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雪了。

透過窗戶，雲清妍看著雪花輕輕地飄下來，落到地上，消失在堆積的雪中。

今天下午齊時寒要來她家看他的貓，他昨天和她發過消息。

雲清妍下樓吃過早飯後，外麵的雪已經停了。

看著地上堆積的雪，她打開門走到院子中，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雲清妍選了院子裡的一個地方，開始堆雪人。

先堆一個球當雪人的身體，再堆一個小一點的球當雪人的頭，然後雲清妍撿了兩根地上的樹枝當雪人的手，又撿了兩顆石子當雪人的眼睛。

做完這一切後，雲清妍看著地上端端正正的雪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快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雲清妍吃完午飯沒多久，齊時寒就帶著貓糧和玩具來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羽絨服穿在他身上並不顯臃腫，反而顯得他修長挺拔。

齊時寒一進雲清妍家的院子，就看見了雲清妍堆的雪人。

他饒有興趣地問道：“雲清妍，這是你堆的雪人？”

雲清妍看著齊時寒，語氣裡帶著點威脅，“怎麼，就是我堆的，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問題。”

齊時寒先進屋把他的貓糧和玩具放好，然後說：“那我也要堆一個，我堆的一定比你的好看。”

齊時寒說乾就乾，直接在雲清妍堆的那個雪人旁邊堆起了自己的雪人。

雲清妍看著齊時寒鬥誌滿滿的樣子，說：“齊時寒，你好幼稚。”

很快，齊時寒堆好了。

雲清妍看著齊時寒堆的雪人，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齊時寒看著自己堆的身體眼睛和手全都歪歪扭扭的雪人，乾巴巴地說：“雖然可能堆歪了點，但我覺得還是挺好看的。”

“是嗎，你喜歡就好。”雲清妍略帶嘲笑地說。

齊時寒堆完雪人後，兩人就進屋了。

齊時寒每次來雲清妍家都會用她家電視機放貓和老鼠，說這個很適合和貓一起看。

果然，他今天又打開了貓和老鼠。

橘橘和黑黑已經摘下了伊麗莎白圈，恢複成了活蹦亂跳的樣子。

雲清妍端著一盤洗好的草莓從廚房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齊時寒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樣子。

窗外的雪景襯著他的臉，顯得格外好看，他的嘴唇抿著，眼睛認真地盯著電視機。

給雲清妍看愣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她走過去把草莓放在茶幾上，坐上沙發，和齊時寒一起看貓和老鼠。

橘橘和黑黑也跳上了沙發，窩在雲清妍和齊時寒兩人的中間。

看著看著，雲清妍竟然感到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不過她馬上又否定了，歲月靜好？和齊時寒？怎麼可能。

一定是她的錯覺。

看完動畫片後，齊時寒又逗了逗橘橘和黑黑，然後對雲清妍說：“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雲清妍應了一聲。

齊時寒走後，雲清妍突然感到了一種不真實感。

她打開門，看到了院子裡兩個並排站立的雪人，顯示著齊時寒剛剛確實來過。

雲清妍關上門，坐回沙發上。

好奇怪，突然感覺有點失落。

……

晚上，外麵寒風呼嘯，臥室裡開了暖氣，橘橘和黑黑懶懶地窩在雲清妍的床上。

雲清妍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坐在書桌前。

她在整理手機裡的照片。

雲清妍喜歡把不要的照片刪掉，然後把整理好的照片放進一個個相冊裡。

整著整著，她整到了那兩個雪人的照片，是她在齊時寒走之後拍的。

照片裡雲清妍的雪人端端正正地站立著，而齊時寒的雪人則歪歪扭扭地站立著。

雖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雪人，但不知為何站在一起竟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雲清妍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她新建了一個相冊，把它命名為《齊時寒的黑曆史》，然後把這張照片放到這個相冊裡。

空空的相冊裡隻有一張照片，顯得有點孤單。

整完照片，雲清妍放下手機，從一個上了鎖的抽屜裡拿出她的日記本，開始寫日記。

雲清妍並不是每天都會寫日記，但有時候會突然很想寫。

比如現在。

20xx年1月20日 雪

今天齊時寒來我家看他的貓了。

進門看到我堆的雪人，他幼稚地要堆一個比我的雪人好看的雪人。

結果他堆出來的雪人歪歪扭扭的，我從沒見過這麼歪的雪人！

哪裡都歪，身體歪，手歪，連眼睛都是歪的。

齊時寒到底是怎麼堆出來的？

然後他進我家看了貓和老鼠，吃了我給他洗的草莓。

突然感覺有點不爽，我竟然給他準備了他愛吃的草莓？還是去廚房親自洗好端給他的？

給他臉了。

雲清妍寫完日記，放下筆。

柔和的台燈光下，她的眼睛似乎也被柔和的燈光所影響，看起來比平常她的眼睛要柔和一些。

她把落下的一縷長發彆到耳後，然後把日記本放回抽屜裡，鎖上。

雲清妍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外麵的大風已經慢慢停下來，又開始下雪了，雪慢悠悠地飄下來。

因為馬路的路燈離雲清妍家的院子不遠的原因，雲清妍可以看清院子裡她和齊時寒堆的兩個雪人。

柔和的路燈光照在兩個雪人的身上，給它們灑上一層淡淡的黃色光暈，看起來暖暖的。

兩個雪人並排站立著，雲清妍的雪人依然端端正正地站著，而齊時寒的雪人也依然歪歪扭扭地站著。

原本空曠的院子因為兩個雪人而顯得不那麼空曠了。

雲清妍拉上窗簾，鑽進暖暖的被窩裡，關燈，在下雪天裡入睡。

……

齊時寒約雲清妍今天晚上去xx廣場看煙花秀。

雲清妍剛在手機上看到齊時寒發的消息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齊時寒約她去看煙花秀？

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雲清妍這麼想著，也這麼發了。

齊時寒很快回複了她，“沒生病，沒吃藥。”

“那你讓我去和你看煙花秀乾什麼？”

“請你的，最近去你家吃了很多草莓。”

雲清妍最終答應了，不去白不去，反正她寒假作業寫完了也沒事乾。

今天xx廣場的煙花秀燃放時間是晚上8點到8點35分左右，每場燃放約5分鐘，一場放完準備10分鐘後繼續下階段燃放，總共放3個階段，每一階段的煙花秀都不一樣。

雲清妍和齊時寒到約定時間後在公交站集合，坐公交車去了xx廣場。

兩人到xx廣場時，離煙花秀開始還有十幾分鐘。

齊時寒帶著雲清妍檢好票後，說自己提前來xx廣場找好了看煙花的位置，他帶著雲清妍上了一棟建築的露天樓頂，上麵沒有人，隻有他們兩個。

樓頂周圍有圍欄，齊時寒帶著雲清妍走到了圍欄旁。

在他們走到圍欄旁的那一瞬間，煙花秀剛好開始了。

樓頂視野很好，一朵朵煙花飛到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美輪美奐，擠滿了雲清妍和齊時寒麵前的整片天空，非常壯觀。

兩人站在圍欄旁看了5分鐘。

空中的煙花慢慢消散，周圍又變得安靜起來，接下來是10分鐘的準備時間。

突然，齊時寒的聲音隨著風傳來，帶著他特有的懶散，但聽起來又讓人覺得他很認真，“雲清妍，為什麼不試著放下麵具成為真實的自己呢？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那種感覺的。”

雲清妍今天披著長發，就用一個黑色的夾子夾在後麵固定了一下，樓頂的風吹起雲清妍耳邊的碎發。

她看著眼前的天空，說：“我知道我會喜歡放下麵具後的感覺。“

“可是齊時寒，我可以接受現在戴著麵具的不開心，那我為什麼要去放下麵具呢？”

“我隻不過是在開心和麵具兩個選項裡，選擇了麵具罷了，對我而言，麵具比開心更重要，所以我選擇麵具。”

雲清妍偏頭看向齊時寒，齊時寒也看向雲清妍，他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和在黑夜中亮著光的高樓。

第二階段的煙花秀恰好在此時開始了，煙花上升到空中炸開，雲清妍看到了齊時寒眼中煙花的餘光。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頭去看煙花。

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世界仿佛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5分鐘的煙花很快就結束了，周圍又變得安靜了起來，接下來又是10分鐘的準備時間。

這時，齊時寒開口了，“雲清妍，你說對你而言麵具更為重要，可是從一開始你就是錯的。”

“開心比麵具更重要。”

“你的開心比你在彆人眼中是什麼樣子更為重要。”

雲清妍：“那是對你而言，我不在乎會不會開心，因為不在乎，所以不重要。”

“既然不在乎，那為什麼還要選擇它？”

齊時寒：“可是如果你繼續戴著麵具，你會越來越不開心的。”

“而且你一定是在乎自己會不會開心的，你隻是為了你的麵具強迫自己不在乎。”

雲清妍聽著齊時寒說的話，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最後，她說：“齊時寒，何必執著於讓我放下麵具呢？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齊時寒：“因為我們是朋友。”

“你選的路是錯的，你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要繼續走下去，作為朋友，難道不該阻止嗎？”

雲清妍聽到齊時寒的話，驚訝地看向齊時寒。

她分不清齊時寒那句因為我們是朋友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她一直以為，他和她成為朋友，並不是真心的。

“雲清妍，“齊時寒的聲音把正在發呆的雲清妍拉回了現實，“如果哪天你發現自己因為麵具真的很不開心，那就放下你的麵具，怎麼樣？”

一陣風輕輕吹過，齊時寒聽見雲清妍說：“齊時寒，我們是死對頭，為什麼要幫我呢？我開不開心，和你沒關係。”

齊時寒：“你忘了嗎，是你先在運動會訓練的時候幫我的，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

“而且我們不僅是死對頭，還是朋友，這是你親口承認的。”

這一刻，雲清妍意識到了齊時寒所說的朋友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那她呢，她是認真的嗎？

雲清妍想到了家裡的橘橘和黑黑，想到了那個下雨天，想到了今天的煙花秀。

她好像，也是認真的。

就在這時，最後一階段的煙花秀開始了，各種各樣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讓人覺得此時就像在做夢一樣。

雲清妍和齊時寒都沒有再說話了，兩人站在圍欄旁看完了最後5分鐘的煙花秀。

看完後，雲清妍和齊時寒就坐公交車回家了，兩人在公交車上也沒有繼續圍欄上的話。

兩人就這樣各回各家。

雲清妍回家後上樓洗了澡，換上睡衣，她橫著躺在床上，橘橘和黑黑就窩在她的手邊。

她和死對頭成為朋友了，真正的朋友，雲清妍想。

她又想到了齊時寒今天說的話。

“可是雲清妍，如果你繼續戴著麵具，你會越來越不開心的。”

“如果哪天你發現自己因為麵具真的很不開心，那就放下你的麵具，怎麼樣？”

還有許婉之前在摩天輪上和她說的話。

“雲清妍，我希望你能幸福。”

“可以一直開心下去。”

開心……嗎？

雲清妍翻了個身，側著臉壓在枕頭上。

而另一邊，齊時寒坐在書桌前，想著今天的事。

其實他也有點驚訝自己會說出“因為我們是朋友”那句話。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就那麼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說明他心裡其實早就把雲清妍當成自己的朋友了。

不是僅僅是想讓雲清妍放下麵具或想時不時惡心一下雲清妍的那種朋友。

而是真正的朋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齊時寒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他已經把雲清妍當成朋友了，而不僅僅是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