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渺還沒來得及問他什麼,就聽見虛空處有個聲音傳來,“闖入者,你們為何而來?”
“族長前輩,我們是為神族傳承而來。”陸渺答道。
“哦?你如何知道我就是月落族族長?”
“因為隻有扮演你的庾江兮才經曆了時間線重置啊,說明他扮演的人你最了解,彆人你可能就不知道他具體會表現出來什麼樣子了。”
“很好,小姑娘,你很聰明。”秘境主人頗為讚許,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修為最低的女修士反而是最先看透她的身份的,“那麼你們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其中才能有一人獲得這份傳承。”
“告訴我,經過你們切身的體驗後,你們對聖女自願嫁給魔族是何看法?”
庾江兮先是按耐不住,氣憤地回答道:“聖女大人肯定是為了保護百姓不得已而為之的,沒想到那魔神這麼卑鄙,竟將她嫁給自己的坐騎——一頭魔狼來折辱她,簡直可恥可恨!”
謝羨魚卻輕嗤道,“天神才是真卑鄙,一邊勸說聖女自我犧牲一邊還裝無辜不願背上這罵名。”
他們的回答都在族長的意料之中,她原本最看好的就是庾江兮,因為庾江兮是幻海城人,身上還有一絲月落族血脈,應當是最能與神族傳承相合的,這也是她花最多時間考驗他的原因。旁邊這個魔族更不是她的考慮範圍,如果不是一時興起想聽聽魔族有什麼看法,她才不會放他進這個幻境。而現在她更想知道這個小姑娘會有什麼獨特的想法。
出乎意料的,她說: “我沒有什麼看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才會走出不同的結局,連三歲小孩都會決定自己今天吃哪塊糖果,更彆提身為能以一己之力鎮守八層妖塔的聖女大人了。她當時會選擇嫁給魔族,一定是她經曆了無數考量才選擇的她認為最合適的一條路。哪怕這條路在彆人眼裡看來是在自我犧牲,但也許在她的眼裡就是最值得的一筆交易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聲音突然狂笑不止,好似放下了一切般的暢快肆意。
“太好了,說得太好了。”她終於停了下來,“你說的對,我們為什麼要去想聖女做得值不值對不對,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認為是正確的就可以了。”
而後她緩緩敘述起來,“不瞞你說,我叫伽藍清,與聖女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一直後悔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讓她嫁入了魔族,因而在她為人族拖延的三年時間裡我一刻都不敢停歇地東奔西走遊說各個城池布陣,深怕晚一步她就要被魔族吞吃入腹。”她的聲音愈發壓抑痛苦,“後來我們成功了,可她卻身為陣眼與魔神同歸於儘了,我還是沒能救下她。”
“這麼些年,我一直活在悔恨當中,終於,我終於等到一個人能有幾分體會到她的想法了。”她確信這個人就是天選的傳承之人了,“這份本該傳給下一任聖女的傳承,就交由你吧。可惜我族供奉的神物失傳,這份傳承並不完整,以後你若有機緣尋回神物,應當能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
“小女陸渺渺,多謝前輩認可。”一道溫暖的光芒閃過,陸渺感覺自己的靈府多了一樣東西,看來是可以以後再查看的。
“我隻是伽藍清的一縷殘魂,本來力量就已經微弱到即將消散了,幸好最後來得及將傳承交給你。傳承沒了,秘境也要崩塌了,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儘快問我了。”
“前輩,那魔狼後來去了哪,月落族又是為什麼變成這樣的?”庾江兮著急問道。
“魔狼接替魔神統領魔族,自稱魔尊,對人界尤其是月落族發起了不要命的反撲,月落族全族上下無一活口全部戰死,而神塔有神族之力庇佑未曾被破壞。隻是因為雙方交戰的力量太過強大,周圍的一切都被割裂開來卷進了一道時空縫隙,也就成為了一個秘境。我為了尋找傳承之人,每隔三十年會耗費神塔的力量開啟一次。”
難怪這個秘境裡仍舊是一片森林的樣子,而外麵已經是浩瀚的大海了,真是滄海桑田,時過境遷。
“至於現在魔尊怎麼樣,我已經五百年沒有接觸外界了,你們不妨問問身邊這個魔族呢?”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驚。
謝羨魚是沒想到自己遮掩這麼好竟真能被這個神族眷屬的一縷殘魂看破,看來這天神也不是真毫無實力。而庾江兮則是震驚於與自己同行這麼久的人居然是個魔族,他是個聽著月神故事長大的幻海城人,怎麼可能不對魔族有偏見?在他眼裡魔族都是嗜血殘忍陰險狡詐的混蛋!
“渺渺!你快與我一起誅殺……”庾江兮正要動手,被陸渺眼疾手快地打暈了。
“快快,告訴我有沒有能讓人失憶的法子。”她一邊扶著倒下的庾江兮一邊問謝羨魚。
謝羨魚一臉訝異與不解,比剛剛被揭露身份還要不解,“師姐……你不怕我嗎?為什麼要幫我?”
“害,魔族算什麼,魔神我不都見過了,他還威脅我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不都倆眼睛一鼻子?”
他知道她腦回路一向跟彆人不同,但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不在意自己魔族的身份。
“愣著乾嘛啊?快告訴我啊。”她怕這個秘境馬上就要崩塌了,等出去就不好對庾江兮動手動腳了。
“有,但這是魔族功法……”
“哎喲大哥現在是介意魔族還是人族功法的時候嗎?”
謝羨魚終於不再廢話,抬手在庾江兮額頭一揮,將他們從幻境出來見到伽藍清的所有記憶全部抹去了。
“就這麼簡單?你確定可以了嗎?”
“已經好了師姐,他隻會記得從幻境脫離就從秘境出去了。”
這麼神奇?這魔族功法倒挺有用的嘛,她都想偷個師了。但此時一直在旁觀的伽藍清卻打斷道,“小姑娘,原來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還如此包庇維護他,難道是喜歡他嗎?”。
不待陸渺否認,她又說道:“我可提醒你,感情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魔狼也好,聖女也好,都是栽在情之一字上。你與他還是天然對立的兩個種族,一旦遇上利益糾葛,更容易分崩離析最終傷人傷己。”
陸渺心想,這人死了怎麼還能想這麼多,倒是給他們安排結局安排好好的,但她其實隻是為了留下謝羨魚方便繼續調查自己的主線任務啦,哪有那麼多“為了愛情”啊,但她此時也不便解釋就隻好咬牙背下了這口大鍋。
“罷了罷了,每個自詡理智的人都會自以為能把控住自己的內心,不到撞得頭破血流之時不會死心。我的力量快用完了,是真的要告彆這個世界了……小姑娘,既然天命讓我在最後的時刻遇見你,也許你就是創造出不一樣未來的人吧。若有一天你能去往我妹妹的安息之地,麻煩為我獻上一束她生前最喜愛的藍色繡球花……再見了,小姑娘……”
隨著她的聲音逐漸消散,這座神塔也開始搖搖欲墜,整個秘境逐漸崩塌,一股溫柔的力量將三人托起飛向空中的一道縫隙,隻覺一陣暈眩他們終於回到了天楓大陸。
“如何?秘境怎麼消失了?你們拿到傳承了嗎?”在外等候三十幾天的風晴之一見到他們就趕忙上來迎接,看見被他們一人一邊扶著的庾江兮,著急問道:“他怎麼被傷成這樣?”
“此處不宜談話,我們還是先送庾公子去看一下醫師吧。”陸渺勸道。
“對對對。”她也是一時急昏了頭,趕忙讓手下接過人放在馬車上,幾個人一同前往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