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魔法少女only展算是向陽市的特色了,很多遊客在規定的入場時間以前就排起了長隊,幽蘭見狀也沒有任何的意外,隨手就從她的背包裡掏出了三把小馬紮分給了她們。這讓山茶花忍不住好奇起來她那個挎包裡究竟還放了多少東西,而且……她的準備真的是太過齊全了吧,究竟是多麼熟練啊?
注意到她的視線,幽蘭鎮定地理了理假發的鬢角,“是朋友告訴我準備的。怎麼樣,還不錯吧?”
你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山茶花平靜地點點頭,“謝謝,很舒服。”
結果下一秒,雛菊的兩根食指一左一右抵在了她的唇角,硬是在她的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不對不對,紅楓不是這個表情!你現在可是在cos她,笑一笑嘛山茶花!”說罷,雛菊邀功地看向幽蘭,眨了眨眼睛,“對不對呀幽蘭?”
幽蘭噗嗤笑了一聲,很快謹記自己正在cos的初代藍的模樣,繃起了臉,隻是眼中還盛著笑意,“嗯,沒錯。山……咳,紅楓的笑容會更有感染力一些,你應該見過她的吧?”
那確實是見過,今天早上還見到她賴床不肯起來的樣子呢。
山茶花歎了口氣,無奈地配合著她們加深了笑容,試圖模擬出林知楓那種隻是看著就讓人感到活力滿滿的笑容,但很遺憾,她的演技大概也是與父母的拉胯技術一脈相承的,最終的節目效果就是換來了幽蘭和雛菊毫不掩飾的大笑。
這似乎是她們三個第一次在不需要和魔物戰鬥的時候相見,聊的話題也不再僅限於魔物,這種過分的日常感卻讓幽蘭並沒有感到不適……雖說,她依然不敢透露出太多屬於蔣蘭的事。
會接受雛菊的邀請,除了不忍心拒絕這個單純過頭的小女孩,也是因為她也很想體驗一下久違的和朋友一起出門的感覺。
至少目前來說,這種感覺很不錯,這令幽蘭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許多。
而太過放鬆的幽蘭,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很快在會場裡四處狂奔起來,手裡提著的袋子裝滿了她采購的製品,雛菊也好奇地跟在她後麵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東問問西問問。
於是,山茶花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等到再次抬頭的時候,眼前已經隻剩下了會場中的人山人海,看不到幽蘭兩人的影子。她隻好用手機給那兩人發了個消息,【你們倆在哪裡?】
幽蘭立刻回了話,估計是剛剛用支付軟件付了款,【我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呢?】
山茶花抬起頭四下張望,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初代街區。她的左手邊是藍粉街道,其中一個攤位上的橫幅是【你怎麼知道我們青梅已經金婚24年?】;右手邊是紫粉街道,碩大的橫幅上寫著【喜歡紅楓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去】。
……怎麼說呢,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嗑點真人cp搞搞RPS這可真是再正常不過了。林知楓從來不在乎這些,倒不如說她自己還會很樂嗬地買一些特彆可愛的製品回家,隻要沒危害社會,又沒有舞得太過分,她也不會去掃興毀掉屬於她們的小天地,可謂很懂得遠離粉絲們的生活。
彆說是林知楓了,連雲黎也會偶爾逛逛展。而且他仗著自己可以變身,就經常變成Epic的樣子,假裝是個普通coser去漫展上招搖,時常把他自己製作的製品當做無料送人,他的皮套以高還原度在圈裡聞名……隻是他對於Epic的認知和大眾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以至於有很多人認為他是個雲粉絲,評獎基本隻能拿第二名。
#Epic在Epic cos比賽裡獲得了亞軍的好成績#
連這兩位本人都不在乎,山茶花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她隻能讓自己控製住眼睛彆亂看,以免看到什麼比較過分的封麵讓她不敢直視這些攤位上的小姑娘。
她飛快地拍了張照片發給幽蘭,對話框裡顯示了足足有一分鐘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幽蘭:【……】
幽蘭:【啊?這兩邊竟然沒有打起來嗎?】
她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嗎?山茶花一時無言,她抬頭看了看,得到了她的疑問的答案——不知道主辦方何其天才,在兩個街道中間放了一個紅楓中心的攤位。
如果左右兩邊真的因cp觀不合打起來,大概會先把中間的這個攤位打一頓吧。真替她們捏把汗啊。
山茶花把這張非常行為藝術的照片發給了幽蘭,換來幽蘭一個寫滿了“哈”的文字表情包。
幽蘭:【主辦方簡直是天才……我和雛菊在一個熱門攤位排隊,人很多,可能還要等一會才到我們。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們幫你帶一個!】
山茶花:【不用了,你們安心玩,我自己先隨便逛逛,一會過來找我就可以了。】
約好了集合的地點,山茶花有些好笑地收起手機,剛好聽見一旁的爭吵聲,她抬起頭望過去。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外表十六七歲的女孩,在氣溫越來越低的仲秋,她卻不知寒冷一般穿著一條純白色的無袖連衣裙,那條裙子也有些舊了,裙邊有些抽絲。她低垂著頭顱任由漆黑的長發垂落下來遮蓋住自己的表情,收緊的手臂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的背包。而另外兩個女孩則圍攏著她,雲悠聽了一會,似乎是說……這個白裙子女孩偷了攤位上的東西?
“你不是說你沒偷嗎?那你打開包讓我們看看不就行了?”戴眼鏡的攤主皺起眉頭,“如果你包裡沒有我們的東西,我給你道歉,賠你十倍的錢,就當精神損失了,可以吧?”
“對,等到我們找主辦方調出來監控就不隻是賠錢的事了,我看你起碼也上高中了,不至於連這點事都不明白吧。”
沉默了許久的白裙子女孩終於開了口,聲音有些艱澀,好像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你說的那個東西,多少錢?我把錢付給你們。”
戴眼鏡的攤主見她有鬆口的意思,臉色有所緩和。附近已經吸引了很多人,她其實並不想繼續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要不是她親眼看到女孩背包裡露出了她熟悉的亞克力立牌一角,而對方又一直用消極的態度對抗她,既不肯辯解,又不給出任何的回應,她也不想這樣咄咄逼人的。
她張了張嘴,正想說出口價格,卻被身邊一起出攤的朋友扯住手臂,對方的力量大到她吃痛地抽了口氣,不僅如此,這位一向說話溫溫柔柔的朋友還一反常態地不依不饒起來,“賠錢?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剛就是裝作在找錢包的樣子在這附近晃悠吧,我盯著你好半天了。怎麼了,現在錢包找到了,能賠錢了?”
眼鏡女孩眼前一陣恍惚,感到憤怒的情緒沿著手臂的刺痛一直湧上大腦,她也跟著冷下臉,“所以,你剛剛在附近,其實就是在踩點吧?”
白裙子女孩一愣,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忽然,一隻手從她的身後伸了出來,“不好意思,我可以幫她付嗎?”
攤主正沉浸在激憤的情緒之中,腦子裡都已經想好了之後該怎麼寫這個818掛條,可當她看清麵前人的長相時就愣住了,如同一陣和煦的微風拂過,原本發脹滾燙的的頭腦也仿佛被人澆了一盆冷水,那些不快全都被一掃而空了。
奇怪,她剛剛為什麼那麼……憤怒呢?她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啊,而且,那些憤怒又為什麼在接觸到這個紅楓coser時就完全消失了?她已經顏控成這樣了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她撓撓頭發,對著這張高度還原紅楓的臉心跳個不停,說不出多餘的話,最後隻能從桌子下麵翻出一遝明信片,“沒、沒事了,這個是送你們的無料,祝你們玩得愉快!”
不僅是她,朋友也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害羞地拉著這名coser連番合照,還不忘又加塞了一堆小禮物。山茶花自然不會拒絕,她努力地進行了有些拙劣的營業,餘光捕捉到了那抹白色已經對他們的糾葛毫無興趣地離開了,於是便和她們道彆。
攤主望著她追過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麼人啊,怎麼連句謝謝也不和紅楓說啊?”
山茶花快走了幾步跟上那個好似漫無目的前進著的身影,“你有拿她們的東西嗎?”
她會幫這個女孩解圍,是感覺到她有什麼為難之處,也許並不是會偷竊東西的人。但如果她真的做了壞事,山茶花看似善意的舉動隻會讓她以為做這樣不好的事也不需要付出代價,會讓她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反而會毀了她。
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然後才有改正的可能性。所以要是這位陌生的女孩真的有偷竊,她會拉著人回去道歉。
白裙少女停下腳步回過頭,她姣好而蒼白的麵龐上鑲嵌著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那濃鬱的黑色中,既沒有偷竊暴露後的緊張不安,也沒有被冤枉的委屈憤怒,她的眼中什麼也沒有,“你付了錢,就代表著你認為我的確動了她們的東西……可如果你已經相信我做了,又為什麼要來向我要一個答案?”
“你很在乎你的背包,但想證實你沒做她們口中的事,就必須要打開它。你不想自證,所以,我來替你付錢,然後我想聽你說,你到底做沒做過。”山茶花說,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是認為不會有人相信你,也就放棄了解釋嗎?也許解釋未必會有效果,但什麼也不做,就一定什麼也不會改變。”
女孩安靜地看著她半晌,才慢慢地將她的話重複了一次,“你會聽我說話?你,相信我?”
“我會。”山茶花說,“你剛剛什麼都沒有對她們說,哪怕是一句謊言。那麼,現在你也沒有必要騙我。”
白裙女孩張了張嘴,片刻後,她說:“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山茶花輕歎一聲,她感覺麵前的人成長的環境或許有很大的問題,但作為一個陌生人,她說出的話已經很越界了,“你的錢包找到了嗎?”
……真的沒有質疑,甚至還真的認為她的錢包不見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這麼匪夷所思,這令楚凝棠感到一陣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想再麵對這個人了,“我知道它在哪裡。”
說完這話,她拒絕再與山茶花進行交流,轉身走向了人流量稀少的會場角落,幸好,那個讓她看不懂的人沒有跟上來。
確認這個角落安靜不會被人打擾,她的背部貼上冰冷的牆麵,這樣不會有反應的死物帶給了她一些安全感。她貼著牆體慢慢蹲坐在地上,環住自己的雙腿,聲音輕到幾乎飄散在空氣中,“是你做的嗎,希德。”
這個疑問句被她說的極其的平鋪直敘,她很清楚,能夠拿走她的錢包,又偷走攤位上東西的家夥,隻有一個。
甚至於,那個攤主那麼信誓旦旦一定是她偷了東西,大概也是背包裡的這家夥的傑作,是它故意讓對方看到的吧。
“因為那個東西太可愛了嘛,凝棠你又沒有帶錢,我隻好自己去拿啦。”她的背包裡傳來了悶悶的軟綿綿童聲,“哎呀,結果一不小心還被普通人發現了,所以我就準備把她們催化成魔物來著!都已經進行了一半了,要不是剛剛那個女人礙事,現在這裡應該已經熱鬨起來了吧?”
“如果你不想的話,沒有人能發現你。是你主動讓她們發現的。”楚凝棠依然是平靜至極的陳述句,即使是在揭穿它拙劣的陷害時,她也沒有任何的怨懟。
“嘿嘿,我都說了是一不小心嘛~”童聲輕快又隨意,麵對楚凝棠,它連借口都編造得很敷衍,“凝棠凝棠,你說我把剛剛那個女人催化成魔物怎麼樣?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可是最好的種子呀!也就是我倒黴,遇上你這樣的笨蛋,到現在還不能給我提供有效的能量,不然我們早就統治世界了嘛!那我們不就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了?”
一隻有著漆黑毛皮,似狐狸又似貓的生物從背包裡探出腦袋,如果山茶花剛剛執意打開楚凝棠的背包,或許就會驚詫地發現,它的外表與她所認識的那隻幻想種莉莉幾乎完全一致,隻有皮毛和眼睛的顏色不同。
希德黑洞洞的眼睛便定定地注視著女孩的臉,想讀出什麼諸如不忍的情緒。可它的期望落空了,無論是聽到它想把剛剛幫了自己的人製作成魔物,還是對自己的貶低,甚至是統治世界這樣的目標,楚凝棠都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一如既往安靜得像個人偶一般,好像這世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無所謂,無法造成她任何的波動。
這樣的反應也令它倍感無趣地躺回背包裡,“真沒勁。凝棠你也生氣一下嘛,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餓死啦!”它哼哼唧唧地在背包裡翻滾起來,“嗨呀,都怪你,跑什麼嘛,要是再和那個小女孩聊一會,我說不定就能找到機會讓她也變魔物了!我都不敢想她變成的魔物該有多強!”
說實話,無論是藏起來錢包,還是引導他人把楚凝棠當做小偷,故意控製他們的情緒讓他們針對楚凝棠,都是它試圖激發出楚凝棠的情緒而故意為之。可惜楚凝棠一如既往的像根木頭,它的設計對完全沒有讓她有任何反應。
隻是……剛剛出麵解圍的女孩身上乾淨的氣息,倒是真的讓它有點嘴饞了,而不是單純的為了刺激楚凝棠嚇唬她的。
把白色的東西塗成黑色,讓最純真的情緒轉化為負麵,所煥發出的力量應該會是最強大的魔物吧?可惜,這樣的人往往都有著堅定到不可思議的意誌……又或者說,正因為有著最堅定的意誌,才能維持著這樣堅定的信念。它想做到這點恐怕很難,剛剛努力催化了好半天都沒有效果。
幸好,它的手上還有楚凝棠……這個人偶一樣的可憐女孩,也是個很有潛力的種子。
“算啦,走吧走吧,這裡不好玩了,我們再去下一個地方吧~”它輕快地說道。
躲在背包裡的它沒有看到,楚凝棠不知何時起緊緊抓住背包帶的手,隨著它的話而放鬆了。
就連楚凝棠自己,也不由得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手看。
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
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