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不隔夜(1 / 1)

“我沒見過有人能把古琴彈得如此要命!”秦良生:“就是後山的猴子來了都彈得比你好。”

之前,劉鬱離與馬文才交好,他不好做什麼,如今劉鬱離得罪了馬文才,不趁機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前有劉琨一曲胡笳退萬兵,今有劉鬱離一曲古琴鬼神驚。”王複北絕不放過任何打擊劉鬱離的機會。“劉鬱離的琴聲辟邪,鬼聽了都害怕。”

許昌明想起數藝上被劉鬱離強壓一頭的恥辱,忍不住譏諷道:“劉鬱離,你還算個士族子弟嗎?”

自古以來,琴棋書畫皆是士族子弟標配,劉鬱離不通琴藝算哪門子的士族?

陳璋:“蠢笨如豬,有辱門楣!我要是劉家先祖一定不會認這不肖子孫!”

劉鬱離你不是能耐嗎?不是喜歡替人出頭嗎?今天他就要把劉鬱離踩進泥裡讓他徹底不能翻身。

看著幾人的挖苦嘲笑,劉鬱離臉上始終帶著薄紗般的微笑,反正她報仇不隔夜,笑吧,笑的越歡待會兒哭得越慘。

馬文才的笑容漸漸淡去,眼底慢慢生出戾氣,黑色的眼眸波濤洶湧。這些跳梁小醜有什麼資格嘲笑劉鬱離?一群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敢妄言劉鬱離。

憤怒的烏雲一點點浸染豔麗的眉眼,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劉鬱離的表情,等看到劉鬱離麵上的淡然,眼底的火苗迅速泛濫,燃起滔天火焰。

劉鬱離為什麼總是這種遊離世外的姿態,一雙冷眼觀眾生,好像所有人都不入他的眼,他的心?

他偏要找出劉鬱離的秘密,一點點撕碎他的假麵,讓他在自己麵前無所遁形。

祝英台原本跟著眾人一起樂不可支,然而,當一眾指責的聲音響起,臉上的笑容漸漸被憤怒取代。

“住口!”當陳璋出言侮辱劉鬱離時,她直接忍無可忍,站起來說道:“陳璋,我要是陳家先祖在你禦藝比賽棄車而逃時就要羞死鬼了!”

“王複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一轉頭,視線轉到秦良生身上,“論琴藝,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有什麼資格嘲笑彆人!”

“還有你許昌明,要不是鬱離替你出戰贏了數藝,被士族唾棄的就是你!你琴藝很好嗎?要不要比一比啊!”

祝英台炮語連珠,直接壓得出聲的幾人氣焰頓消。

梁山伯站起來朝著李夫子施禮道:“英台一時情急,護友心切,驚擾課堂,還請夫子見諒!”

祝英台彎腰賠禮,說道:“學生失禮了!”

“祝英台,你先坐下。”李夫子坐在上首,看著梁山伯問道:“對此事,你怎麼看?”

“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可見聖人認為德在才先。”梁山伯首先拋出自己的論點,緊接著陳述論據,“劉公子,入學第一天就能救人性命,扶危濟困,可見其德。”

“自入學以來,更是孜孜不倦,晨興夜寐。論才藝,他能文能武,出類拔萃。”說到此處,他扭頭看向劉鬱離,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倘若因不通某一技藝就要被人嘲笑的話,天下何人能幸免於難?”

李夫子再次點名,“劉鬱離,梁山伯的話,你怎麼看?”

劉鬱離看出李夫子的良苦用心,讓她不要因琴藝受挫就萎靡不振。

站起來,先後朝著李夫子、梁山伯施了一禮,看著梁山伯說道:“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恰是梁山伯。”

她的人設是裝的,但梁山伯的卻是真的。他與祝英台皆是至誠至善之人,若非生不逢時,必是神仙眷侶。

梁山伯輕輕一笑,“劉兄謬讚,山伯愧不敢當。”

祝英台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一直以來鬱離對山伯態度平平,她還以為鬱離討厭山伯,完全沒想到鬱離對山伯的評價竟如此高。

與祝英台純粹的欣喜不同,馬文才的臉陰沉到至極,血色湧上眼眸,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好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恰是梁山伯。

劉鬱離原來你一直如此欣賞梁山伯,你想和他做朋友,那要看他命夠不夠硬。

見學生之間有愛和諧,李夫子麵露滿意之色,抬眸看向眾人,問道:“梁山伯的話可讓你們有所悟?”

見眾人無不低頭沉思,李夫子十指齊動,一曲《陽春白雪》流瀉而出。“易牙烹子,技高而德寡,世所不齒也!”

“琴為心聲,入門為技,再上為藝,技藝之上還有道。音與意合,悠然忘機,此為道也!”

澄澈空靈的琴聲如潺潺山泉流過眾人心腑,滌蕩俗塵,心曠神怡。

“若是執著於技藝,而忽略心意,不過一匠人爾。諸位的心聲決定了你們的琴聲,若是你們隻見人之短,不見人之長,你們的琴藝又怎會長進?”

隨著李夫子走出講堂,今日的課業正式結束。

劉鬱離的視線一一掃過之前笑得很猖狂的幾人,熱情道:“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一起去蹴鞠場上練球。”

私下動手萬一被告狀怎麼辦,要動手就光明正大讓他們有苦說不出。

王複北等人哪裡猜不出劉鬱離的用意,紛紛搖頭,隻是他們不願意,劉鬱離就會善罷甘休嗎?

“現在去是一起練球,過了今日便是一對一陪練,你們覺得哪個好?”劉鬱離將手裡的道具古琴交給一旁的祝英台,“先放你那兒。”

她抬眸看著遲疑不決的王複北等人,說道:“你們有四人,我隻有一人,怕什麼?”

“論家世出身,我皆不如你們卻站在你們頭上作威作福已久,你們心裡就沒一點怨恨嗎?現在有個光明正大報仇的機會,還不抓緊嗎?”

劉鬱離低沉的聲音如惡魔的蠱惑在王複北等人耳邊不住回響,“我和馬文才鬨翻了,給我一個教訓,說不定還能得到馬公子青睞,不是嗎?”

見劉鬱離在眾人麵前毫不避諱與自己割席斷義,馬文才眼中血色又重了幾重,冷冷凝視著劉鬱離,說道:“誰能教訓此人,自此便是我馬文才的朋友!”

既然劉鬱離不稀罕做他的朋友,那就做他的敵人吧!

王複北自恃有幾分武藝,即便一個人打不過劉鬱離,再加上秦良生、陳璋、許昌明最起碼不會輸。他扭頭看向其餘三人,“人要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是我們維護士族尊嚴的時候了。”

見王複北打架還不忘拉幫結派,扯大旗,劉鬱離不覺笑出了聲,以大欺小,她最擅長了。“是男人就彆磨蹭了,蹴鞠場見。”

劉鬱離率先走出教室,發現祝英台、梁山伯二人一直跟在她身後,說道:“你們到時候站遠點就行。”

祝英台明麵上應允,心裡卻有自己的打算。要是鬱離能贏,她和山伯就在旁邊為她加油助威,要是不能贏他們就要有難同當。到時候她和山伯一人拖住一個,肯定沒問題。

梁山伯雖然也擔心,他擔心的是劉鬱離下手失了分寸,王複北等人萬一有個好歹,他的醫術剛好用得上。

半個時辰後,看著蹴鞠場橫胳膊豎腿的四人組,梁山伯和祝英台相視一眼,都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王複北心裡苦,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陰險的人。彆看他臉上一絲傷沒有,但整個身子沒有一塊好肉,哪哪都疼。

馬文才站在高處看得分明,低聲罵了一句,“廢物!”

相比初見,劉鬱離的身手越發不凡,一想到全得益於他兩個月來的儘心指點,馬文才心中既是驕傲又是懊惱。

飛身一腳將藤球射進球門,劉鬱離笑得燦爛極了,盯著球門處並排躺著的四人問道:“長記性了嗎?”

陳璋率先服軟,連連點頭。

許昌明哭著嘟囔了一句,“長了。”

唯有王複北與秦良生,赤紅著雙眼恨不能將劉鬱離除之而後快。

劉鬱離走了幾步,來到二人身前,彎腰說道:“不長也沒關係。”

她神色平靜,眼裡閃著和善的光芒,“沒有毒打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打得還不夠多。”

劉鬱離的這次出手讓幾人著實安分了幾天,然而,劉鬱離不知道的是四人存心整個大的,讓她徹底顏麵掃地。

天剛朦朦朧朧,大澡堂裡麵傳來嘩嘩啦啦的水聲,劉鬱離關上蓬蓬頭,三兩下將洗好的頭發團成丸子,用發簪固定在腦後,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傳來,當即左手抄起衣服,右手握住匕首。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大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鬱離,我是英台,我進來洗澡了。”

“英台,我在最後一間。”一聽是祝英台,劉鬱離放心地將衣服搭到門上,匕首放回原處,拿起一旁的香丸用熱水化開後塗抹在身上。

這是鬱離山莊最新成品,將現代製皂技術與時下的澡豆相結合,研製出的清潔香丸,山下的店鋪剛剛上架,她相信用不了半個月,必然風靡整個書院。

沒有點燈的大澡堂一片漆黑,祝英台摸索著來到劉鬱離對麵的一間,過了半刻鐘眼睛適應了黑暗,勉強能看到一點東西。

劉鬱離:“英台,大澡堂沒有房間安全,你還是少來為妙。”她不在房間洗是因為馬文才不好糊弄,祝英台又沒有這方麵的煩惱,沒必要在黑燈瞎火的大澡堂瞎折騰。

祝英台此時也察覺到不便了,她對環境本不熟悉,天色又黑,折騰了半天才把沐浴要用的東西安放好,開始脫衣,“鬱離,你每次洗澡時不害怕嗎?”

不知為何,她心裡惴惴不安,生怕有人從外麵闖進來。

“英台,彆擔心。我這就衝好了,一會兒去門口幫你守著。”劉鬱離知道她怕什麼,說話間打開蓬蓬頭,快速衝洗身上的泡沫。

祝英台安心了不少,伸手放置衣服時,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東西,水流嘩嘩啦啦從頭頂傾瀉而下,將她嚇個不輕。

水流如暴雨落下,嘩嘩啦啦遮蓋了外麵異常輕微的腳步聲。

“你們要做什麼?”梁山伯追隨著黑暗中的火把,一路狂奔來到大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