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下菜(1 / 1)

此時王複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邊隻有梁山伯和一位粉衣女子。

原來早在劉鬱離與馬文才交手之時,善良的梁山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跑去看熱鬨,反而默默來到王複北身旁,探查他的情況。

梁山伯粗通醫理,診脈後確定王複北沒有性命之憂。但他不知如何救治,就在此時醫舍的大夫謝若蘭出現了,一襲粉衣秀美如桃,舉止嫻靜,出塵脫俗。

謝若蘭精通醫術,一番診治下,很快得出結論,“他是驚嚇過度導致的昏迷。”

“那一箭實在是太驚險了!”劉鬱離掐準時機插話,暗示人是馬文才嚇暈的。

謝若蘭查看王複北腿傷時,注意到他衣衫下擺殘存著一點印記,隱約是個腳印,也不知他的腿傷是否與此有關?“他的腿斷了,得用擔架將人抬到醫舍。”

“王兄是有福之人啊!”劉鬱離以袖掩麵遮住臉上的笑意。

眾人紛紛不解,怎麼腿斷了,還是有福之人?

劉鬱離壓下上揚的嘴角,一唱三歎道:“王兄的腿雖然斷了,可他的命保住了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推開王兄,王兄今日就要命喪黃泉了。”

明知道馬文才的那一箭隻是嚇唬王複北,劉鬱離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救人”,一是為了用救命之恩拿捏王複北。二是借機搞事為祝英台報仇。三是報複王家的騙婚之舉。

眾人心想是啊,雖然斷了一條腿但人活下來了。腿斷能醫,命沒了可醫不了。

“王兄,一定是你昏倒時,不小心跌斷了腿。”劉鬱離繼續帶節奏,開始茶言茶語,“怪我,要是我推你時力氣小點,興許你就沒事了。”

謝若蘭:“王公子的腿斷的十分整齊,沒有碎骨,已是大幸。”要是有碎骨,斷截麵對不齊,人就瘸了。

“劉公子無須苛責。事態緊急,你能推開王公子,救他一命已經很不容易了。”梁山伯見劉鬱離一臉憂慮、關切,擔心他太過自責,好心出言安慰。“劉公子,若是過意不去就幫忙抬人吧。”

劉鬱離點點頭,情真意切道:“就讓我為王兄多做一點事吧。”她勢必要讓所有人知道她劉鬱離是王複北的救命恩人。

不多時,有學子取來了擔架,劉鬱離和梁山伯幫忙將人抬到了醫舍。

祝英台與銀心跟在人群後麵,嘴角飛揚。要不是劉鬱離早有暗示,在看見謝若蘭的第一眼,兩人就要拉住謝若蘭相認了。

祝英台:“銀心,書院是個好地方,我該早點來讀書的。”

在這裡,蘭姐姐的一身醫術有了用武之地。鬱離再不用偷偷摸摸的習武,被人嘲笑山雞也想當鳳凰。

書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許女子讀書,以至於她現在和蘭姐姐“男女有彆”,不好親近。

忽然間,她又想起鬱離的那句話,“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們會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重逢,那天陽光明媚,春風正好。”

祝英台環顧四周,一顆心如被太陽曬過,暖洋洋的,“錢唐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等謝若蘭診治完病人,並用銀針嚇退那些沒病裝病想要親近佳人的風流學子,醫舍裡終於迎來久違的清靜。

銀心負責把風,劉鬱離三人在醫舍後院,尋了個僻靜地,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祝英台滿腹疑問,“蘭姐姐不是嫁去了王家,怎麼會成書院的大夫?”

“若蘭的未婚夫在婚前病亡家,婚事沒成。”劉鬱離完全不提自己是怎麼大鬨婚禮,將王家上下攪得雞犬不寧的。“至於其餘的事,以後再細說。”

謝若蘭點點頭,一副劉鬱離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安順模樣。

祝英台也知道此地不是談話的好時機,轉而問道:“不是說書院不許女子進入嗎?鬱離,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來清涼書院讀書的?”

謝若蘭瞥了一眼劉鬱離,示意她快解釋,隻見劉鬱離唰一聲抖開折扇開始表演,“本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八百年,後知八百年,還有什麼算不到的呢?”

祝英台提醒道:“正經點!”

劉鬱離收起玩笑模樣,認真道:“氪金大法。我給清涼書院捐了一棟樓。”準確地來說是價值一棟樓的束脩。清涼書院束脩最低十兩黃金,上不封頂。而她足□□了一百兩黃金的束脩。

“外加若蘭貼錢上班。”劉鬱離補充道。

她比祝英台提前半個月來到書院就是想著能給謝若蘭找個安身之地,一開始任她好說歹說,山長就是不同意讓謝若蘭以女子身份在書院行醫。

哪怕她使出了終極氪金大法也是無用。

直到山長夫人突然中暑,謝若蘭當場施針救人,山長見謝若蘭雖為女子但醫術精湛,又欠了人情,隻好勉強同意,對外宣稱謝若蘭是夫人的表侄女,算是親眷。

書院雖然提供醫舍,但從大夫到藥童,從看診到拿藥,全是謝若蘭的錢,她娘留給她的嫁妝,一下子去了一半。

劉鬱離叮囑道:“英台,我們與若蘭的關係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謝若蘭對外身份是山長夫人的表侄女,怎麼能認識兩個外男呢?謝若蘭身份敏感,若是三人走得太近,引起彆人懷疑導致謝若蘭身份泄露就不好了。

祝英台知道其中顧慮,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就是山伯我也不會說的。”

三人又說了一些體己話,因醫舍人來人往,眼睛眾多,便散了。

轉眼已至下午,劉鬱離打算陪著祝英台、梁山伯先把束脩交了,然後一起去宿舍。

路上三人閒話,劉鬱離看著梁山伯問道:“梁兄,可知道王家家仆為何會認錯人?”

梁山伯不明所以,認錯就是認錯,還能有彆的原因。不過,他試著猜測了一下,“因為我與那人站得近?”

劉鬱離搖搖頭,轉頭問身側的祝英台,“英台,我們與梁兄有什麼不同?”

當然是性彆不同啊!這是祝英台的第一意識,隨後她就反應過來,鬱離指的絕不是此事,拋開性彆,她們與山伯有什麼不同的?

祝英台先是掃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鬱離,最後視線停留在梁山伯身上。

梁山伯被祝英台長久的打量盯得不自在,扯了扯身上衣衫,問道:“我有什麼問題嗎?”

“我明白了!”祝英台恍然大悟,“山伯的衣服不如我們的鮮亮,而且他沒有佩玉。”

祝英台是女子,對衣著裝扮本就敏感,又生性聰明伶俐,很快看出問題的關鍵。

三人的儒衫雖皆是絲綢所製,拋開款式上的差彆,她與鬱離的色澤鮮亮,飄逸靈動,一看就是新衣,而且價值不菲。

而山伯的絲綢老化,光澤不複,明顯是洗過多次舊衣。

她身上的腰帶鑲金嵌玉,還掛著一枚雕花蝴蝶玉佩。

鬱離身上則是溫潤如脂的白玉雙魚配,乃是和田玉所製。

唯獨山伯腰間空空,不飾一物。

先敬衣衫後敬人。祝英台一下子想明白了,“王家的家仆看人下菜。”

劉鬱離補充一點細節,“站在梁兄身邊,第一個開口反對的人名叫陸時。”她比祝英台來得早,不說認識絕大部分人,但其中的哪些人可以為她所用,早已扒拉的明明白白。

“吳郡陸氏?”祝英台說完,見鬱離點點頭,臉上先是一怒,憑什麼他惹的禍讓山伯背鍋。不多時,理智回歸,神色緩和。

不是姓陸的讓山伯背鍋,而是王複北欺軟怕硬,選擇了無權無勢的梁山伯。

聽到此處,梁山伯方明白從來沒有認錯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想不到山伯一介書生,不知不覺中被人當成肉包子啃了一口。”

“我以為王複北就是個囂張跋扈的小人。”祝英台又想起了一件事,反對王複北的人不少,為什麼王家家仆隻挑了梁山伯與那個瘦弱的學子下手,而沒有將所有反對者一網打儘。

現在看來王複北隻想殺雞儆猴,並不想把人全得罪了。

“囂張跋扈不等於沒腦子。”見祝英台若有所思之態,劉鬱離十分欣慰,不枉她特意將此事背後的算計挑明,讓祝英台能多點防範之心。

劉鬱離繼續補充說道:“王複北為什麼要這麼倉促爭奪首席之位。因為他知道僅憑姓王,不足以服眾。故而,先發製人。”

聞言,梁山伯點點頭,有些不解,歎道:“不過一個首席,至於費這麼多心思嗎?”

“僅是一個首席之位,王複北自然不會大費周章。”劉鬱離開口解釋其中門道,“朝廷有令,各書院以九品中正為樣,設品狀排行,品狀高顯者,將有機會出仕。”

“清涼書院是錢唐知名書院,如果王複北是首席,舉薦名單上必有他的名字。”何謂首席,眾學子中的第一人。如果九品中正考評中的上品,沒有王複北的名字,就是打清涼書院的臉。

換言之,首席相當於保送加上岸,是以,王複北一來就要爭此名額。

梁山伯點點頭,“原來如此!”

“你這笨雞!”祝英台見梁山伯一副淡然開朗的模樣,不由得嗔道:“你也不怕以後但凡有人想要殺雞儆猴就認準你這一隻雞了,怎麼辦?”

“英台,你很有預言家的天賦!”劉鬱離突然插了一嘴。在梁祝故事裡,梁山伯經常被當成軟柿子,誰都想捏一把。

梁山伯倒不像祝英台一樣憂慮,豁達道:“世上雖有王複北這樣欺軟怕硬的壞人,但也有劉兄這般敢於伸張正義的好人。山伯何懼之有?”

劉鬱離看著梁山伯笑而不語。屬於梁山伯的難關,她不會幫忙,這些困難他必須自己走過來。

按照原著劇情,梁山伯的第一個劫難就要來了,如果渡不過去,他將不能留在清涼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