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豬肉的腥味沒被遮住,生煎的皮太粗糙了一吃就知道用的麵粉不好,肉餡裡也沒有湯汁而是摻了些菘菜,摻了菘菜也就罷了,這菘菜用的還不是鮮嫩的葉子,而是有些老的菘菜梗。

煎生煎用的是豆油,這豆油嘗著就不是今年榨的,有一股油放久後特有的味道。

非要說難吃,倒也不是,說好吃肯定也算不上。

“我算是白擔憂了,就是怕他們這生煎,會壞了你們做的生煎的名聲,你看看這生煎多小啊,怕是隻有你們家生煎的一半。”關鴻池咳嗽了兩聲說道。

他雖然是個不挑嘴的,但好歹也是做麵的一把好手,對這個生煎實在看不太上。

“哪有關兄說得那麼小,對了關兄,吃這個吃得有點噎,我給你倒杯果子飲吧。”穀堂衿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給關鴻池到了一碗果子飲,然後又給他拿了六個生煎,用荷葉盛好了。

“彆跟我倆客氣,我倆窩在食肆裡,你要不過來說,我倆還不知道這事呢。”季榕夏見他想要推辭趕緊說。

關鴻池一聽也就沒扭捏直接收下了:“那成,我不跟你們客套了,這生煎我拿走了,下回讓你們嘗嘗我做的雞絲麵。”

麵鋪那邊也急著開門,雖說關鴻池的弟弟妹妹能乾活,但沒他忙活也不成,他也就沒多留快步離開了。

季榕夏又快手快腳地煎了第二鍋生煎,他有些猶豫地說:“雖說他家的生煎不好吃,但便宜,怕還是有人會買,咱們要不要賣得便宜些?”

穀堂衿笑道:“咱們用的都是好肉好麵,生煎就該賣這個價,往後這種事怕還多著呢,不能為著他們就降價吧,真要是這樣就沒個頭了。”

季榕夏一想也是,乾脆就不想了。

今日下雨,季榕夏和穀堂衿將長條桌子擺到了食肆門口,這樣客人來買早食的時候就能站到屋簷下頭,不用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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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東西真能好賣啊?今個做了那麼多,又是油又是肉的,賣不出去咱們就虧了。”梁大豐有些心疼豆油。

梁老娘渾濁的眼裡閃過精光,乾瘦的手指點著自家的寶貝生煎:“你這就不知道了,那聾子賣這個生煎賣了好些日了,來來往往的,不少人都想嘗嘗,三文一個呢多貴啊,可不是人人都舍得,咱們這個才一文就一個,滋味也不差,咱們這兒位置好,多多吆喝,定然好賣。”

梁大豐吹捧道:“還是娘聰明,讓他們白做工,給咱們賺名聲了。”

梁老娘十分得意:“那可不是。”

那個聾子吃的飯還沒有她吃得鹽多,活該讓他們梁家掙這份銀錢!!!

“剛那關大郎還來買了三個生煎,怕是去給那瘸子報信去了。他們如今倒是勾搭到一塊去了!以前也不見姓關的這麼殷勤。”梁二豐搬著新出鍋的饅頭出來,壓低了聲音嘀咕。

“讓他去,咱們自個琢磨出來的做法,他還能過來罵我不成?”梁老娘眉毛一橫,渾不在意,姓關的臭小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有爹生沒爹養的貨!

梁老娘扯開了嗓子喊:“一文錢一個的生煎咧,又香又便宜咧!”

“真一文錢一個?”柴夫郎一進巷子就聽到了吆喝聲,不由得停下腳步。

他家住在無曲巷附近,早就想要買兩個生煎嘗嘗了,隻是兩個生煎就要五文錢,他一直沒狠下心來買,隻能每日買兩勺果子飲,來給家裡孩子解解饞。

“那可不是,就一文錢一個,裡頭加了豬肉,香得很。”梁老娘笑眯眯地說道

柴夫郎一聽是有肉,那再難吃也難吃不到哪裡去,就說道:“那給我來三個。”

“好,好好。”梁老娘用個乾淨的樹葉給他裝了三個小‘生煎’。

柴夫郎眼珠一轉小心地將生煎包好了放在籃子角落裡,給了三文錢後,他沒多猶豫還是朝著無曲巷裡頭走。

果子飲這般實惠,他還是要去買的。

穀堂衿和季榕夏擺起攤來,今個第一個過來的竟然是刁秋芸,她溫溫柔柔地說:“要八個生煎稍稍加一點醋,四勺果子飲。”

她遞過去一個有補釘的瓷碗,穀堂衿和季榕夏一聽,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

聽到動靜出來買早食得劉大郎也稀奇地說:“小芸今個買這麼多呢?”

刁家什麼時候不摳了?

“難道你大哥要回來了?”劉大郎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喜地說道。

在劉大郎看來,他們巷子這一輩裡最有本事的就是穀堂衿和刁大郎了。

穀堂衿不用說,他讀書好,還考上了秀才,是讀書人。

刁大郎則是走南闖北的,每回回來都能帶不少新鮮玩意,刁大郎也是刁家唯一不摳搜的人,他帶來的貨物賣給街坊的時候還會便宜些,彆說刁秋芸盼著她大哥回來,巷子裡不少人也盼著呢,刁家在無曲巷的名聲有大半是這刁大郎積攢下來的。

“哪兒啊,我老是聞這香味,又吃不著,爹娘心疼我。”刁秋芸靦腆一笑說道。

劉大郎聞言撇了撇嘴,不太相信。

季榕夏快速給刁秋芸裝了八個生煎,穀堂衿給她多打了點果子飲。

刁秋芸數出二十四文錢。

“路上滑,秋芸你慢點走。”季榕夏見著小姑娘乖巧忍不住多提醒兩句。

“好嘞。”刁秋芸乖乖應了一聲,打起傘慢慢往回走。

“唉,說來,刁大郎也有一年沒回來了。”劉大郎嘀咕道,“哦對了,要兩個生煎和四勺果子飲。”

季榕夏給他裝生煎,來買吃食的人還少,季榕夏也就有空跟他說兩句閒話:“聽堂衿說,刁大郎跟著商隊去了北疆?”

那得多遠啊,要是他,不知道能不能走這麼遠的路。

他有點害怕,但也有點羨慕。

他連府城都沒去過呢!

劉大郎一歎氣:“是啊,也不知道他今年能不能回來。”

“等他回來了,肯定帶不少新鮮貨,到時候我帶你去瞧瞧。”穀堂衿接話道。

“那我可記住了。”季榕夏看向穀堂衿說。

穀堂衿笑著點頭。

劉大郎瞧得直牙酸:“那什麼,你們忙,我先走了。”

撂下這麼一句話,劉大郎拿起自己的碗和生煎,放下銅板就跑了。

“來三勺果子飲。”柴夫郎偷偷將碗從籃子裡拿出來,生怕季榕夏看到他從梁家買的生煎。

季榕夏又不是瞎了,偷偷摸摸的,真是生怕他看不出來有貓膩。

原本他不知道,現在他哪裡能不知道!

穀堂衿接過碗,給柴夫郎打了三勺果子飲。

柴夫郎一雙眼緊緊盯著穀堂衿的動作,生怕穀堂衿給他打少了。

“堂衿,咱們這做果子飲的糖快用完了吧?”季榕夏突然開口道。

這果糖這麼好,而且是他忍受了那麼久亂七八糟雜音的補償,他現在不想賣了!

便是這個掙錢他也不想賣了!

穀堂衿默契地接話:“確實不多了。再賣幾日就沒有了。”

這是那小鬼給夏哥兒的,夏哥兒不想賣了那便不賣了!

本來也是賠本賺吆喝,如今他們攤子也做起來了,賣不賣果子飲都行。

“這糖沒了怎麼不早早去買啊?你們做吃食生意,心裡怎麼能這麼沒有成算。”一聽往後沒有果子飲賣了,柴夫郎他一下子就急了。

這果子飲他們家都喝慣了,酸酸甜甜又解暑,一文錢一勺也便宜,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哎呦,阿叔你這說得是什麼話,這糖可是堂衿從府城帶回來的,做成果子飲是想著我是頭一回支攤賣吃的,怕做不好,給街裡街坊得些實惠,現在糖沒了自然就不賣了。”

“做這個本就不掙銀錢,去一趟府城要多少銀錢啊?為了這不掙錢的買賣去一趟府城,阿叔你可彆說笑了。”

季榕夏臉上笑容可沒斷過,說出來的話也有理有據,讓人無話可說。

這果子飲竟是府城帶回來的糖做的!

怪不得這般好喝了。

柴夫郎一想到以後喝不著了那心疼得呦,就跟季榕夏從他懷裡掏了他的錢似的。

“那這回我再要五勺果子飲。”柴夫郎趕緊說道。

這次他得多買些。

“哎哎哎,你不看看後頭排著多少人呢!還能給你一人包圓了?”

後頭的人可也聽見果子飲不多了,見柴夫郎買那麼多,急脾氣的已經開口說了。

“我用我家銅板買東西,關你們什麼事?!”柴夫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不說還好,一說隊伍就有些亂。

“今日這果子飲一人買個四勺不能再多了。不好讓鄉親們白等一場。”穀堂衿溫溫和和地說道,也不給柴夫郎打果子飲了。

“你!”柴夫郎突然咂摸出點味來,這穀秀才和夏哥兒不會是知道他從梁家買了生煎,故意針對他吧?!

這穀秀才和夏哥兒怎麼這般小氣!

活該一個成了瘸子一個成了聾子。

“哎呦,你不買彆在這裡擋道。”後麵的嬸子見他發愣,等不下去了,一屁股就將人擠開了。

柴夫郎的話也被擠回去了。

他倒是還想要回去,但後頭排著不少人呢,他隻能拿著自己的碗灰溜溜地走了。

季榕夏挑了挑眉,繼續給大夥裝生煎。

無曲巷巷子口,賣出去了十來個生煎,給了梁老娘底氣,她一瞅見林冬山就放大了吆喝的聲音。

這人她知道,是個手頭大方的,幾乎日日到那瘸子攤子上買吃食,這要是讓他們家籠絡過來,一日能多掙好幾文錢呢。

“一文錢一個的生煎咧,一文錢一個!香噴噴的豬肉生煎咧!”

林冬山本世縮頭縮腦地冒雨快步往前走,今個下雨,天氣涼爽了些,他不小心起得晚了些,他腳步匆匆,生怕生煎和果子飲賣完了,聽到梁老娘的吆喝聲,他腳步稍稍一頓,深吸了一口氣。

這味聞著根本不對啊!

他大步流星地繼續往裡走。

梁老娘隻見他呲溜一下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