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猗坐在椅子裡,看著趴在書桌上的小狐狸,毫不猶豫的開口,“酒酒,看了這麼久的戲,該起來乾活了。”
“猗猗,你為什麼和她說會死啊?”小狐狸聽話的直起身,一邊揮爪收起“顧明月”,一邊有些疑惑的歪頭。
“我不得看看她的品性?逆轉時空又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她少司命這個職位可不好做,消散執念,直接把人滅了容易沾染因果,全部幫他們完成自己又太過辛苦。
“那你還要給她許願的機會?你是不是想幫她!”酒酒抬起頭,濕漉漉的紅色大眼睛裡麵都是譴責,整個狐狸都快要炸毛了。
“你活了上千年,還在乎那一點?”知道小狐狸斤斤計較的性子又犯了,竹猗有些無奈,“而且她消散之後,反哺的力量自然更多。”
聽見這話,酒酒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你不在乎?那怎麼活都是我在乾?”
“我那是……”竹猗有些心虛的放棄和小狐狸爭辯這個事情,“好了,我們還是想一想怎麼才更保險一些吧。”
酒酒也沒有繼續糾纏,“你分點分神附在她身上?”
“這哪能行,到時候她不得被我影響?”說著卻話音一轉,“不過,倒是可以給她刻個封印,等到了該消散的時候,就自動收取我們該得的。”
“行唄,又是我動手是吧!”酒酒雖然嘴上埋怨,卻麻利將被吸進星辰石裡的顧明月的神識放了出來,乖乖的在上麵施加封印。
“酒酒,慢慢弄嘛,不要著急。什麼時候弄好,再重啟這個小世界不就好了。”竹猗感興趣的翻開書案上的那本書,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能讓那麼多人意難平,不計代價也要重來。
“嘖嘖,這個作者還真是會安排,偷布防圖是被騙的,害人家宗門被燒是無意的,撤走支援是為了挽回損失,不自量力是英勇對敵,鳩占鵲巢是為了拯救天下,權勢地位是英雄應得的,愚蠢惡毒、謀財害命、剝削百姓是一點都不提啊。”
“不過這個男的也是真狠,竟然把同心蠱下在了自己兒子身上,故人之子、幼小孩提,一般人就算不庇佑一二,恐怕也難起殺心。要不是顧明月聰明連帶著一起毒死了,他還真死不了。”
看完最後一頁,竹猗猛地合上書,聲音驚得正在忙活的酒酒都回頭看,“果然百因必有果啊,幸好我不是人,不然根本看不下去,就算看完也早就被氣死了。”
聽清楚竹猗的話,酒酒幸災樂禍的晃著頭,“我和你說,這個啊,叫什麼龍傲天爽文男主,在有些世界可受歡迎了……”
這人間的話本子,這麼多年過去怎麼變得如此無趣了?不過這些人心理當真是強大,不但能寫出來這種東西,還能讓那麼多人吃進去並且讚不絕口,竹猗不理解但是肅然起敬。
等酒酒終於刻好封印,竹猗將書放回書架,再將顧明月的神識聚在紅色的環佩之中,對準書的位置,右手輕輕翻轉玉佩,“去吧。”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酒酒轉頭卻看見竹猗左手做了一個結印的手勢,“猗猗!你給她加了什麼?我們不能隨便插手的你知不知道!”
“沒什麼,上次在一本書裡看見什麼生物識彆,隨手弄出來的一個封印罷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能力。”竹猗不在意的擺擺手,抱起酒酒起身往內室,“畢竟收了人家那麼多好處,辦事還是要牢靠一些。”
“少騙人了,你這幾天估計都在弄這個吧?”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去睡覺……”
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冷,顧明月伸手關上窗,內心有些不安,沈忘塵去年初冬之時去的去康山,如今已經開春了,按理說他應該回來了才是,就算有事耽擱了,怎麼連封信都沒有寄回?
她這邊還在沉思,屋門忽然被推開,一道充滿歡快的男聲傳來,“師姐,師姐。”
是樓君堯,她那個天姿驕縱的師弟。
臨安其他弟子這個時候大概在練劍,他學的太快,超出進度後就會偷偷溜出去,有時候也會去街頭閒逛,但更多的時候來的都是她這裡,今日大概也是如此。
顧明月想的沒錯,樓君堯今日去校場上麵不過呆了一會兒,成功挑飛所有師弟的劍後,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不是他不刻苦修煉,實在是這些劍招簡單了些,隨意看上兩眼就可以熟記於心,劍在手中更是如臂使指、揮灑自如,根本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
與其花費時間在這上麵,還不如來找師姐,研究研究去哪裡玩,再過幾日就是師姐十五歲生辰,他那天可是聽到那沈忘塵已經準備向顧叔叔提親,將和師姐的事定下來。
看顧叔叔這些年來並未阻止兩人來往,想來也是答應的,沈忘塵母親曾經救過岑姨,又為師姐調養身體多年,他祖父還是師姐的教書先生,從顧叔叔的角度來看,師姐體弱不能修煉,能嫁到相識的人家還離得那麼近,想來是極好的。
可他就是覺得不高興,那沈忘塵長像不過平常,也就是醫術高一些,喜歡裝作謙謙君子的模樣,除了多年的相處的情分,哪裡能配得上師姐?
他越想越氣,麵上都要帶出來怒意之時,被一旁的聲音叫住了,“阿堯今日想去哪裡玩呀?”
樓君堯莫名生出一些心虛感,仿佛做壞事的時候被人正好抓住,他不動聲色的收起想法,假裝思索的拿起劍繞了繞,“聽說街頭那家酒鋪新出了款桃花釀,要不我們買幾瓶來埋在樹下,等到來年春天的時候再打開?”
最好就埋在門前這棵桃花樹下,明年的時候師姐也還住在家裡,才不要搬去那個沈忘塵的什麼桃花庵。
顧明月有些好笑,幼時爹娘太忙,兩個弟弟幾乎是都是她帶著長大,他們兩個太有活力了,在屋裡根本呆不住。當時先生教到的古詩裡有一句“醉臥芳樹下,半被落花埋”,她忽然就產生了一個念頭,想把那醉人的酒埋在花樹下。
於是就讓兩人去埋酒玩,還哄騙他們說每個小男孩都要埋一瓶酒,等到將來成婚的時候再挖出來,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喝。
沒想到君堯現在還有埋酒的興致,她雖然還有些擔憂,但也不想拒絕他,應該是她想多了,沈忘塵做事向來周到,醫術又那麼好,不可能會出事的。
“你等我拿一件披風,我們這就去。”
“師姐,你坐著,我去給你拿。”
樓君堯聽見她答應了,飛快的跑到旁邊放衣服的屋子,讓侍女給自己拿一件披風,結果就看見旁邊的上麵掛著一件墨藍色的披風,看上去像是男子的款式,他拿到跟前比了比,太長了,上麵精致的刺繡也不像是顧叔叔愛穿的款式。
他用力一把扔了回去,想到也許是師姐親自做的,又伸手牽好撫平,有些委屈的呢喃,“都沒有親自給我做過呢。”
“樓師兄,這件可以嗎?”玄門按實力論資排輩,樓君堯身為長老之子,又是宗主收的第一個弟子,未滿十二就已經築基,顧氏這一輩的弟子都得叫一聲“師兄”。
樓君堯打量了兩眼,“師姐穿的是春辰色,這件銀白色的不搭,”還不等人回答,他仔細想了想,“要那件湘妃色的。”
淺綠融融,配上粉色才符合春日的清新活潑,才勉強配得上師姐的氣質。
等待侍女去換的功夫,他的視線又落在了那件披風上,要是他告訴師姐這件衣服忽然就不見了,她應該會相信吧?或者說他幫她送給顧叔叔?還是直接說自己想要,問師姐能不能不要送沈忘塵,直接給自己?
“師兄,換好了。”呂絮帶著笑上前,就被平日裡好性的師兄瞪了一眼,她做錯什麼了?不就是一件披風的顏色沒有挑好嗎,她也不知道師姐今日穿了什麼顏色啊!
“給我呀,你乾嘛還不放手?”樓君堯被打斷思緒,伸手拉了一下又沒有拉動,有些疑惑的發問。
呂絮回過神來趕緊鬆手,就看到他拿著披風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啊啊!
這個可惡的大師兄,之前那些弟子還說他雖然天賦甚好但是平易近人,今日一見,分明是斤斤計較,還看不起她這個侍女。
侍女怎麼了?她們臨安不是常有弟子家資不豐,幫宗門處理事務來換修行資源嗎?照顧師姐這個任務最是輕鬆不過,她可是等了很久才搶到的!
還有大師兄為什麼要瞪她一眼?等著吧,等她築基了,她也要瞪回去!
“師姐,我們埋在這顆樹底下吧?”樓君堯仔細看了半天,終於選中了一棵枯瘦枯瘦的,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在小時候那棵樹旁邊,他和顧挽風知道被哄了卻也不約而同的任那兩瓶酒埋在樹下。
現在師姐也埋一瓶,隻要不把酒挖出來,師姐就永遠不會嫁到彆人家去。
這樣想著,樓君堯積極的不行,一把搶過呂絮手裡的鋤頭,“師姐,我來挖,一會兒你負責放就好了。”
呂絮不理解並且很生氣但是不敢說,眨了眨眼睛壓下怒火,揚起微笑,“樓師兄小心點,千萬彆挖到樹根。”
樓君堯手裡的動作頓了頓,這話聽上去怪怪的,像在嘲諷他,之前也沒有見過這位師妹啊?
顧明月並不插話,安靜的抱著酒壇站在一旁。
“阿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