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1 / 1)

林靜東沒說的是,他夢見自己上回在酒吧,雖然沒有接受路知餘的表白,但最終被路知餘的癡情和付出感動,答應和對方在一起。

身邊所有朋友都來祝福他們,嘴裡說著“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百年好合永不分離”這樣的話。

路知餘靠在他身邊紅了臉,大大方方感謝大家的祝福。整個人散發出幸福喜悅的氣息,臉上是對他全然的依賴,好像一株脆弱又美麗的菟絲花,離開他就會痛苦而亡。

讓他感到非常陌生。

林靜東記憶裡的路知餘,堅韌,勇敢,是自己人生的指路明燈。被生活折磨的同時還能創作出堅強的作品,鼓勵許多聽眾走出苦難。絕非眼前看到的那般。

林靜東被人群包圍,聽見方明玉用很厭惡的語氣說:

“那個周放怎麼陰魂不散?不過是林二借口拒絕知餘的工具,事後已經給過報酬了,他不會真以為林二喜歡他吧?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摻和同性戀的局屬實道德低下。”

然後又聽見萬宗成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

“聽說得罪吳澳,被遠遠打發出國了。吳澳那小子前幾天還想借此在知餘麵前賣個好來著,我讓人給攔了。明知道知餘聽不得周放的名字,沒必要惹他不開心。”

林靜東很茫然,完全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他想去找周放,但是他被困在身體裡,隻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配合著演完一場荒誕劇。

旁人嘴裡的周放,也陌生的讓他感到不安。他甚至根本不覺得外人嘴裡的周放,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夢裡發生的所有事,他都無法理解。

最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會因為感動而答應和一個人在一起。多荒謬啊,長這麼大,對他表白過的,喜歡他的,甚至願意為他做很多瘋狂事的人不勝枚舉。難道他全都要回應,全都要因為感動和對方在一起嗎?

和路知餘在一起已經夠無厘頭了,在一起後竟然會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誤會,就作天作地,甚至為此不務正業。

明明隻是需要簡單解釋兩句就能說清的誤會,偏偏兩個人都不長嘴。今天你指責我,明天我冤枉你,一會兒半夜離家出走,一會兒高速開車追人。折騰的成了圈子裡的笑話,夠旁人茶餘飯後津津有味的聽三年。

當然,夢境裡,大家不管這種行為叫看笑話,而是特彆膩味的說“小年輕談戀愛,甜甜蜜蜜真好啊”,“多般配的小兩口,癡漢受和冷漠攻,就是這個味兒!”

夢境實在古怪,先是在飛機上斷斷續續的夢到一些,剛才小憩,好似和連續劇一般又接上了。

林靜東摸摸心口位置,那種好似周圍人都是旁人設置好的劇本人物,按照固定台詞走戲,唯有他獨自清醒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他不打算把這些講給周放聽。

隻因為做夢就在戀人麵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林靜東多少有點不習慣,於是籠統的用“做了個噩夢”概括。

腦袋埋進周放腰間,聲音有些乾啞:

“沒事,大概是太累了。”

周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溫暖的手輕輕摩挲他脖頸,夜色裡眼神沉的可怕,動作卻很溫柔,彎腰用公主抱的姿勢把人抱進浴室。

林靜東被嚇了一跳,摟住周放脖頸。

長這麼大第一回被成年男性用這個姿勢抱著,多少有點彆扭,不太嚴肅的埋怨:

“我一個大男人……”

好似有很多未儘之語,一時不知從哪兒說起。

周放走的很穩,在推開浴室門前,順手開了燈,姿態很輕鬆,安慰的不太走心:

“又沒有人看見。”

林靜東氣結,沒人看見就可以這樣了嗎?他心裡又沒有住著等待被人吻醒的小公主。

周放也不解釋,打開熱水,關上浴室門,快速消失在林靜東眼前。

林靜東低頭,看到衣服要掉不掉,無奈歎氣,這都第幾次了?怎麼還會中了周放的美男計?

等他從裡麵出來的時候,客廳隻留了一盞昏黃的夜燈,順著光源推開臥室門,周放已經換上睡衣,半靠在床頭,拿著平板仔細閱讀。

林靜東倚著門框靜靜欣賞,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他就被此時的周放迷的挪不開眼。

周放抬眼,拍拍身邊空著的位置,朝他招手:

“來。”

林靜東很自然的走過去,站在周放跟前,彎腰,用很新奇的語氣問:

“你近視了嗎?”

周放仰頭,林靜東用指尖把眼鏡從周放高挺的鼻梁往上推了推。

周放隔著鏡片和他對視,偏頭說他:

“平光鏡。”

又說:

“學長,你這樣會讓我想乾點什麼。”

林靜東伸手拿掉眼鏡,跪在床沿上彎腰和周放接吻,滿足的歎息聲從唇邊溢出:

“那就做。”

但最終兩人隻接了一個暖呼呼的吻,林靜東靠在周放旁邊,單手拿手機給誰發消息,一隻手在被子裡漫不經心的把玩周放的手指。

周放留下一盞小夜燈,把林靜東塞被窩裡,自己也跟著躺進去,掖了掖被角,胳膊從林靜東脖頸下穿過摟著他。

林靜東手機掉在枕頭上,任由對麵萬宗成的消息不斷發過來,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側躺著看周放,手指輕輕在周放喉結上跳躍,玩兒似的,聲音懶懶的說:

“周放,明早讓你團隊裡的師兄師姐看見的話,你的清白可就沒了。”

周放握住他作亂的手放在心口位置,眯眼看著天花板:

“早就沒了。”

在師兄師姐眼裡,他和林靜東已經是老夫老妻,哪裡還有清白可言。

然而,實際上這是兩人第一回共同躺在一張床上。

有些人不過是表麵淡定罷了。

林靜東悶笑,一陣窸窸窣窣聲響後,周放感覺手腕一涼,抬起來一瞧,被戴上了一支玫瑰金手表,藍色表盤,機械轉針,一看就價值不菲。

林靜東上下晃動試了試,很滿意的說:

“不大不小剛剛好。”

“上周在拍賣會上看見的,當時就覺得很襯你,果然!”

周放用一種很奇怪的語氣問他:

“這就是你說的,我們都會喜歡的禮物嗎?”

當然不是。

但林靜東不解釋,轉過身用後腦勺對著周放。

周放提醒他:

“彆掉下去了。”

不到兩米的床對兩個大男人來講多少有點局促。

林靜東不吭聲。

周放伸出胳膊將他拉到懷裡,從後麵抱著他。

兩人的手指在林靜東胸口相纏。

“睡吧。”

不用過多解釋,彼此的出現就是給對方最好的禮物。

高強度忙了一整月的兩人相擁而眠,身形緊緊嵌合,有人的懷抱終於被填滿,有人的心也終於踏實起來。

周放晨起跑步的時候遇到學姐,對方好奇的問了一嘴:

“今天這麼晚?”

周放和她擦肩而過,很淡定的說:

“男朋友來了,他更喜歡中餐,所以先去幫他帶了早餐。你知道的,晚了就沒得挑了。”

男朋友!帶早餐!

要素過多,師姐一時不知道該先震驚哪個。好半晌趕上來,哼哧哼哧憋出一句:

“他怎麼不和你一起去餐廳吃啊?”

“還在睡。”

單身學姐不知想到什麼,瞬間臉爆紅,磕磕巴巴道:

“那你還挺會談戀愛的。”

周放想了下說:

“倒也沒有,還在追。”

師姐震驚:

“這是什麼新型戀愛方式嗎?人不遠千裡追出國看你,兩人都住一起了,這還沒追上?”

周放沒反駁,事實如此。

學姐:“……”

差兩歲而已,她竟然已經和小學弟有如此大代溝了嗎?不要啊!她自覺還很年輕來著。

周放不知他給學姐帶去了多大的傷害,腳步未停,遲疑開口:

“這兩天是不是有其他國家隊的人偷偷盯咱們的梢?”

學姐皺眉,強壓下想轉頭觀察的衝動,壓低聲音問:

“你發現了什麼?”

“就是感覺被人盯著。”

好幾次了,昨天中午甚至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見了對方的背影。

學姐語氣變得很嚴肅:

“以前就發生過類似事件,參賽隊伍不把心思放在比賽上,反倒用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陷害競爭對手,導致對方沒辦法上場,最後贏得比賽。

等會兒回去和領隊好好說說,最近大家同進同出,千萬不要落單,私人行程等比賽結束後再提。”

周放覺得哪裡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他給林靜東發消息說了這件事,與團隊一起前往實驗室。

林靜東這段時間累慘了,為了這趟行程,加了半個月班,又得倒時差,一直到中午才醒。

管家帶人站在客廳,將本就不寬敞的地方襯的更加狹窄了,然而雙方都不覺得有什麼。

林靜東脫下周放的睡衣,換上管家帶來的西服,問: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高鼻深目的管家把車鑰匙交到林靜東手裡,用非常標準的普通話說:

“林少,我家少爺特意叮囑過,莊園那邊屬於您的房間提前三天讓人打掃好,顏色,款式,氣味,都是按照您的喜好準備的,不知您何時搬過去?”

林靜東環顧這間被周放住了一個月的房間,想起昨晚出奇好的睡眠,笑說:

“萬叔,麻煩您了,下回吧。”

於是管家非常幽默的來了一句:

“已經很久沒見您這樣純粹的開心過了呢。”

林靜東:“……”

管家哈哈大笑,說:

“對方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

林靜東從不否認這一點,就像他從沒懷疑過從萬家老宅出來的這位管家一樣。

在他暈過去前,他的想法都是如此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