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男主(1 / 1)

女王臨朝 吉吉如意令 3556 字 2個月前

太尉府

府內,燭火搖曳,光影在雕梁畫棟間跳躍。

良九臨壓低聲道:“太尉,聖旨已下,楊氏要在本朝出一位皇後了,若皇後膝下有了嫡子,就有了一爭之力,怕要後患無窮了。”

徐克承不以為然道:“中書令怕是過慮了,楊妃入宮數十載,都未曾有過一兒半女,哪能說有就有。”

良九臨目光一凜,語氣加重:“將軍莫要忘了,楊妃還有個受寵的侄女賀美人,如今也在宮中,聖眷正濃,不得不防呐。”

孫太尉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並未言語,隻是手指輕輕叩著座椅扶手,陷入沉思。

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管家在門外稟告:“老爺,太子殿下駕到。”

孫太尉幾人聞言,立刻起身,孫太尉揚聲應道:“快請!”

話音未落,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道白衣身影裹挾著冷風,“砰”地一聲撞開了門。

太子李衍神色頹然,發絲淩亂,一進門,瞧都沒瞧在場的良九臨和徐克承,徑直衝向孫太尉,聲音帶著哭腔:“舅舅,那楊氏要搶走母親的後位!”話一出口,雙眼再度迷離,眼淚簌簌而下。

這副模樣,要是被外人瞧見,太子平日裡懦弱嬌矜的名聲,怕是要愈發坐實了。

孫太尉臉色一沉,朝良、徐二人厲色一瞥,眼神中滿是警告。良、徐二人瞬間會意,微微欠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門外,孫太尉這才將目光轉回李衍身上,語重心長道:“稚奴,你身為太子,一言一行皆關乎皇家顏麵,怎能如此任性胡來?”

李衍淚眼婆娑,雙手緊緊揪住孫太尉的衣袖,身子微微顫抖:“舅舅,您讓我如何冷靜?一個月前,父王還親自帶我去母親靈寢祭拜,跟我講他們夫妻情深,可如今呢,竟要立楊妃為後!”他聲音陡然拔高,滿是憤怒與不甘,“這是背叛,徹徹底底的背叛!父王他背叛了母親的一生心血!”

孫太尉長歎一聲,輕輕撫摸著李衍的頭,李衍已然十六歲了,算是半個大人了,現在稚嫩的臉龐上卻滿是痛苦與無助。看著外甥,孫太尉心中泛起一陣酸澀,為了早逝的姐姐,也為了孫氏一族的未來。

孫太尉強壓下心底的悲戚,眼神堅定,沉聲道:“稚奴,莫要憂心,有舅舅在,楊妃她做不了皇後!”

太尉府深處,靜謐得有些壓抑。孫太尉坐在書房中,眉頭緊鎖,目光在跳躍的燭火上凝滯,此時他想到了一個人,太醫署太醫淳於顯。

這淳於顯,平日機敏,野心勃勃,一心想著飛黃騰達。為了能攀上孫太尉交情,常借口探病送藥,在府中往來走動。孫太尉對他的殷勤不置可否,畢竟在堂堂一朝太尉眼裡,一個小小的太醫署太醫,像一隻螞蟻一樣渺小,實在掀不起什麼風浪。

前不久,淳於顯又來求見,這次是想為兒子謀個金吾衛的出缺。當時孫太尉正忙於朝中事務,便沒有召見。可此刻,這淳於顯的請求,卻成了孫太尉手中的一顆意想不到的棋子。孫太尉想,看來,是時候見見此人了。

得到孫太尉深夜急病,緊急召見的消息,淳於顯心中一喜,感謝蒼天老爺,看來自己的機會來了!不敢有絲毫耽擱,他連外衣都來不及整理妥當,便背好平日裡常用的藥箱,心急火燎地跟著孫府管家匆匆趕了過來。一路上,寒風呼嘯,心中卻熱意沸騰。

管家帶著淳於顯穿過曲折幽深的回廊,來到一間密室前,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便悄然退下。

密室裡,燭火搖曳,光線昏暗而迷離。淳於顯一進門,就瞧見孫太尉端坐在書案後,他趕忙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太尉深夜召下官前來,可是身體有何急症?快請容下官上前把脈。”

孫太尉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聽不出喜怒:“自可上前來。”

淳於顯趕忙趨步向前,待到近前,借著微弱的燭光,他看清了孫太尉的麵容,不禁心中一凜。

隻見太尉臉色紅潤,神色間透著沉穩氣度,哪有半分病重的樣子?淳於顯瞬間意識到事有蹊蹺,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太尉有何吩咐,儘管囑咐小人便是。小人必定肝腦塗地,死而後已。”說話間身體不住的瑟瑟發抖。

寂靜的密室裡,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半晌,孫太尉緩緩開口,聲音裡竟帶著幾分親切,就像自家長輩叮囑小輩一般:“於顯呀,你之前托我代謀的那個差事,我已經辦妥了。明日,你的兒子便能到金吾衛上任。”

淳於顯聞言,驚得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堂堂太尉,竟真的把他這個小人物的請求放在了心上,事情還真就辦成了?淳於顯喜不自勝,這份突如其來的厚待,簡直讓他受寵若驚。

在他看來,太尉如此親切熱情,無疑是自己對他有些用處,已然是將自己納入了孫氏勢力體係,以後自己同孫太尉便是同一條船上的“自己人”了。而成為“自己人”,意味著榮華富貴有望,他誠惶誠恐道:“多謝太尉!太尉這般大恩大德,於顯沒齒難忘,定當銘記在心,報此恩情!”

孫太尉微微頷首,臉上掛著一抹笑意,接著說道:“於顯啊,說什麼恩情不恩情,你平素常對孫府眾人多有照料,是我應該感謝你呀。隻是,不瞞你說,我這兒確實有一件小事,想麻煩你幫個忙,你可一定要答應我。”

淳於顯連忙保證:“太尉,您有啥命令儘管吩咐,於顯赴湯蹈火,萬死莫辭!”

孫太尉站起身,慢慢踱步到淳於顯跟前,俯下身,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嘴角含笑:“你是知道的,孫家想要長盛不衰,繼續大富大貴的走下去,這還得仰仗於顯你成全呐。”

淳於顯一下愣住了,孫家已然權傾朝野,富可敵國,還有什麼更大的富貴是需要他這個寂寂無名的小太醫來成全的?他滿心疑惑,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呆愣愣地跪在原地。

此時的淳於顯,還沒意識到,任何突如其來的好事,尤其是這種超乎想象的恩寵,背後必然藏著不可告人的原因,而往往,這都是不祥的征兆。

孫太尉見狀,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竟親自上前,雙手扶起淳於顯,語氣輕和,如同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聽聞楊妃近日心神不寧,常常要服用太醫院特製的安睡藥丸,才能安然入夢。”說到這兒,孫太尉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淳於顯的眼睛,接著道,“要是於顯你稍作安排,讓楊妃就此安然睡去,看起來像是服藥過量而亡…你若肯為孫家出這份力,往後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你的。於顯,你可莫要推辭呀。”

刹那間,密室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淳於顯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上脊背,他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想為兒子謀個好差事,卻一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可怕的謀殺陷阱。他心裡清楚,如果此刻推辭,恐怕自己絕無可能活著走出孫府的大門。恐懼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緊緊籠罩,他已然深陷其中,無法掙脫……

太子府

夜幕低垂,李衍的馬車緩緩駛入太子府,王嬤嬤早已在宮門口等候。

王嬤嬤見李衍回宮,忙迎上去,目光在他臉上打轉,見李衍一掃先前頹喪,神色間竟透著幾分輕鬆,不禁稍稍放下心來。

李衍快步穿過宮門,王嬤嬤緊跟其後,急切問道:“殿下,您去太尉府這一趟,太尉可有拿定主意?”

李衍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純真笑容,語氣輕快:“嬤嬤莫要著急,舅舅已經答應孤了,楊氏無論如何也當不了皇後。”

王嬤嬤並未就此安心,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問:“殿下可知,太尉打算怎麼處置這事?”

李衍腳步一頓,像是被問住了,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旋即篤定道:“孤不知舅舅具體打算,但舅舅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舅舅向來疼愛孤,言出必行,孤信得過他!”說完,他像是不想再討論此事,擺了擺手,便不再回應王嬤嬤。

李衍直行直寢宮,一頭紮在了塌上,揚聲喚來貼身宮人吉祥,伸了個懶腰,帶著幾分慵懶說道:“折騰了一整夜,孤實在困乏,你快快去把床鋪好,孤要就寢了。”話落,又似想起什麼,補充道:“對了,明日一早,把父皇指來的那幾位陪讀的公子都叫來,孤想踢一場蹴鞠,好好鬆快鬆快。”說話間宮人已上前褪掉鞋襪,將皮膚擦拭乾淨。

吉祥領命退下,其餘宮人吹滅燭火,也紛紛散去。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斑駁光影,映在太子李衍的臉上。而此時,李衍臉上早已不似方才的疲困嬌矜之態,靜靜躺到床榻上,目光幽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