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在下墜。
意識很清醒,卻無法控製身體。
有什麼變化正在產生,身體在發熱,在改變,但是不痛,像是……像是麻醉了一半一樣,痛覺神經消失了,卻能清楚感覺到器官,四肢都在發生變化。
之前發生了什麼呢?記憶好像也變得混亂……
嘩啦。
在水裡的人微微皺眉,不斷嘗試控製自己的身體。他舒展自己的四肢,嘗試去控製失控的全身肌肉。漸漸地,手,腿,在他因一口氣而窒息之前,他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於是他咬緊牙關讓自己往上浮,一邊在心裡計數。
十二分鐘。
距離入水大概有十二分鐘。
這不是他極限閉氣時間,大概是身體的變化影響了他的極限……說起來,他為什麼會在水裡?
嘩啦。
鼻尖突然聞到了血腥味,他心中警惕的同時浮出水麵。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身體條件反射緊繃又重新放鬆,危機感在同一時間降臨。
赤井秀一猛地偏頭,躲過一顆子彈,判斷開槍的人就在附近。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判斷出自己不知為何出現在一個浴缸裡,浴缸的水是粉色的,血液從一個人身上不斷流到浴缸裡,這就是他方才聞到的血腥味來源。
分明自己落水前是走在大街上,出水後卻出現在了浴缸裡。這麼淺的浴缸怎麼會讓他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浮上來……完全不符合邏輯。
但赤井秀一暫時顧不上思考這個。他眼睛瞥過生死不知栽倒在浴缸旁邊的人,和舉槍對著他,一擊不成又開了一槍的男人,手扶著浴缸壁,借力直接竄出去的同時躲過了又一顆子彈。
身體是滑的,帶著水,衣服的重量影響了活動,但水也減輕了摩擦力。
赤井秀一直接矮身滑到開槍的男人身邊,又扭身而起。
他敏銳意識到自己的視角發生了變化,便改變了攻擊位置,通過肘擊攻擊了男人的腰腹,並利用男人一瞬間疼痛的反應,借力從男人的身前跳到身後,又用腿直接將人擊倒在地。
力量沒有發生改變,隻是身高變矮了。或許還有其他變化,比如身體變得更輕盈了。
對格鬥的影響需要更多測試,但至少麵前的男人不是他的對手。
他直接從男人手中將槍奪走。
和他纏鬥的男人臉色變了,變得惶恐:“你……你也是殺手嗎?我們的目標一致?還是說……那個組織還找了其他人?”
組織?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手上的力量卻放輕了一些。他原本打算直接將男人打暈的,此時則順勢將多少妨礙了自己行動的濕透的外套當做困住男人的工具。他直接將男人四肢打折,又將布條塞進男人嘴裡,讓他物理靜音。
這時候他垂下頭,挑了挑眉:胸前位置突然多了些東西。
老實說,他從前的身材不差,鍛煉得當又經常實戰,但現在這個胸圍應該不能算是胸肌了。包括突然變矮的視線,和變得更輕盈的身體也一樣。身體骨骼結構發生了變化。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自身變化的時間。
赤井秀一掃視了這個房間:大概是酒店高層套房,理論上是那個男人口中“目標”的人大概就躺在他剛才爬出來的浴缸旁邊,身上流出的血讓浴缸裡的紅色越來越濃了,按照這個出血量人已經沒救了。
他檢查了一下手裡的槍,子彈隻剩下三顆。
按照目標身上的彈孔,和剛才自己躲過的子彈來算,應該就是被他綁住的男人開槍殺的人。
殺手。
“也”是殺手。
所以那個男人是殺手?
還是技術能力比較平庸的殺手。
赤井秀一對比了自己見過的罪犯,毫不客氣地給被他綁住的男人下了評價。
他迅速檢查了房間,在被殺死的目標身上摸到一個U盤後,發現被他綁住的男人表情劇變,身體也開始不受控顫抖。於是他將男人拎到角落裡,抽出原本綁在大腿上,現在還綁在大腿上(感謝伸縮綁帶)的匕首,拿出男人嘴裡的布條:“那麼,到我們的時間了。”
“這是那個組織要的東西,你瘋了!”男人睜大了眼睛瞪著他。
“ho~”在開口時就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對,但馬上做好調整的赤井秀一歪了歪頭,“哪個組織?我隻是個野生的殺手,很多事都不知道呢。”
他語氣裡帶著笑意,說著聽起來就像是戲謔之言的東西,視線卻關注著男人,判斷男人所說的“組織”是否就是他知道的那些組織之一。
哎呀,他對日本的極道組織不太熟。但這個殺手能力就這個程度,所謂的“組織”和他最想知道的那個組織應該不是……
嗒。
很輕微的聲音。
但赤井秀一卻猛地轉頭看向了門邊。
他身體急速後退,本來想退到窗邊伺機開窗往下跳,但門外很快傳來槍擊的聲音,是門口的人直接用槍打壞了門鎖。下一秒他周身寒毛直起,危機感讓他往側邊猛地一滾。砰砰兩聲,原本要位移到的位置被槍擊中,硝煙味和被子彈擊碎的槍灰讓他心中一凜:到底是怎樣的匪徒才會毫無顧忌在酒店裡這樣開槍!
剛才那個殺手的槍好歹還裝了消音器,但現在這個人可是直接開槍的!
借助那個已經躺屍目標的身體擋了一下的赤井秀一抬起頭,瞳孔收縮:好像直接從門口穿過套房的門廳出現在房間裡的男人穿著一身黑風衣,帶著黑禮帽,分明在做窮凶極惡的事,卻自帶一點優雅,周身的殺氣從那雙野獸一樣的眼睛蔓延開來。
金色長發,黑風衣,以及……
“……琴酒!”
在斷氣前掙紮著喊出兩個字的,被他綁住的男人額頭出現了血洞。
赤井秀一沒有浪費時間。他趁著琴酒開槍滅口的時間反向衝向琴酒的方向——如果是他知道的那個組織,那他絕不能從窗戶往外跳,對麵一定對著不止一把狙擊槍的槍口。也有可能窗外是更好的逃生路線,但赤井秀一現在不那麼想逃生了,他有新的目標。
他對被稱做琴酒的高個子男人的武力值有了心裡預設,但在他衝到琴酒近前,感受到琴酒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和殺氣時,還是心下一驚。
他沒有收手,而是更快地調動自己全身的肌肉攻上去。
謝天謝地,雖然身體好像發生了變化,但力量沒變,反而變得更靈活了。赤井秀一這麼想著,在極短的時間內攻向了琴酒。
一頭金發的男人表情變了,從冷酷的,輕蔑的神態,變成了仿佛發現了什麼獵物的表情。
他們就在狹窄的房間門□□手。
體型上的差距讓赤井秀一很難在男人的攻擊中占據上風,但他每每都能躲過男人淩厲的攻擊。隻是身體的變化還是影響了他的發揮,出招的角度和攻擊的手感都和他從前有了很大差彆,他還得注意到隱藏起本身格鬥裡屬於官方的痕跡……很快他就被男人用槍口頂住了額頭,背後靠著牆麵。
“……一個女人?”
赤井秀一看著剛才被他一拳頭打中以至於出現了淤青的男人的顴骨(太高了那一拳效果不佳),又感受著自己身體各處的疼痛(胸口多出來的肉真的很礙事)。
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是判斷出男人最開始想殺了他,但在他動手與他格鬥後又很快改變了主意。
有殺氣,但有餘地。
“抱歉。”他眨了眨眼,“都是同行,對吧?你們也是殺手吧,或許還是大組織的殺手。……作為敲門磚,我從目標身上的東西都給你們如何?”
他指尖動了動,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U盤。
“敲門磚?”琴酒看著他。
赤井秀一點了點頭:“不管是什麼組織,能在酒店肆無忌憚開槍,一定是個大組織吧。”
他用下巴點了點已經死掉的那個殺手:“那樣的人都能成為你們的人,那我的能力應該更強才對?”
他的語氣依然帶著點笑意,這種說話語氣讓琴酒想起了某個讓他感到不愉快的人。他身上的殺氣更重了。但麵前這個人展示出來的能力又確實突出。
他在被他殺死的蠢貨身上放了竊聽器,因此才在任務發生意外時出現救場,於是他也聽到了那個蠢貨和麵前這個女人的對話。
野生的殺手?
琴酒冷笑:“你要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可疑的,出現在現場的人……”
他的語氣裡帶了威脅。但他其實並不在意麵前的人的身份——這個場合,這個地點,這樣的形象,和他在來之前收到的情報。
“我可是誠心加入的。”赤井秀一用詠歎調的語氣說。
琴酒狠狠盯著他。
他移動了槍口,從赤井秀一手裡拿走了U盤。
赤井秀一沒動。
於是金色頭發的黑衣男人將槍口移到了赤井秀一後心的位置,人也站在了赤井秀一身後:“走。”
賭對了。
赤井秀一心想,FBI對這個組織的側寫正確率還挺高,特彆是對這個男人的。
而這個組織的根係,也比來日前預想到的更深。
一路從酒店往下走,甚至都沒有遇到一個安保人員的赤井秀一,在走到樓下卻聽到樓上響起了爆炸聲後,忍不住回了頭。
他對上一直走在他身後的金發男人深沉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