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怪談(1 / 1)

可宋栗安哪管那麼多,到嘴的鴨子可不能飛了,迅速將他的手掰下來,在他將要反擊的時刻,劃破手心,十指扣緊,默念係統留下的咒語。

隨著掌心的鮮血交彙,一道青光在兩手間瞬間乍開。

妖王反手將她甩了出去,掐起一團黑氣圍住手心,另一團黑氣圈住宋栗安的脖子提了起來,“這是什麼?”

宋栗安唇角帶血,卻仍舊是帶著笑,“血契,你若是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妖王眉頭一蹙,不可置信地將手心的黑氣散去,黑氣消弭,傷痕卻並未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形的血契封印。

團在宋栗安脖子上的黑氣越錮越緊,妖王邁開步子走到宋栗安的麵前,身側的妖氣卻愈積愈濃,隻刹那間便籠罩了大殿上方。

兩隻樹妖察覺到妖王周身森冷,自知那姑娘要大難臨頭,忙不迭地躲到一旁。

“血契邪術,這般肮臟汙穢的術法都使得出來,孤真是小瞧你了”

宋栗安被黑氣錮得喘不過氣來,一雙腳無力地騰著,“和妖王大人的作惡多端比起來,我這都算雞毛蒜皮”。

由於血契的作用,在掐脖的同時,妖王也敢到呼吸不暢,但捏住宋栗安脖子的手卻並未放鬆半分。

宋栗安通臉憋得紫紅,一雙手使勁地掐住黑氣。在她懸空的下方,一滴又一滴的鮮血落下,淌成一圈圈血泊。

忽的,她依稀看到妖王走後,衣袍拖下長長的血跡,眸色一轉,換了口吻,“若我猜得不錯,似乎就連傷痛都相連”。

妖王的眸光落在少女血痕斑斑的臉上,赤紅的眸勾著涼薄的殺意。

終於,宋栗安昏了過去。

“把她丟到水牢裡去”

躲在殿側的樹妖哆哆嗦嗦地將宋栗安拖走。

*

妖族巢穴異常寒涼,水牢更甚。

這牢房長年昏暗潮濕,透不進一絲光亮,連空氣中都泛著糜爛和腐屍的味道,若不是還有幾聲虛無的滴水聲,這群監守牢房的衙役當真要被黑暗吞噬了。

牢內關押的犯人很多,近乎是幾個妖獸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個鐵籠子裡,有老的有少的,長著人類的樣貌卻有著還未馴化的妖獸的體征,麻木的瞳中露著對死的渴望。

倏爾,一陣人影掠過,火光在石壁上拉下纖細的影子,原本死氣沉沉的水牢泛起一絲漣漪。

幾個衙役拉來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女,毫不留情地開門將她丟了進去,臨走之際還不忘踹上兩腳,“沒眼力見的蠢貨”。

聞言,籠內的妖獸迅速直起身子,他們一輩子都出不去,也不打算出去,但是看到彆人進來,他們心內燃起一股竊喜。

幾個眼尖的妖獸見到是一個人族模樣的少女,不由地心生奇怪,這水牢可從來沒有人族進來的先例。

於是乎,一隻妖獸大膽地拉住了衙役的臂膀,“大人,是不是送錯了,這分明是個人類”。

被扯住的衙役,眉頭一沉,抽刀將這隻妖獸的手剁了下來,妖獸慘叫一聲便啞了嗓子,一對藍色的眸子絕望地求饒,衙役捏住他脖頸的手卻並不打算鬆開,“什麼東西,敢攔本官”。

籠內的其他妖獸本能地噤了聲,在原地僵住,小心翼翼地垂下眉頭,恐遷怒於自己。

許久,隻聽得“嘎嚓”一聲脆響,衙役放開了他,妖獸卻痛得轟地一聲倒下頭去,抱著殘缺的一對手臂,嘴角淌下長長的一道涎水,蜻蜓點水般迅速縮回他戰栗的口中。

衙役的那張麻子臉擠出笑,一雙尖牙戧在烏唇內,“好奇是嗎?本官不妨發發慈悲告訴你們”。

牢內仍舊是一片死寂,衙役抽了抽麵頰,掄起一道鞭子就打在鐵籠上,“一群蠢貨,好奇嗎?說啊!”

此時一個清澈稚嫩的孩童嗓音響起“好奇,衙役大人,求……”,下一秒卻被一個老嫗捂住了嘴,緊緊地抱到一旁。

衙役揚起笑“很好,讓本官告知你們也無妨,捉妖師,懂了嗎?哈哈哈,一群蠢貨,估計聽都沒聽過吧,好好看看”,手中的長鞭卻時不時地向籠中抽去,“還有,前些日子,你們私底下怎麼編排本官來著?表裡不一?諂媚?好話都是你們的,壞的都是我的”。

長鞭凜冽,妖獸擠作一團,絲毫不敢再存半分心思。

衙役挪著步子,長靴砸地,“不可否認,我這人呐是表裡不一,那是因為我會站隊,瞅瞅你們一些個死樣子”,聲音突然輕了些,“對謝複生儘職儘責不也就是這個樣子嘛,儘早歸善,擁戴先妖王保準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水牢這個窮凶極惡的地方,衙役料想妖王是不可能來的,又因著喝了口小酒,酒烈壯膽,大逆不道的話可算是說了個遍,手頭上的長鞭也沒停。

過了一會兒,酒勁下去了些,衙役自覺得索然無味,又覺得轉角的火把亮得礙眼,擋了前妖王的榮光。手下沒有什麼出氣的物什,便團起幾條長鞭砸了過去,恰好砸向正匆匆趕來的妖王。

衙役正色一瞧,腿腳瞬間癱軟,腦門已不自覺地磕在地上了,烏唇劇烈地顫著“王上,奴才不知您大駕,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那隻恰才揚鞭的手此時正在臉上扇著一計又一計的耳光。

被捆得厚實的長鞭被謝複生一把握住,麵色不喜不怒,眸中卻是冰冷,妖王的這幅神色最讓這群衙役心驚膽顫。

幾乎是同一時間,牢內的妖獸和衙役跪了下來,聲音顫抖“見過王上”。

妖王沉了沉眸子,絲毫未曾理會地上磕得頭破血流的衙役,反而徑直走向關押宋栗安的那間籠子。

在破門的間隙,隻聽得一聲慘叫,地上的衙役早已被一道黑氣抹了脖子。

玄衣闊袖的手指屈了屈,那到黑氣瞬間反道回來,妖王俯身進去,紅瞳睥睨著地上蜷作一團昏睡的少女,眉心緊擰,“把她帶出去”。

明明是將人從死牢中救出去,語調卻是說不出的冷,讓人自覺回神不敢多想。

俯跪的妖獸腦袋緊貼地麵,絲毫不敢抬頭打量,隻餘光中瞥見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又是一抹玄袍衣角轉身離去。

約莫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赤影的聲音“平身”。

眾人哆哆嗦嗦地抬起腦袋,左張右望,隻見尋才還自稱“本官”的衙役早已涼了,被幾個小廝拽著腿腳拖了下去,以及方才人族少女躺過的地方已經空了。

妖族寢殿內,幾盞燭火忽明忽滅,閃著喑啞的光。

“如何?”妖王靠坐在圈椅上,修長的雙指摩挲著玉瓷杯身,語調散漫。

兩個醫官嘩地一下跪了下來,“回王上,此人傷勢過重,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傷口久久不愈,高燒不退”。

另一個醫官也答道“王上,這姑娘短時間怕是好不了了”。

妖王眉角輕壓,“好不了?”

兩個跪著的醫官身子有點顫,他們服侍多任妖王,自詡是妖王得力心腹,卻很是揣摩不透這位年輕妖王的心思。

聽著他的語氣既像是要人活又像是要人死。

醫官又補充道,“人族的身子天性較弱,勝在恢複得較快,若是多些休養些時日,問題也不大”。

妖王悶哼一聲,“起來吧”,衣袍繞過醫官朝裡屋走去,一眾醫官見他來了,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妖王揚揚手示意免禮。

床榻旁的侍女忙退向一邊,朝妖王俯了俯身便走了出去。

少女臉上暈著一圈紅,長睫覆下薄薄的一層光影,鼻息紊亂異常。

謝複生垂眸打量著這個少女,目光卻落在少女的粉頸上,飛快地閃著刺骨的殺意。

良久,妖王將眾人屏退出去,喚來赤影“赤影,去查一查宋栗安”。

赤影先是一愣,畢竟王上已經讓他查過了,而後才反應過來,連忙應了聲“是”便退下去,走到一半卻又被叫住“邊境可有動亂”。

“回王上,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