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阿富汗,楠格哈爾省,賈拉拉巴德市。

止水已經到這裡大半個月了。他抱著一大摞箱子,步履穩健地走在醫院樓梯上,若不仔細觀察,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盲人,眼眶中裝著的是一副義眼。

一位年輕的女護士正準備下樓,她看見了正在上樓的止水,這個少年最近在他們醫院頗有話題度,因為他俊秀的臉龐、溫柔的性格和坎坷經曆。她紅著臉和他打招呼,“鴉,你又在給瑪莎醫生幫忙嗎?”

“安娜姐姐早上好,”止水停下腳步,笑著點頭與女護士打過招呼,出口是標準的英文,他解釋道,“國際委員會送來了一批新物資,我幫忙拿去備在處置室。這段時間紅十字會的大家幫了我很多忙,我希望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應付完女護士,止水邁上最後一級台階,他停下腳步,將頭向樓梯拐角微側。

果不其然,拐角處站著個青少年,環抱雙臂靠在牆上,顯得吊兒郎當的。

“安娜姐姐,嘖,你的異性緣倒是不錯。”見止水發現了自己,傑森放下抱著的手臂走向他,毫不留情地拿他開涮。

他打量著眼前人的正臉,自做完義眼手術之後,止水原本凹陷的眼窩重新充盈起來,原本因眼部皮肉坍塌而顯得有些可怖的麵孔重現了昔日俊秀風采。兩隻咖色的義眼填充在眼窩中,不仔細打量基本發現不了端倪,襯得少年十分溫柔。

確實是討女人喜歡的樣子。

“傑森,”止水無奈道,“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傑森最近說話似乎陰陽怪氣的,止水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還是小孩子的心情說變就變。

不過止水對於搞定這種炸毛貓還是有一定心得的。

“抱歉,”傑森的道歉聽起來毫無誠意,他伸手撈過止水抱著的大部分箱子,“搬物資怎麼不喊我一起。”

“一些敷料、縫合線和消毒劑,不是太重的東西,叫你一起有些大材小用了。”被分擔走了大部分物品,剩下的物品止水單手就可以抱住,止水抽出一隻手來,拍了拍傑森的肩膀笑道,“不過還是謝謝幫忙啦,確實一下輕鬆了很多呢。”

傑森被拍的一愣,他以前沒怎麼接觸過止水這種類型的人,帶著真誠的善意,沒有說教或者憐憫,明明是很小一件事,卻讓你感覺仿佛自己幫了很大的忙,不管幾次傑森還是有些應付不來。

他感覺耳根有些發熱,抱著貨箱大步走向處置室,“嘖,這種事小菜一碟。”

聽著傑森越走越快的腳步,止水露出無奈的笑容,抱著箱子追了上去。

距離止水被傑森和瑪莎醫生帶回來已經有大半個月,在結束興都庫什山附近小鎮的義診後,瑪莎醫生很快帶著止水及傑森回到了她所就職的賈拉拉巴德市國際紅十字會營地,並為止水安排了義眼手術。

懷特教授和他的學生伊萊則是留在了小鎮,待伊萊恢複幾天,他們會帶著這次實地考察的結果直接回到美國。

巧合的是,在紅十字會營地中有一位日籍誌願者,在發現止水說的是日語並且隻會日語後,她主動提出在閒暇時間教授止水英文。但醫生畢竟忙碌,她實際能來的時間也不多,止水也不願耽誤她太多時間。

醫生告訴止水,忍界的通用語言在這裡隻有一個叫做日本的海島國家在使用,止水從她的言辭中注意到,她似乎沒有聽說過五大國或是其他使用忍界通用語言的國家。

傑森則是從醫生那裡借來了一本英日詞典,白天兩人在營地裡幫忙,晚上便一起鑽研詞典——主要是由傑森充當止水的眼睛。

兩人關係拉近的同時,醫生也隻需要幫忙在有空的時候解答一些兩人無法處理疑難問題,不必給醫生添上太多麻煩。

好在止水確實是一個天才,在有限的條件裡英語能力依然進步神速,傑森也基本掌握了日語的使用。

止水的心裡十分感激,在他出事後醒來,一路遇見的所有人都在積極的幫助他,傑森、瑪莎醫生、懷特教授、向導哈比布,還有熱情的日籍醫生。他能感覺到這片土地並不平靜,從醫院的忙碌程度便可見一斑,他偶爾會聽見窗外傳來的打鬥聲、爆炸聲和醫院往來人群的哭嚎聲,但是他在這片不平靜的土地上卻遇到一群很好的人。

然而他們對自己坦誠相待,自己卻保留著太多秘密。

瑪莎醫生問起他的來曆和傷勢時,他隻能含混告訴醫生,自己出自一個傳統的武道世家,不幸被家族的對手抓住,挖去他的眼睛來震懾家族,他在逃亡時失足落進河中,醒來便發現自己獲救。

並非止水不願意告訴他們真相,隻是怕知道太多給這些普通人帶來更多的麻煩。

從這段時間的見聞中,止水判斷他確實來到了一個過去從未聽說過的新國家,從興都庫什山脈附近的小鎮來到如今的賈拉拉巴德市,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普通人,他確認過周圍沒有任何忍者追蹤的痕跡。

一個新的開始。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半個月,足夠“宇智波止水”的死亡塵埃落定,止水並不希望自己的決定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傑森也有相同的想法,甚至因為生活經曆,他比止水感受到的更多。

來到營地後,傑森被瑪莎醫生強硬地壓去做了B超,因為害怕他開口的上半身丟了什麼不該丟的東西。結果自然是好的,他的身體非常健康。

在詢問得知他沒有任何身份證件,極有可能是被人偷渡出國後,瑪莎醫生便說要幫他聯係大使館。但傑森拒絕了,他選擇告訴醫生消失的四年和自己的疑慮,並請求她為自己保密。

瑪莎醫生的表情告訴傑森,她並不讚同他留下來的想法,她認為他需要大人的幫助,但她最終還是尊重他的決定,允許他留在醫院做幫工。

這段時間,傑森和止水白天和醫生們在食堂一起吃飯,晚上便睡在空置的病床上,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但傑森不可能坦然接受這些,醫療資源、食物又或是住宿。

在犯罪巷時,傑森可以為了獲得這些生存資源,順利活下去而不擇手段,而真正讓他白白享受這些誌願醫生們的好意,他卻感覺渾身難受。

他覺得止水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因此才會努力在營地裡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搬運物資、打掃衛生、收拾物品、勸退醫鬨、幫忙安撫病人情緒,無論大小止水都會主動去做。

傑森倒是還有一些醫療助手經驗,但是鑒於他作為男性,進入診療室可能會影響到患者或者患者家屬的就診意向,他被醫生們無情地趕了出來。

他們都迫切地希望能夠幫上更大的忙,以報答醫生對他們的關心和付出。

於是當瑪莎·瓊斯醫生再一次被派遣隨車前往鄉鎮義務看診時,傑森和止水找到醫生主動申請一起前去。

瑪莎醫生經常合作的醫療助理陳真最近家中似乎出了事情,已經請假趕回了中國,與其打商量去借用其他誌願醫生的醫療助理,或者獨自出發,帶上傑森和止水顯然是不錯的選擇,傑森甚至為此提前學習了科普資料。

經過這段時間的耳濡目染,傑森和止水已經知道一般醫生出外勤,除了開車的司機外,還會帶著一到兩個醫療助手,一個是外勤工作繁雜,確實需要人幫手。

另一個就是起到半個保鏢的作用,畢竟瑪莎·瓊斯醫生再怎麼受人尊敬,也是一名女性,在這樣一個充滿動亂,女性地位低下的國家,獨身在外帶著兩個男性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是傑森那一身腱子肉,站在那裡就是一種另類威懾。

瑪莎醫生同意了他們的請求,她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不安,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清楚他們都是好孩子。

出發前,止水跑到了雜物間。自他來到賈拉拉巴德市的紅十字會營地後,這間雜物室都是由他來整理擺放的,因此他擁有了一個小小的角落,用來藏那些暫時不方便帶在身上的東西。

止水伸手摸了摸依然被包成一根繃帶棍的脅差刀,沒有拿起它,而是從自己的工具包中摸出了一件東西。

“你準備帶著這些小道具?”傑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止水卻沒有感到驚訝,在止水昏迷的時間,是傑森幫他收起了工具包和脅差,沒有讓這些東西嚇到瓊斯醫生她們,也保住了止水的秘密。

因此,現在隻有傑森知道止水有些不同尋常的本事,雖然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

“有備無患。”止水攤開手掌,給傑森展示手上的東西,是那把形狀奇怪的匕首,止水手腕微轉,匕首瞬間消失在手掌上,“它叫苦無。”

傑森眼睛瞪大,“不可能,這麼大的東西是怎麼藏起來的?”止水上身穿著半袖,完全沒有藏東西的餘地。

“你說這樣?”止水手腕又是一轉,那把苦無再次突兀地出現在他手上,他的表情中帶著點狡黠,“想學嗎?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技。”

“想!”傑森的眼睛亮晶晶的,這也太酷了!

“這次任務回來教你。”止水承諾,“作為教我英語的報酬。”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