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衣羽(1 / 1)

“說——”

少尊按著額,閉目間竟是愁多。

書冥可是從來,從來,沒見過這般的少尊。

一時心中……竟是有點兒得意。

他想這下少尊大人總能知,不該再打攪久兒了不是?

“虹衣羽,刑部感召院使,奉天樞院杜離州命下。”

“虹衣羽?”

這三個字,像是少尊吃了什麼不痛快的物什說出口的一般,他‘嘖’了好大一聲,聽得書冥都好奇瞧去。

“少尊大人?可還要接著念下去……?”

少尊那眉峰又是一擰。

“念——”

“好。”書冥痛快應下,“虹衣羽,刑部感召院使……”

“嘖……”

少尊抬了眼,盯著那似乎有些不識好歹的書冥。

“可是書冥……說錯了什麼?”

他佯裝很是懊惱,又瞧了瞧那浮在葉上的字喃喃,“錯了嗎……虹衣羽,刑部……”

“夠了——!”少尊後槽牙像是要咬碎一般,“這醜名字,誰人取的……”

書冥內心竊笑,麵色倒是不敢,“虹衣羽?醜嗎,少尊不喜?”

至此,少尊如何瞧不出書冥這是故意為之,於是抱了手臂,端正瞧他,瞧的豆芽菜眨眨眼避去,再不敢放肆。

“就……她來至安昭便是這名字行走。”豆芽菜不敢再戲弄。

“何時來,從何而來。”少尊擺弄桌邊杯盞,月華正重,徹夜通明。

“一年前,感召院設擂,虹……”書冥扁扁嘴,“久兒奪冠,魁首入了感召院。”

“感召院,那是何地方,她,殺人又是為何。”少尊眼前浮現方才久兒模樣,殺人於她,似乎平常。

“二十三年前,朝主更迭之下,刑部立以感召院司酷吏之刑,後演變至今,多視為刑部先遣。”

“所以她所屠之人,本該受懲。”少尊忽而鬆了神情。

“話雖如此……”書冥垂首,“少尊大人可知,久兒自來了這感召院,便多了那煞星的頭銜。”

“何意?”

書冥抿抿嘴,開口晦澀,“久兒以屠殺者魯莽果決秀與同僚,煞星一般……”

虹衣羽這名頭,在刑部簡直無人不知,誰人瞧見都要恭敬避讓,可也無人交於她。

“倒是天樞院主吏杜離州頗為器重,久兒也便多聽命於此人,他為久兒請功開府,關照多多。”

聽罷少尊還算是滿意地點點頭,“她從何處來的安昭,可尋到?”

書冥搖搖頭,“這還未,不過少尊既找到了人,那麼來處便容易得多,少些時日,書冥自當來報。”

“嗯,你且去休息,明日,我自當去尋她一麵。”

明日?

書冥麵有憂心。

“少尊……怎麼見?”

久兒改了名姓,儼然一副不識得少尊大人的模樣,似乎失了幼時記憶。

“你且管這何多?睡你的覺去。”

“……是,少尊大人。”

書冥被嫌,認命出了門。

天色正好,隻是心有微涼。

想想這客棧都還是自己尋的,少尊大人上來就要買人院子,大半夜的他哪裡買去,何況便是如此留在安昭,總還要有身份不是。

唉……

一聲長歎,豆芽菜滿腹心思。

睡覺,他哪裡又睡得著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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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江丙看著府衙門外的人,不由打量起,昨夜他隻當這人看熱鬨,然現在看來,他得把這人好好查上一番了。

“你識得?”

一個威儀聲音自背後走來,江丙立時躬身撤步讓開了路。

“杜大人。”江丙視線看去門外,“那個身著藍色綢衫的人,昨夜曾出現在追捕犯人的現場,於虹領衛說了兩句話。”

言罷他這眉頭一擰,忽覺不對,“不,是虹領衛與他說了兩句,那人倒是一言未發。”

“哦?”杜離州驀然抬頭,正巧與那人對視,隻片刻,便見那視線旁落而去,正是虹衣羽。

“虹衣羽。”少尊仰頭望去那個騎在馬上的勁裝女子,她的眉眼與闌赤無異,隻神情全然不同。

她的目光更為淩厲,而周身,遍布殺伐之意。

她殺了人,而且,就在剛剛。

“閣下今日現身我感召院外,可有想好說辭?”虹衣羽跳下馬,麵有隱現笑容,似是瞧得了誤入籠中的鳥一般。

“沈天。”少尊報上名諱,瞧著朝著自己走來的虹衣羽,心中忽而一動。

於是虹衣羽便得見了一個風姿翩然的男子,正與自己笑得……慈祥。

她不由一時看去沈天的表情都凝住,好半晌才回了神,眯起眼來打量著他。

“昨夜,你現身我感召院抓捕逃犯的現場,今次,你更是登我感召院的大門,沈天……?”

虹衣羽笑笑,“這名字倒是不算襯閣下你這身氣度,不過,虹某人倒是期望,我感召院呈上的奏報,你沈天,定要是個乾乾淨淨的人……”

否則,這感召院,便隻能是你最後的歸處。

說罷,虹衣羽撫上了腰間的刀,二人擦肩,少尊目送她進了感召院的大門,對著那身著凶獸圖紋的官家拜禮。

————

“虹領衛,飯菜涼了,怎的……不吃?”

江丙早早送來了那個叫沈天的商人身份,卻不想倒是叫她這會兒都吃不下飯。

那奏報他也看了,就是乾乾淨淨,可她這神情怎麼瞧著好似還不甚樂意一樣。

“有事?”虹衣羽抬頭,夜隼一樣的眼盯去了江丙。

江丙咽了咽口水,彼時擂台上被揍的感覺又上了身。

“有事。”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有人……給你送來了……新的飯菜。”

而後隻見他眉頭一挑,登時眼疾手快的把自己送的那份收的乾淨,然後鋪了一桌誇張的飯菜。

虹衣羽盯著那些菜色,就算是宮宴,她的桌上都未必有這些東西,於是那手中書冊便是不輕不重的甩去了案上。

“誰送的。”

“沈富商。”

“誰?”虹衣羽拉長了聲音質問。

“沈天!”江丙指了指她手邊的奏報。

虹衣羽看去了那冊上的名字,忽而道,“他還說了什麼。”

“虹領衛怎知他還有話要說?”江丙八卦模樣。

“說不說?”虹衣羽賴賴的瞥了他一眼,邪笑著。

“他說晚上約你折花間一敘。”江丙說完,挑了挑眉,眼中彆有深意。

於是虹衣羽那書冊便砸去他的腦袋,將人攆了出去。

隻那人作亂的餘音猶在——

“虹領衛,沈天是此次北境來的富商,還生的不比皇都名流差去,你莫要不珍惜啊——”

虹衣羽冷哼一聲,視線落去那桌上花哨菜色,心中卻將江丙的話聽進了耳去。

“珍惜……”她的聲音忽而暗啞的像是幾日沒了水喝,也沒了表情,木訥的,世間傀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