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最近不能去商店找你?”
背靠在信的谘詢室大門外,我看著結束治療,一臉認真談話表情的信疑惑地問道。
“嗯,這麼說,我好像也已經快一個月沒去那邊了呢。怎麼了嗎?那邊有新進展了?”
記得上次在商店當兼職打工仔還是在遊樂園事件發生之前,結果暑假的雄心壯誌隻持續了一天之後就完全被迫下線了。
“啊,前幾天陸以前的家人?仆人?部下?總之,就是和她有因緣的人,找上門來想把她接回國,然後嘛……”
言語貧瘠的信顛七倒八地說著:“算了,那都不重要,反正到最後,他那邊終於老實交代了情報,說是最近有一群窮凶極惡的逃犯在X的幫助下越獄了,近期似乎正打算大開殺戒的樣子。
按照阪本大哥的意思是想主動出擊,看能不能拷問出什麼有關於X的信息,所以最近我們這邊會比較危險,你最好沒事彆輕易過來,要是被卷入紛爭就不好了。”
信看著我不知道為何陷入了沉默。
“……?”我疑惑地與之相對視。
啊,難道。
“信你是在擔心我會被盯上嗎?”
“啊……是有這個想法沒錯。”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沒事哦,上次隻不過是意外。現在的我在阪本商店的存在感可是趨近於零。怎麼想這次的事件,殺人犯的目標都不會是我才對。而且,既然信你們想主動迎擊的話,果然我還是呆在這邊比較安全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信一手插兜一手將之放在後頸處,淡淡地回答。
卻又擔心我被盯上的意思呢。
“那還是每天保持通信不就……啊!對了,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在當天的電話裡就告訴我啊!”
後知後覺的我以控訴的眼光看向了將視線轉移到虛空的某人:“你耍詐!”
“沒有啦,我這不是在坦誠相告了嗎?而且這種事,比起在電話,當然是當麵說比較好吧。”
信有理有據地辯解著,然而現在的我可不會再被輕易地糊弄過去了。
我轉身來到信的麵前,揪住了他的T恤衣口,將他的身子拖拽了下來,與我的視角保持平視,用氣勢壓迫,咬牙切齒地低聲威脅:“快·說!”
“……用黑手黨的方式決勝負,贏了的話就把懸賞委托人的情報告訴你們,反之,輸了的話就得把少糖姐交出去讓他帶回國?
什麼啊,這人,也太自說自話了。……欸?少糖姐答應了?!
……因為是阪本商店的一員,所以也要為店長舍身相助一次……嗎?……這樣啊……不,沒什麼,隻是覺得果然正式打工仔和兼職生的覺悟就是不一樣呢。
那麼,決勝負的方式呢?……唔,是在地下賭場,於有限的時間內賺到最多錢的人獲勝?”
“賭場?!什麼啊,信,你可不能染上不好的習慣哦!……唔,也不對,你是被迫參與的……但是你可不能就此上癮啊!”
在我的壓迫下,信隻好將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我捏住了拳頭,難掩憤怒:“可惡,這家夥絕對是不懷好意的!你就應該讓我過去,讓沃爾特殺他個片甲不留的嘛!這不是絕對的主場優勢了嗎?!”
“笨蛋,小孩子怎麼可以去賭場這種地方啦。”
信不客氣地對著我的額頭來了個彈指,“反正之後也因為籌碼相同打了個平手,最後在陸的提議下,追加的對決從□□(因為我們都不會玩)改成了抽王八。”
“……然後呢?”我看著莫名又陷入停頓狀態中的信,忍不住催促道。
“然後在牌桌上隻剩阪本大哥和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帶來的手下反叛了,雖然很快就被阪本大哥鎮壓就對了,之後嘛,就老老實實交代情報了——那個同行殺手‘X’就是阪本大哥的懸賞委托人。”
信用簡略到極致,將仿佛也是從他人之口聽來的信息粗略整合,緩慢道出。
“嗯?這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其他的個人情報呢?”
“沒有了。”
“嗚哇,不是吧,這個人。”我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噗。咳咳,不過,他也將與X有所關聯的情報說出來了。”
信看著我的反應莫名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又正經起來:
“幾天前,在東南亞的監獄裡發生了殺人事件,有四個一級死刑犯被殺死了,四具屍體的臉部無一例外都被燒毀了,現場隻留下‘X’字樣的血印。但是,最近在日本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屍體,而那些屍體的死法與本該死去的那四位死刑犯的殺人手法非常相似。
也就是說,那些死刑犯不僅沒死還越獄了,現在正潛伏在日本,乾著不好的事情。”
信將話語串聯了起來,“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在殺聯出動前和那些人接觸,找到有關於‘X’的情報!”
“……殺聯。”
也就是說,ORDER會出場的意思嗎?
ORDER……
“什麼?!為什麼你要見南雲那家夥?!”
“!呀!就那個,之前受到了關照,所以想著要不找個時間感謝一下什麼的。”
內心拉響警報,我開始用無意義的數字陣列在大腦刷屏。
“你這家夥!不準用跟那家夥一模一樣的招數啊可惡!”
“嗯……?什麼招數?”
捕捉到令人在意的字眼,我不禁停下了我的自衛行為。
“啊,終於也有人用這招對付你了嗎?是誰?
所以我都說了不要把超能力作為賣點嘛!把自己的信息散播得像街邊的爛白菜一樣。上次不也是因為這樣才輕易地被敵人捕捉到了情報,差點被捅腎了不是嗎?”
“我才沒有被捅腎呢!不對,為什麼被譴責的對象變成我了?!快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和那人勾搭上的!!”
信用左手勒住了我的脖子,用著鎖喉的方式對我嚴刑逼供。
“什麼勾搭啊,這麼失禮的說法!隻不過是上次剛好在街上偶遇,為他慶祝生日而已哦。”
我在內心一邊不懈怠地用垃圾信息充斥大腦,一邊用春秋筆法糊弄著。
“那時候心情稍微有點鬱悶,所以隻是單純的感謝而已!你那麼激動乾什麼?”
我毫不客氣地用肘擊掙脫了信不怎麼認真的束縛。
“沒錯啦,就是遊樂園事件的第二天,我還在對你感到生氣的那天。你不是也通過定位知道了嗎?我們隻不過在水族館晃了一圈,時間也沒多久,不過因為他我稍微轉換了心情,就這樣而已。
好了,我等下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我將放在地上的背包拿起,準備去廁所進行換裝,開啟下一個行程。
真不容易,連吃飯都是剛剛在信心理谘詢的那段時間吃的。唉,我這個勞碌命啊……
嘛,雖說如此,但該做的還是得做。
我在走之前抱住了莫名僵立住的信,照例在其胸口處蹭了蹭:
“那下周再見啦,信!要小心點哦!”
“嘖。等等。”
想要逃跑的我被攔腰捉了回去。
“……!”
“我說你夠了,不要再增加垃圾信息了!這樣我的頭會很痛的!真是的……我要說的是這個啦!”
在我的眼前垂墜下了熟悉的貓眼石項鏈。
啊,說起來,上次將之給了千冬之後雖然被原原本本還回來了,但因為我那時候是綁的死結,加上血汙的關係,到最後拆開就變成了非常慘不忍睹的四分五裂狀況。
於是之後就被信收走了……
雖然說讓我自己清洗之後再重新找一條鏈子更換也沒什麼問題的,不過連這種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果然是信的風格呢。
“按照你的要求增加了可以發射信號的功能了。聽好了,以後不準再把項鏈給彆人了!!知道了嗎?!”
仿佛要把我的脖子勒死一般,信用不溫柔的力道重新把項鏈戴到我的脖子上:
“再敢隨便把它從脖子摘下,把它塞到彆人手裡,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了!絕·對!”
脖子重新落下熟悉的重量與溫度,我拿起裝飾一新的貓眼石項鏈看了看,手中的光帶隨著我手腕角度的變換而發出絢麗的色彩。
手指摩挲之間,我在鏈子和寶石的交連處找到了非常微小的開關。
真是精妙的設計。
無心的洞口仿佛被柔軟的情感充滿,以此為土壤,長出了心臟。
我攥緊胸口處的項鏈,一不小心露出了非常傻氣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哼,好了,沒事了。你走吧。”
信鬆開了手,拍了拍我的頭,在抓住機會將我的頭發揉成獅子頭之後成功逃之夭夭。
……論如何用一秒收回對對方的好感。
“信!!!我要殺了你!!!”
……
換好了男裝,戴好了假發,再戴上遮掩麵容的口罩和鴨舌帽,我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一看就是嫌疑人的樣子。
……嗯,在大夏天的,這樣的確有點熱。
我踏著塞滿增高鞋墊的靴子,穿過喧囂的走廊,慢悠悠地來到了接頭地點——一個隻打著昏暗迷離燈光的KTV包廂。
在確認無誤之後,我禮貌地敲了敲包廂門,雖然裡麵的人可能聽不到也依然等待了數秒之後才打開。
在之後,我站在門口與裡麵的人對視了幾秒,抬手便在燈光開關處啪啪啪地將所有燈都打開,把屋子都照得亮堂堂。
神秘幽深的環境一瞬間被破壞了個徹底。
雖然對方有詢問我要在哪裡碰麵,但由於我沒什麼好想法就完全使用甲方權利讓對方提供了。
不過由於對方提出的場景都是類似於夜總會什麼的邊緣性場所,我可還沒成年,也不想費勁混進去,所以理所應當地拒絕了。
於是折中的方案就變成了KTV包廂,當然是不記名的那種。
……總有種對方在試探著什麼的感覺呢。
皮質沙發上雖然坐著三個人,但是很明顯就能夠看出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我走向那個有著奇特發型,明明是漂亮細長的丹鳳眼,卻因眼白過多而顯得眼神銳利凶狠的人。
嗯,不如說,其實不良少年都是這種款式,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個人,稍微有點不一樣,看著便讓我想起了蛇類的眼睛,有種被盯上的錯覺。
是忠於自己欲望的類型呢。
“九井一?”
關好了包廂門,我來到了那個人麵前,將黑色的旅行提包放在桌麵上。
似乎在為自己預想中的客戶群體畫像不同而感到驚訝,眼前的男人上挑了一下眉,不禁再次快速地掃射了我幾眼。
不太過於過分的克製目光很充分地照顧到了顧客的心情。……雖然我還是察覺到之後那隱蔽的觀察目光就是了。
“您就是約定的N先生吧,歡迎您的到來。”
九井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伸出手表示歡迎。
我無視了對方打招呼的意願,將半間修二的畫像放入那雙伸出來想要進行商業禮儀的手中,自顧自地進入了正題:
“具體的要求已經在之前委托的時候說明了。”
“我要你們找到這個人,讓他不要出現在東京的不良界,辦得到嗎?當然,我並不喜歡致死致傷殘這種會留下業障的方式。不過,這就是你們的業務範圍了。”
“……”
沒有對我的失禮行為進行過多反應的人,在接過畫像之後仔細看了起來。大概是那個混蛋真的混出了那麼點名頭,這個人顯然也認識對方的樣子。
“那麼,確認一下委托內容:找到這個人的所在地點,如果他組建了團體需要一並搗毀,讓他不能再次組建團夥或者參加任一團夥的活動,也就是所謂的退出不良界。
對吧?嗯~附加要求還真是為難人啊。還是加急單,唔~。”
“嗯,而且要越快越好。”
為了不暴露過多的信息,我儘量言簡意賅。
“這是說好的報酬。”
“恕我直言,貴客好像不是我們的VIP用戶吧?”
九井一放下了手中的畫像,將真相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
咦,這家夥難道還能記得自己的VIP客戶都長什麼樣的嗎?
我還以為混入數據庫偽裝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了。
嗯……還是說,其實做了網站但是沒有幾個會員?後麵這個的揣測莫名聽起來就有點可憐了。
不過,在那時候我也稍微撇過幾眼名單,數量還是挺可觀的。也就是說……
居然把所有客戶都認得,多麼認真熱忱的業務精神!
我再次發出被卷到的感歎。
“這重要嗎?”
即使進屋也依然沒有摘下帽子的我,從帽簷下用無情的眼光回禮。
“錢到位不就夠了?”
“……說的也是呢。”
在停頓了幾秒之後,九井一發出低低的笑聲,“那麼,您的委托我們接受了。不過,貴客的聯係方式是偽造的吧?這稍微有些不便於我們彙報結果……。”
“不必了,有什麼必要的我會用我的方式聯係你們。”
我非常冷淡地拒絕了對方的未儘之意。
“我會好好看著你們的。你們可得好好乾,讓我滿意才行。不然的話……我會生氣的。”
我將眼睛往上抬,模仿著釋放出了殺氣,語氣低沉。
“……這可真是無謂的擔心,我們的信譽可是很有保障的。那麼,合作愉快。”
停頓了好一會兒的人看著我輕輕地笑了起來,儘量優雅地站起身。
我點了點頭,站在原地準備等對方驗鈔之後再走,然而對方卻隻是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就準備拿走離開。
顯然是察覺到了我不小心外露的震驚情緒,九井一停下了腳步儘責地進行著詢問,以防客戶還有什麼補充要求。
“……不,你們都不進行一下驗鈔的嗎?”
我很好地將情緒收了回來,再次變成繼承者模式的撲克臉與冷漠無情的聲調。
這還是我辛辛苦苦為了不泄露信息而準備的錢啊!特意選現金交易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不過,畢竟是所謂的黑錢,的確不能用一般的常識來標準。
但也太隨便了,真的不會有人用□□來渾水摸魚嗎?還是VIP用戶的素養都那麼高?隻有我會有這種失禮的想法?!
……啊,這樣說來,我現在越來越在往違法犯罪的邊緣行走了。真是苦惱啊。
果然都是不良少年的錯!
我發出乾完這一票就收手的金盆洗手式決心,為自己尋找著理由。
“放心吧。”
眼前的人在聽完的我的詢問之後露出了笑容,然而其中卻不摻雜任何積極正麵的情緒,
“我相信貴客不會這樣做的。”
當然,也不會有人敢這樣做的。
少年將未儘之意透過無形的氣氛傳達。
哦,果然是凶狠殘暴的團夥呢。這樣子,應該穩了吧?
我沒什麼同情心地為半間修二的命運落下了安心的結論,搶先出了包廂。
啊,真惡心。
不知為何,今天這股感覺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是因為被那個人死死盯著的關係嗎?
總覺得再不趕快找點什麼東西清除這股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我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