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還記得當時從大四學長手裡接過這輛二手小電驢時,對方說這是他的青春。
如今,也成了他的青春。
林靜東兩條大長腿在小電驢後座上委委屈屈蜷著,一手摟著周放有力的腰,腦袋靠在周放結實的背上,眼睫垂著不知在給誰發消息。
一片梧桐葉打著璿兒晃悠悠落在周放肩上,林靜東收起手機,兩隻修長的手指撚住葉子,從腋下穿過遞給周放瞧,語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喜:
“今天立冬,明玉約咱們一起去食堂吃餃子。”
周放一頓,應了好。才問:
“出什麼事了?”
林靜東就用樹葉在周放下巴上撓了撓,腦袋在他後背上磕了一下:
“周放,你要笨一點才可愛。”
周放好像笑了一聲,林靜東沒太聽清,手被周放握住塞進衣兜裡。
周放退出來前,捏了捏,林靜東就安靜了。
周放衣兜暖烘烘的,於是林靜東的手也變得暖烘烘的,臉也變得暖烘烘的,他忽然就明白了那麼多情侶,隻是共乘一輛自行車也能發自肺腑感到幸福的原因。
隔著衣兜的布料戳一戳周放,低聲說:
“先不問,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
“林二叮囑過,等會兒可彆在周放跟前說漏了。”
方明玉今兒穿了一件很不保暖但是非常好看的大衣,把他整個人襯托的人如其名,好像傳說中要見女婿的老嶽丈似的,努力繃著臉和萬宗成說話。
他兩特意在三食堂門口等周放,做足了要給周放撐臉麵的架勢。萬宗成看不過眼,說他:
“先去裡麵暖著吧。”
方明玉咬牙硬撐,發誓要一次性給周放把麵子都拿回來。兩人作為學校風雲人物,來往的七八成同學都認出了他兩,有些麵熟的會上來打招呼,好奇他們為何在這兒,方明玉便很大方的說:
“聽說今天食堂特意包餃子,約了周放一起吃飯。”
轉頭看到周放和林靜東並肩而來,他的穩重形象終於維持不住,推著人往裡走,一邊說“真冷啊”一邊又納悶兒:
“明明我們才是最先認識的,周放你什麼時候和林二這般要好了?我們還是不是好摯友了?”
周放用一句話給出了方明玉最想要的答案:
“今晚雙排,帶你上分兒。”
方明玉瞬間高興起來,美滋滋的對林靜東呲著牙說:
“看見了沒?這才是我的好摯友!”
還用眼神指著林靜東唇角破損的痕跡聲討說,
“又偷偷去打拳啦?有時間打拳沒時間陪我踢足球,我果然還是和周放最好!”
林靜東上樓梯的步子一頓,用很神奇的眼神看方明玉。
萬宗成視線在周放和林靜東身上來回打量,對林靜東身上明顯不屬於他的衣服有了些猜測,心情微妙,用憐愛的眼神看方明玉。
隻有方明玉毫無所覺,快樂的拿出手機,給周放展示他最近的戰績,煩惱道:
“你不知道,自從上了王者,匹配到的隊友和對手都罵我小趴菜,明明你帶我的時候簡直躺贏,他們技術不行指揮不行戰術也不行,偏罵人厲害,真是氣死我了!”
周放瞥了一眼全敗戰績,不出所料,說:
“你加了他們?”
“加了啊,要不然怎麼讓他們見識我們的高光時刻?”
方明玉還挺得意。
萬宗成無奈,把他摁在座位上。全部心眼兒都用在這種地方了,他都後悔小時候沒多帶方明玉在萬家老宅住些日子,長長心眼。
周放見他還憤憤不平,隻好再教他幾個小技巧,正常人用對了方法多練習都能學會。方明玉湊到旁邊讓周放演示,看的眼睛越來越亮。
最終被林靜東再次動手摁在座位上。
萬宗成意味深長的看了林靜東一眼。
林靜東坦然回看過去。
周放和方明玉腦袋湊在一起互助教學。
方明玉特意選了個顯眼的位置,周圍很多人都注意到他們的互動,大家默契的不在用餐時間上前打攪,但有人已經將這邊其樂融融的照片發到了論壇裡。
周放舍友也看到了,劉今哲和王縱從校醫室回來,氣憤的對李永渠說:
“也不知道哪個黑心的追著周放造謠一年多,周放是挖了他家祖墳了還是咋的,簡直毫無底線!今天的事幸好有那幾位願意出麵幫忙澄清,要不然得惡心人一輩子。”
其實他們學人工智能的,追查個普通ip很容易,劉今哲曾經試過,誰料京大臥虎藏龍,對方隱藏的本事也不差,他還真沒摸到對方老底。技不如人,隻能罵一罵解解氣。
李永渠都替周放感到棘手:
“造謠那人就是逮住了這點,先說周放和人同居未婚先孕還不願意娶人家,又說他被有錢人包養,這種事就算周放拿出證據,也是黃泥爛在□□裡,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他清白。用心險惡之極!”
罵完了,又問王縱:
“王總你胳膊咋樣了?馬上就有五校聯賽,到時候不能參加多可惜!”
王縱臉色不太好,當著李永渠的麵兒活動了幾下,語氣鬆快的說:
“隻是脫臼,給我複原回來了,多注意不要形成習慣性脫臼就好,幸虧今哲回來的及時,帶我去校醫室!”
劉今哲不在意的擺手:
“好兄弟說這個就多餘,回頭寒假回家,你老家的山貨給我寄點,我奶年輕時在那邊插隊,現在就想那一口!我家那邊的野生大木耳你們誰要,讓我爸給你們寄!”
三人正懷念各自家鄉美味呢,宿舍門被人敲響,劉今哲嘴裡還咬了一大口酥梨,開門一看是班長,嚇的後退兩步抱住自己,怪叫一聲:
“女生怎麼能來男生宿舍?”
班長無語的翻白眼兒:
“你又不是沒穿?”
“可我穿的是奧特曼睡衣啊!還不如沒穿呢,我警告你,不許說出去,聽見沒有!”
放在往常,班長定然要抓住機會狠狠取笑一回,但今天她隻擺擺手,讓出身後的人。
劉今哲見了差點兒說“我們不買保險。”
因為這人穿著一身西裝,既不高也不帥,放在人群裡還不如售樓處的銷售體麵,隻看人時眼裡偶爾閃過的精光,讓人知道他絕非泛泛之輩。
他的目光在劉今哲三人中掃過,準確落在王縱身上,堪稱友好的拿出名片,雙手遞過去,溫和的說:
“鄙人王敞,就職於盛海集團法務部,三百年前說不定咱們還是一家。長話短說,現關於您在京大論壇上造謠中傷我們集團董事家屬林靜東先生及其同學一事,前來和您正式進行洽談。
王縱同學,您是想直接等待我們的起訴,還是想私下協商處理呢?”
劉今哲和李永渠人都傻了,聽明白律師說的話後,磕磕巴巴的問:
“這,是不是哪裡弄錯了?王縱他不是這種人。”
班長眼神非常複雜,要不是已經提前在導員辦公室看過律師帶來的資料,她也無法相信那些持之以恒造謠周放的帖子都是王縱乾的。
王縱多好一人啊,大家起哄叫他王總也不生氣,還樂嗬嗬的說“要是以後真能願望成真就謝謝你們的祝福”。
為人熱心,在家境困難的情況下,每學期的助學金還要拿出來一部分給貧困山區捐款,每周都去敬老院做義工,給老人家洗澡洗床單,臟活累活搶著乾。幫同學打水打飯抄筆記,在食堂勤工儉學,平常穿的都是地攤貨。
班長還記得有一回周放帶回來幾百件品牌運動服,王縱分到了兩大摞,興奮地逢人就誇,說他四年都不用買新衣服了。
律師見多了這種事,他很溫和的告訴王縱:
“我能來就證明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不要懷疑盛海法務部的能力。”
“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但身體重要。隔壁院校有句話說的好,想為祖國健康工作五十年,就得有個好身體。”
飯後,林靜東拉著周放在校園散步,勢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周放是唇友誼,而非包養,舍棄了小電驢改步行。
周放若有所思,說他:
“你這改編可彆讓隔壁院校的人聽見。”
暮色四起,氣溫下降,周放見林靜東身上穿的單薄,在他後背摸了摸,想回宿舍拿件外套。
林靜東不想他這時候和室友甚至同學碰麵,在假山的背麵停下,四周無人,雙手插兜,拉長調子說:
“學弟你好呆啊。”
於是周放的吻便落下來,與他的吻一起落下來的,還有一件棒球服外套。
輕輕罩在林靜東腦袋上。
林靜東被保護了。
周放一隻胳膊撐在假山上,另一隻輕輕捧著林靜東的臉,和他無聲的接吻。
可是林靜東覺得不夠,他的手不知何時從口袋裡拿出來,緊緊環在周放脖頸上。
於是周放的吻重了起來,蹭掉了林靜東唇角的藥膏,蹭的林靜東有點疼,又有點癢。
主動伸出舌尖,去勾纏周放,借著湖畔昏黃的燈光看周放動情的眉眼。舌尖不知掃到哪處,周放呼吸加重,撐在假山上的手緊緊扣在他後背,將他牢牢籠在懷裡。
林靜東閉上眼,發出難耐的歎息。整個人熱的暈暈乎乎,腿軟的靠在周放胸口無聲喘息。
抬頭,不太溫柔的在周放唇上留下淺淺的牙印,眼神發亮的說:
“學長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