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商非凡帶著阿呆、背著行李包,走出營地,一直用腳走到看不到玩家和營地的地方,才用口哨召喚來猙爺,跳上猙爺的背。
伏向軍沒和他同行,就好像兩人隻是兩個沒有關係的陌生玩家,昨天隻是臨時搭夥做生意,今天就分道揚鑣。
就在老商騎著巨蟹蟲、帶著崽兒向莫約山穀而去時,遙遠的莫約山穀鎮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虎不帥知道這些人是為何而來。
就是為他。
王都很多人不想他回去,但也有些人渴望他回去。
不想他回去的人分成兩撥。
一撥尊重他的想法,希望他能安穩生活,不要被攪入王繼承權的亂局中,希望他能離開王都越遠越好。
另一撥不想他留在王都的人則是怕他搶占他們的利益和權力、怕他得到王的重視和更多來自王的父愛。
渴望他回去的人同樣分成兩撥。
一撥希望他能留在王都,好方便他們把水攪得更混。
另一撥則希望他能留在王都繼續當擋箭牌和替死鬼。
這次來的一撥人就是希望他回到王都給某人繼續當擋箭牌和替死鬼的。
可他之前已經差點死過一次。
實際上,他這具身體在五年前就已經真實死亡過。
五年前,他突然在這具身體上醒來,發現自己再次魂穿。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再次魂穿,隻知道自己瀕臨死亡時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呼喚。
他被呼喚聲吸引,當他凝神細聽時,就覺得一陣昏眩,再醒來就是在這具新身體中。
第二次魂穿!
如果不是第一次魂穿的經曆讓他認識到自己仍舊是那個普通平凡的自己,他都要再次以為他是老天爺鐘愛的命運之子了。
說實話,郎沐寧可自己死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痕跡。
如果能轉世重生,他也希望不帶任何記憶的重生。
他並不厭惡他的前兩生,隻是覺得沒什麼好回憶的。
就像一杯白開水,喝完就喝完,完全沒必要回味。
但真的帶著記憶再次魂穿,他也不會想要放棄這段生命。
他最大的優點也可能是缺點?
就是隨波逐流。
像他這樣的人,就像一根野草,也許不起眼,但到什麼地方,稍微給點水土空氣,就能紮根活下來。
第二次魂穿前,他在一座不算很出名的魔法學校當老師。
平時就帶帶低年級的孩子,給他們啟蒙魔法知識和一些生活常識。
生活平淡,貴在安穩。
他帶的孩子也都挺喜歡他的,他也喜歡和這些小不點相處。
他死的時候,那所魔法學校所在的國家發生了戰爭。
學校的老師都在設法保護學生撤離。
他沒有家累,自願留在最後,然後……敵人來襲,他選擇自爆。
哪怕到現在他也並不後悔這一決定,甚至覺得自己也算死得其所,至少他保護了很多孩子,為他們拖延到足夠的寶貴的撤離時間。
那時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人生還能繼續下去。
他聽到那隱約的呼喚時,隻以為是死亡時產生的幻覺,畢竟那時候他整個人都炸沒了。
誰想,他竟然又活了。
後來根據他的觀察和掌握的一些線索,他推測召喚他魂魄的人很可能就是原身母親。
這點從原身母親對他的態度上也能看出來,雖然直到原身母親死亡那天,他們都沒有戳破這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而他也默認了接過原身的身份和纏繞在原身身上的所有恩怨糾纏,並在原身母親死亡那天,答應了她三個請求。
雖然不是他主動魂穿到這具身體上,但怎麼說召喚他的人也給了他新的人生,這就像所有剛出生的孩子都沒有選擇權一樣。
何況原身母親在病死之前,悉心教導了他很多知識,他就當自己在償還這份教導之情。
總之,郎沐很快就接受了他的第三次人生。不過他衷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奇跡”,他不想再帶著記憶魂穿了。
也許有人會渴望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跡,但他不想要。
跟不太成功的兩段人生經曆無關,他就是覺得一個人的人生該有始有終。
話說回頭。
原身母親在一年前“病”死,原身在五年前真正死掉,魂穿來的他在半年前也差點被原身兒時好友害死。
三條命!
他認為,不管原身母親欠某些人多少人情,也都該還完了。
正好半年前他這具身體已經滿二十歲,滿足了他答應原身母親的三個請求之一“未滿二十歲以前不能離開王都,滿二十歲以後隨便去哪裡”的條件,他就和名義上是他生身父親的王深談了一次,最後以養病的名義離開了王都。
他以為這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而王也沒有阻止。
可某些人貪心不止,竟然又追了過來。
“拉斐爾!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行年輕獸人中的一個,一看到他,就激動地衝過來。
虎不帥麵無表情地往旁邊橫走兩步。
來人張開的雙臂抱了個空,還踉蹌了一下,等站穩身體,就一臉受傷地轉頭看向虎不帥。
“拉斐爾郎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知道我這一路過來有多辛苦嗎?”來人傷心欲絕地控訴。
虎不帥抱著一個瓦罐,回了一個字:“哦。”
“哦?這個哦是什麼意思?你看到我就一點也不高興嗎?”來人生氣。
虎不帥特彆誠實地:“不高興。”
來人英俊的臉龐皺成了包子褶,肩膀也塌了下來:“拉斐爾,你變了。”
虎不帥:“我一直都這樣。”
“拉斐爾,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那天我真的不知道……”
“夠了!伊克斯泥奏凱!你這樣對拉斐爾沒用,他不吃你這一套。”一個個頭高大、身上肌肉特彆結實的有角獸人走過來,把伊克斯推到一邊。
“兄弟,好久不見。”有角獸人隻伸出拳頭。
虎不帥也伸出拳頭和對方碰了一下。
後麵幾個年輕獸人也一一過來和虎不帥打招呼。
虎不帥對他們不冷不淡地點頭。
幾個人和虎不帥都認識,知道他不是不歡迎他們,隻是性格如此。
“我們到一邊說話。”有角獸人帶頭走到一邊。
他們一行人連帶他們的坐騎已經堵住了小鎮主乾道,惹來不少人注目。
虎不帥麵對有角獸人,神色有了一些溫度:“好久不見,角馬。”
角馬乾咳一聲,壓低聲音:“我就直接跟你說正事了。我們這次過來除了想要解開你和伊克斯之間的誤會,另外就是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回去王都。”
虎不帥神色不動:“誰想讓我回王都?”
角馬沒能推開硬要偷聽的伊克斯,翻了個白眼,對虎不帥說:“除了我們的頭,還有誰?你走了以後,他就像是斷了一條胳膊,脾氣都變得暴躁許多,尤其最近事情還多。”
角馬左右看看,挨近虎不帥:“王都最近出了一些詭異事件,牽扯到一位大公爵。這事還在調查,後麵牽扯頗深。頭擔心王的安危,這段時間加強了王宮防守力度,同時也在排查王宮裡的所有人員。我們幾個……因為上次的事,至今還沒有恢複原職,正好我們家裡也希望我們這段時間離開王都,我們和頭商量後,就來這邊找你了。”
不等虎不帥表達意見,角馬又快速說:“我知道你不想回王都牽扯進那些爛事中。頭也知道,他讓我告訴你,讓你回王都,是因為他缺少幫手,喊你回來是正常,不喊你回來才讓人懷疑。但他也同時說,回不回王都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虎不帥沒有給出任何準確回複,岔開話題道:“我帶你們先去鎮酒館安頓下來。中午這頓我請。”
“能讓你這個吝嗇鬼請吃飯,真不容易。”角馬開玩笑。
伊克斯在旁邊期期艾艾,就想和虎不帥說話。
虎不帥搖搖頭,對伊克斯說:“我沒怪你。走吧。”
伊克斯臉上的表情頓時跟盛開的太陽花一樣,變得燦爛無比:“拉斐爾~,我就知道你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放心,你那天吃的虧,我已經幫你報複回去了。那天晚上,我堵住杜德家那對兄弟把他們打了個半死。後來我見到他們一次打他們一次,打得他們都不敢在王都露頭。”
角馬沒否認,說明伊克斯說的是真的。
但虎不帥一點都不感動。因為他分不清楚伊克斯是真傻還是假傻,是真義氣還是偽裝義氣,他看不透這個人。
伊克斯伸手,想要摟住虎不帥的肩膀。
虎不帥躲開。
伊克斯嘟嘟嚷嚷,無非就是控訴虎不帥就是對好兄弟也不親近。但他也知道虎不帥一直不喜歡和人太親密,他也就是習慣性地隨口抱怨。
虎不帥把幾個曾經是同一個小隊的王宮現役但長期休假中的年輕侍衛們帶到鎮酒館,把他們安頓下來後,就借口家裡還有事,先回去了。
這幾個人住在酒館,他反而不好再繼續住在這裡。
幾個年輕獸人看著虎不帥的背影,其中一人低喃:“拉斐爾對我們明顯疏遠了。”
角馬打圓場:“大家分開有半年,稍微有點疏遠也正常,等多處幾天就好了。”
“希望能如你所言。”伊克斯麵色悵然。
虎不帥回到姨父姨母家裡,他的鎮長姨父已經聽說有外人過來找虎不帥的事。
“我就知道那些人不會放過你。他們果然追來了。”鎮長不高興地說。
“各有各的難處。幾個人也各有各的目的,有人是真的想來看看我,有的隻是出門避開麻煩,還有的確實帶著任務。”虎不帥心裡很清楚。
“有人對你打人情牌了嗎?”
虎不帥搖頭,“真能對我打人情牌的不會現在就出牌。”
“你小心些。”鎮長還是不放心。
虎不帥安慰又帶著歉意說道:“隻要讓他們再次確認我已經廢掉,而且確實沒有影響王的意思,他們會離開的。反倒是您這邊,他們可能會想要摸摸鎮子的底,以防您和姨母成為我的靠山,進而威脅到其他王子地位。”
鎮長冷笑:“那就讓他們摸!惹火了我,我直接帶著鎮子和周邊村子加入反叛軍。”
虎不帥給了鎮長一個“您就彆說氣話”的眼神。
鎮長抬手拍外甥肩膀,沒好氣地說:“去看你小姨去,彆老躲著她走。還有,你要是因為怕給我們帶來麻煩就偷偷離開鎮子,我就真加入反叛軍,不開玩笑。”
虎不帥心裡感動。
原身母親知道他不是她親兒子,但迪莉婭夫人不知道這點,她和她丈夫一直都把他當至親的親人對待和照顧。
其實如果不是他答應原身母親的請求之一是“在她死後、而他打算離開王都後,必須到迪莉婭身邊陪伴她最少一年時間”,他的鎮長姨父還在聽說他出事後特地跑到王都接他,他也不會在離開王都後來到莫約山穀。
他真的不想把麻煩帶給這一家子。
姨父姨母一家對他越好,他越想他們能遠離王都混亂。
虎不帥心裡想了很多,最後還是順應鎮長的心意,找他小姨請安去了。
哪想到迪莉婭夫人一看到他,就皺眉說:“你被詛咒了。”
同一時間,商非凡也遇到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