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灼華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猛然間感覺身體騰空而起,強烈失重感讓她心臟發緊。
“怎麼回事?!”
睜開眼睛卻漆黑一片,隻有光影星星點點。再結合身下的震動,寧灼華有些無力吐槽。
這就是傳說中的綁架吧!
寧灼華感覺全身血液倒流,頭部極速充血,猜測自己應該是被人扛在肩上。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唯一能動的雙腿胡亂蹬著,試圖阻止綁匪前行動作。
許是掙紮起了作用,寧灼華感覺扛著自己的綁匪停了下來,心裡一喜,正要說些什麼,不料腦後一痛,陷入了黑暗中。
“大哥,我就說該把這娘們打暈的,又吵又鬨一點也不安生!”
粗獷聲音透著煩躁,像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被稱作大哥的人也有些不耐,“行了,趁他們還沒追來,趕緊撤!”
等寧灼華再次醒來,入眼的是泥巴地麵,用一根根長木圍搭起來的屋子縫隙之間透著光,牆角處還堆著幾把農具,整個屋子頗為簡陋。
寧灼華雙手雙腳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有人嗎——”
寧灼華大聲呼喊,看能不能引來彆人的注意。
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自己又是被誰綁架的,他們綁架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獨自關在這裡,寧灼華有再多疑問也得不到解答,隻能安慰自己還好沒有被撕票。
泥巴被夯的很實,倒沒有多臟。隻是發髻鬆鬆散散,粘在臉上有些癢。
“阿嚏!”
不停聳動麵部肌肉,總算把頭發弄走了。
側躺的太久,脖子酸痛非常,寧灼華翻身仰躺在地麵上,盯著有些發黴的房梁。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自己不見了……’
陽春縣縣衙。
縣令和驛丞跪在堂下,抖若篩糠,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兩人冷汗浸濕了後背,互相對視一眼也不知從何說起。
“到底怎麼回事?”虞時戚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這……”,縣令抖著手擦拭腦門上的冷汗,“綁走寧大人的應該是狼舟山的土匪,這群土匪無惡不作,是這一帶有名的惡霸。”
“既然這群土匪如此猖獗,你們為何不派兵圍剿,反而任其囂張?”
“七殿下有所不知啊,狼舟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帶路,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之前我們陽春縣與三水縣聯手出兵,上山剿匪,卻因為山中霧氣彌漫,幾千官兵被困在山裡,反倒讓土匪甕中捉鱉,折損了不少人馬。”
縣令談起那次幾乎全軍覆沒的剿匪行動,隻能提袖遮麵以掩尷尬。
驛丞跟著說道:“昨天定是有土匪假裝馬夫,混進驛站,綁走了寧大人!”
駐紮在驛站外的李成也被驚動了,雷厲風行對整個驛站的人進行了盤查,就是他發現負責喂馬的馬夫也不見了。
今日淩晨,蓮緋睡得迷迷糊糊時,總覺得房間有些冷,揉著眼睛往窗戶看去,發現是窗戶沒關緊。
冷風從縫隙鑽進來,蓮緋趿著鞋下榻,走過去把窗關好。
擔心寧灼華受涼,特意去到她房間,剛推開一點,一陣風直接吹開她披在身上的外衣。
抬眼看去,窗戶大開。
“奇怪,我記得這窗戶一直沒打開過呀?”
蓮緋有些疑惑,輕聲嘀咕道。
再往床上瞧去,床榻空無一人,被褥淩亂。
蓮緋瞪大眼睛,呆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快來人呐——寧大人不見了!”
寂靜深夜,尖利的女聲驚醒了驛站眾人。
青禾最為迅速,在蓮緋話音剛落,就出現在了寧灼華房間,衣服都沒來得及披上。
“怎麼回事,寧姑娘怎麼不見了?”
虞時戚也從隔壁過來,不一會兒房間擠擠攘攘站滿了人。
大家都十分恐慌,虞時戚身邊的小廝三七語氣飄忽:“寧大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青禾睇了他一眼,跪在虞時戚麵前:
“寧大人定是被賊人擄走,還請七殿下出手相助,救救寧大人!”
虞時戚點頭,“自然”
寧灼華作為本次西行最關鍵的人,而且身份神秘,又頗得陛下寵愛,她的失蹤,讓整個隊伍都人心惶惶。
“大人——大人”
衙役腳步奔忙,舉著一張白色信紙跑進大堂。
“何事慌張?”
縣令喝住衙役,接過遞來的信紙,隻一眼就差點暈厥過去。
虞時戚見他神色大變,搶過信紙也是心裡一緊。
上麵字跡潦草的寫著:‘後日中午蛇尾坡第一顆槐樹下,三千兩,隻一人前來’,還印了個黑漆漆狼頭。
虞時戚險些沒認出來,但是末尾鮮紅的指印叫人不敢掉以輕心。
“果然是狼舟山的那群土匪!”
縣令緩過來後,同虞時戚解釋:
“他們經常如此,每次綁了人都是讓他們帶著贖金去蛇尾坡的第一顆槐樹下交換。”
“等去的人放下贖金離開後,他們就會去拿走贖金,確定沒問題便會把人質扔出來。”
虞時戚摩挲著信紙上的血印,眼裡閃過一絲淩厲。
“三千兩?!”
寧灼華快速換算了一下,這個時代三千兩大約等價於現代的三百萬。
這可是三百萬,把她拆開賣掉也賣不到這麼多錢啊。
“你們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我怎麼可能值三千兩?”
“那誰知道你不是柳家大小姐啊!”
粗獷的聲音透著理直氣壯,似乎在責怪寧灼華頂替了原本該住在驛站的柳家大小姐。
寧灼華站在堂屋裡,和一個穿著短褐布衣的刀疤男大眼瞪小眼。
刀疤男看向坐在老虎椅上的林虹山,“大哥,怎麼辦啊,二牛已經給衙門去信,估計這會兒都收到了。”
寧灼華雙手環在胸前,很是無奈:
“你們綁人之前難道沒有看過目標的長相嗎?!而且也不先問我一下就把價格定了,他們肯定拿不出那麼多錢啊!”
“如果他們湊不出來,我豈不是要在你們這兒待一輩子?”
寧灼華越說越氣,走到屋子裡唯一的木桌上坐下,端起茶水就喝,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林虹山瞧著寧灼華的動作,終於開口了:
“寧姑娘,看在你救了小虎的情分上,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去,但你不能透露出原本要綁的人是柳家大小姐。”
時間回到之前——
寧灼華在木屋的大聲呼喊,驚動了在不遠處看守的土匪。
“你們是誰?我要見你們老大!”
隨著木門打開,一個麵有凶相的短發漢子走進來,吊兒郎當的,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寧灼華蛄蛹著坐起,死死盯住他。
“柳大小姐,你就彆白費力氣了,”短發男倚靠在門框,“乖乖等著你爹送來贖金,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
“你有病啊,我不是什麼柳大小姐!”
寧灼華發出一聲怒吼,“我叫寧灼華,你們綁人之前能不能做好背調啊。”
短發男站直了身子,看著跪坐在泥巴地上的女子,一時分不清她是否在撒謊。
“你彆騙我,大哥沒說抓錯人了啊?”
短發男撓頭,見她確實不像撒謊,左右拿不定主意,便拉起寧灼華往大哥院子裡走去。
不料剛到院子門口,一麵有刀疤的男子急匆匆出來,嘴裡嚷嚷“我現在就下山去請大夫。”
寧灼華和短發男不知發生了何事,停在院門口,被神色焦急的刀疤男推到一邊。
“回來,你現在下山就是自投羅網。”
屋裡的人叫住他,從聲音就能聽出來此人有些身份。
“那小虎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裡麵的人不出聲了,帶寧灼華過來的短發男一聽出事了,三步並兩步走進院裡。
寧灼華也跟著看清了堂屋裡的情景。
一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孩子躺在地上,臉色青紫,呼吸微弱。
圓圓的眼睛裡滿是恐懼,四肢也不正常抽動,情況很是危急。
“小虎!”
“他怎麼了?”
寧灼華與短發男同時出聲,隻不過語氣是不同程度的擔憂。
“小虎吃花生被噎住了,我們想了好多辦法都沒弄出來……”
剛剛叫住刀疤男的人雖然不知道寧灼華為什麼在這兒,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我知道怎麼救他,快給我鬆綁,他沒多少時間了!”
寧灼華不願悲劇發生,語氣快速。
‘欻——’
寒光閃過,寧灼華便獲得了自由,她立馬抱起孩子直立前傾,胸口貼著背,同時一手握拳抵在胸骨下方,另一手環住孩子腰部,用力向內向上猛地下壓他的胸部,多次重複[1]。
“噗、”
一顆花生米從嘴裡吐出,掉在地上滾了幾圈。
呼吸到新鮮空氣,小虎總算覺得自己活了過來,連忙長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生怕這隻是臨死前的幻覺。
吸了幾口氣,小虎撲到寧灼華懷裡放聲痛哭,還死死抓住寧灼華的手臂,用的力氣之大,胳膊都掐出了血印。
寧灼華眉頭直皺,卻沒有推開,順勢抱住小虎,輕輕撫著他的背,緩解孩子的恐懼。
沒多久小虎娘趕過來,看見哭的眼淚鼻涕橫流的皮孩子,憋了一肚子的擔驚受怕轉化成憤怒。
巴掌高高揚起正要落下,小虎本能的求生欲上線,委屈巴巴叫人:‘阿娘——’
婦人再也忍不住抱住孩子,心裡隻有失而複得的喜悅。
婦人再三同寧灼華道謝,怕林虹山他們把寧灼華欺負了去,臨走前放話道:
“寧姑娘現在是我金翠芷的大恩人,你們要是欺負了她去,我可跟你們沒完!”
寧灼華看著幾個大男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的尷尬,不禁抬手掩飾嘴角笑意。
——
寧灼華放下茶碗,有些不悅:“不透露出去,你們還想綁第二次嗎!”
見他不語,寧灼華當他默認了,更是生氣。
“休想,要麼你就放我下山,並且不再對柳姑娘有非分之想,要麼,”
寧灼華頓了一下,“要麼,我就在這兒住下了,我想……你們但凡有點子氣概,就應該做不出對恩人恩將仇報的事吧?”
說完,寧灼華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
“而且金姐姐說了,你們要是欺負我,她可是要來找你們算賬的哦。”
“嘿!你這娘們兒,給你臉了!”刀疤男被寧灼華這副有恃無恐的態度刺激到。
衝到寧灼華麵前,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發出年久失修的聲音。
“就憑那個母老虎能把俺們怎麼樣?我、”
“張鐵柱!”
林虹山被兩人吵嚷的有些頭疼,“今天就先這樣,”指了指寧灼華,
“你去找金娘子過來,把她帶去安頓。”
“大哥!”
張鐵柱很是不滿,怎麼每次被吼的都是他。
儘管臉上有些駭人刀疤,在寧灼華看來卻是憨傻非常。
隻那個林虹山,倒是有些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