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有意思。”

張醫生轉向行動隊長，“那個有液化異能的小孩就是之前報錯的培養艙裡的吧？”

上一批實驗體中，編號A8-1547實驗體情況特殊，胚胎產生後沒有及時放入培養環境，中途經曆一段中轉運輸。在抵達聖輝實驗區後，緊急處理後放入培養艙，但還是發生溶解。幼體在培養液中逐漸變得坑坑窪窪，像是被腐蝕了一般。

實驗員們進行藥劑調整竭力挽救，但實驗體還是徹底消融在了培養液中。

實驗員們仔細分析消融過程數據，甚至還提取培養液進行了殘留分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最終一致得出結論，實驗體由於暴露損傷而消亡。於是排放了培養液，在A8-1547實驗體培養記錄表中印上血紅的“失敗”兩字。

當看到可以軀□□化的小孩後，張博士豁然開朗——實驗體控製自身一點點液化，是不是看起來就是消融在培養液中的效果？

如果不是這個“領路人”，入侵者不會這麼順利潛入核心實驗區吧……

“剛離體就有這樣智慧的實驗體，可惜了。”張博士低聲感慨。“還真是挺有本事，能切斷我的精神探知。”

“還要繼續擴大通風裝置防禦程序覆蓋麵積嗎？”執勤隊長問。

“不用，通風係統不好行動，她們大概率會順著爆炸破口逃竄。”張博士抬起腕表看看時間，“她們活不了多久了，可我不像讓她們死得那麼簡單。來迎接狂歡吧，入侵的渣滓。”

此時，剛剛死裡逃生的夏芒還處於持續懵逼中。

基因驗證？最高權限？

如果之前夏芒還可以告訴自己是精神乾擾，在一個個立正站好的毫無攻擊性的納米蜘蛛麵前，她不得不考慮自己……或者說這具身體的原主曾經是不是和聖輝有什麼聯係了。

為什麼自己的血會通過基因驗證？為什麼自己擁有最高權限？

夏芒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就是原主是聖輝的高級首領，畢竟最高權限應該掌握在頭部手上。但是哪家領導不但沒人認識，還會被手下追著打……

還有一種可能，原主曾是在聖輝出生，也是聖輝的實驗體之一，很可能還是比較成功的實驗體。但聖輝會用實驗體信息建立權限嗎？這不相當於給了實驗體“越獄”的鑰匙？

夏芒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春芽要破土而出。

手中的收容立方上布滿紅色紋路，如同冰藍立方長出縱橫血管。自己的血液似乎和立方中的核心檔案產生某種聯結，讓立方產生了某種……生命力？

“嗵嗵——嗵嗵——”立方在跳動。

夏芒將半透明立方舉到眼前，那立方裡一團暗紅彙聚，像是一顆心臟的形狀。

夏芒手一抖，她想起來了。

四位數密碼1128，是自己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穿越的日子。

“夏芒，我們不趕快離開嗎？”小孩怯怯地問。

“啊？”夏芒回神，“啊……好，走。”

夏芒將小孩夾在胳膊下快速匍匐前進到管道分岔口。

“小朋友，順著這個方向直行，一直到下一個丁字岔口左轉，直行經過三個岔道口後右轉，那裡有一個下方就是下水道口的通風口。逃出聖輝，越快越好。”

“你……你不和我一起嗎？是我拖累你了嗎？可你想進入廢水係統也需要我的液化啊……”小孩有種被半途拋棄的不安。

夏芒從懷中掏出蛛絲包裹嚴實的病曆，塞到小孩手上。

“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弄清，你先逃出去找安全地方躲著，等我去找你。”

夏芒放下小孩，衝他身後揚揚下巴，看小孩一動不動，覺得這樣的方式對小孩子可能生硬了點。於是指尖輕輕在他臉頰輕點，“聽話。”

說完轉身回到爆破口向下張望，見還沒有人趕到附近，夏芒直接一躍而下。

作戰靴踩在金屬地板上，穹頂應急燈將夏芒的影子拉得細長。空無一人的工作間寧靜得可怕。

夏芒側耳貼在門板上，外邊走廊竟也沒有一點動靜。

她當然不會以為這代表安全了。

“出來，”夏芒將那枚收容立方緊攥在掌心，冰藍的血管紋路爬上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在等我。”

黏膩水聲從四麵八方湧來，空檔的實驗室此刻正在發生恐怖異變——金屬地板和牆壁滲出暗紅黏液，通風管道裡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夏芒突然旋身後仰，一束銀亮液態金屬擦著鼻尖掠過，在牆麵腐蝕出焦黑孔洞。更多液態金屬從天花板垂落，凝聚成倒吊的人形。

“我倒是很好奇，就憑你怎麼中斷了我的精神搜索，還在納米蜘蛛群的攻擊下逃了出來。” 金屬人麵龐泛起漣漪，露出夏芒的倒影，聲音是熟悉的張醫生的嗓音。

看來張醫生並不知道自己擁有最高權限，難道權限信息隻能向上傳遞，低級權限無法得知高級權限使用信息？

夏芒心中輕鬆了一點，這方便了她扮豬吃老虎。

“看來你的數據庫該更新了。”夏芒將收容立方按進肩頭的傷口，血管紋路突然爆發出藍光，液態金屬觸碰到光暈的刹那發出刺耳尖叫，像是滾油潑在鮮肉上的聲響。

“居然認不出聖輝新選擇的主人？”夏芒唇角一勾，顯得不屑又挑釁。

實驗室突然陷入死寂。

“你是誰？誰讓你來的？”張醫生聲音低沉，充滿警惕。

“你說呢？聖輝這些年有進展嗎？你有新成果新發現嗎？你們的辦事手法乾淨嗎？你有臉問我的身份嗎？”

夏芒五連問再次讓張醫生陷入沉默，他不由自主地思考這幾個問題的答案，尤其是在想到祂的行事風格……

“聖……你是受他的命令來的？不可能。”

夏芒一臉淡然，雖然張醫生及時打住，但聖字還是被她清楚捕獲。結合之前在昨日重現中的發現，夏芒推測這個稱呼大概率是聖父，聖輝果然利用宗教故事暗喻著背後的團體組織。

“小東西，詐我你還不夠格。老實說出你的來曆，我說不定出於學術精神，願意將聖輝的研究成果共享一部分。”

夏芒心想你可彆禍害學術精神了，“恕我直言，你覺得你哪裡夠得上質疑最高權限者？”

夏芒一彈響指，牆上地上的血液倒放般退回，防禦機製在最高權限者的命令下逐漸褪去。

“啊——啊啊——”金屬人張醫生忽然發出淒厲的慘叫，金屬身軀距離搖晃，似乎在苦苦掙紮。

血肉重新蔓延，覆蓋地板牆壁。

張醫生似乎在和她爭奪控製權，這個實驗室仿佛是……活的？

“不可能！你憑什麼有最高權限？聖父……聖父不會這麼對我！我從一開始就跟著他，他還是老學究時我就崇拜他，他做的事一半都有我的技術支持。這些年要不是我他去哪找哪些美妙的殼子，怎麼可能換了一次又一次……”

張醫生逐漸狂躁，所有液態金屬瞬間收縮成銀球，表麵浮現密密麻麻的電子紋路。當夏芒看清那些紋路組成的數字時，瞳孔猛地收縮——全都是1128。

銀球突然炸裂成漫天金屬雨，夏芒翻滾著躲進操作台下方，右手不慎按在血肉化的地麵。掌心傳來詭異的吸附感，整片地板突然隆起成血肉囚籠！

“抓住你了。”金屬人從她背後生長出來，液態手臂化作尖刺貫穿她右肩，將她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現在讓我們看看，你腦子裡藏著什麼......"

尖刺從身後準確紮入之前納米蜘蛛紮傷的地方，使得傷口前後貫通。

劇痛使夏芒眼前發黑，耳鳴嚴重，但一聲清晰的脆裂聲直接從體內傳至大腦——裝著核心檔案的收容立方碎了。

夏芒眼中藍光一閃，揚起詭異冷笑。

被貫穿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湧出細密的藍色光點，光點包裹金屬尖刺，逐漸爬上金屬人全身。

“你好像搞錯了兩件事。”

她握住金屬手臂，被藍光侵蝕的液態金屬開始結晶崩裂。“第一，權限高於一切，哪怕聖輝實驗區的本質就是你的入侵場域，也必須服從設定的權限優先級。”

“第二，我才是入侵者。”

要看腦子，也該我敲開看看你的。

夏芒的手按上金屬人的胸口，冰藍色血管自掌心生出，血管突然刺入金屬人體內，暗紅核心爆發出颶風般的吸力。整個實驗室的血肉組織都在扭曲哀嚎，金屬人試圖分裂逃逸的身體被強行拽回核心。

“不可能...這是初代實驗體的...”液態金屬表麵浮現出張醫生驚恐的臉。

當最後一絲銀光被吸入，夏芒跪倒在地。

冰藍血管收束回皮下，隻剩一枚收容立方留在掌心。

夏芒眼前的世界在旋轉，在體內破碎的收容立方不知發生了什麼反應，像一個隨時會爆炸的手雷。砰砰——砰砰——她能感到那片空腔內有節奏的膨脹收縮、膨脹再收縮。膨脹到壓迫到氣管，空氣的進出都變得困難。壓縮時密度又高到難以想象，堅硬有力地在胸腔內搓磨。

在她栽倒的前一刻，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夏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