和我說的事有什麼關聯？】

“當然有關聯。”

蘇霽正色道：“阿花是蛇神。既然是神，怎麼能沒有神像呢？”

【……那也沒必要買這麼多。難不成你要拿去賣嗎？】

“恭喜你，答對了。”

【？？？】

“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場。”

蘇霽笑了笑，“我問你，玩家如果在遊戲裡遇到那些讓人SAN值狂掉的鬼怪第一反應是什麼？”

【……害怕？驚慌？】

“沒錯。他們害怕那些鬼怪的樣貌，更害怕遭遇劇情殺。”

【你到底想說什麼？】

見係統漸漸失去耐心，蘇霽也沒再繼續賣關子。

“我想說的是，我們可以將這些‘蛇神像’當成道具賣給玩家。隻要擁有‘蛇神像’就等於擁有了‘蛇神的祝福’。”

“受到蛇神祝福的玩家就能夠在劇情殺中逃過一劫，避免死亡下線的結局。”

“擁有這樣一個能夠‘保命’的道具，相信到時候玩家們一定會瘋搶的。”

【……】

聽完蘇霽一番解釋，係統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如今，那些鬼怪NPC都是蘇霽的下屬，隻要他一聲令下，NPC們就會主動避開攜帶蛇神像的玩家。而這也就直接坐實了“蛇神像”是保命道具的設定。

到時候，這種9.9包郵的小玩意兒就會被玩家們搶購一空。

該說不說，這家夥的商業頭腦還真是無人能及。

不過……

【比起賣道具給玩家，眼下你恐怕還得解決另一件麻煩事。】

蘇霽自然知道係統指的是什麼。

垂眼看向手中的購物袋，裡頭那尊模樣可怖的詭異木雕此刻正散發著駭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