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瓊不退讓,“再說下去,他們連洛陽都不允許踏入,大字不識一個的,全靠親戚封侯掌權,父親,你知道這種人得勢之後會惡成什麼樣嗎?你幫扶,給他們權勢,對得起治下百姓嗎?”
劉備想了想,歎了一聲,裝模作樣與劉永道,“瓊兒她與高祖不一樣,她出生就在外地,自幼隨我東奔西跑,與親戚實無緣分,你讓鄉親們放心,隻要他們不犯事,好好種理田地,皆會順遂。”
他甚至免稅都不帶說的,劉瓊夾了一菜,感歎他爹紅臉都不唱全。
張飛咳了聲,倒酒緩和氛圍,“來來來,好喝,咱們再喝一杯,再喝。”
劉永也打著圓場,“既如此,我去回絕了就好,劉家村本來也沒出半點助力,無妨,咱們彆傷了和氣。來,我敬三爺。”
謝衣除了說吉祥祝福話,半句彆的都沒有,年夜味散了後,他們兩個在他人一言難儘的眼光下回了劉瓊的寢殿。
她對於宗族實在沒興趣,本來劉家人就多,劉備那個村全是中山靖王之後,一封就沒完沒了,她天下直接就亂套。
劉備不提免稅這茬,她也懶得提,什麼親戚,她認識嗎就湊上來。
宋恪在曹家一同參加庭院的除夕晚宴,夏侯家與曹家親戚多,便更熱鬨一些。由於先前朝會封爵的不快,但大年三十初一都不是吵架的時候,隻能憋在心裡,如今心煩意亂,也不想再寒喧,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劉備看著糜夫人,如今糜夫人負責織錦司,天子百官都得了朝服,他看到二弟三弟的,祝賀同時心裡也有了些焦急。他向來好美衣裳,怎麼這次他遲遲沒有呢?
糜夫人用帕子捂嘴輕笑,“妾身豈會忘了郎君,正想著郎君何時才問呢。”
劉備被噎了下,“夫人真是學壞了。”
糜夫人取出劉備的龍袍,形製與劉瓊的很像,是玄黑龍袍,冕旒十二。
龍袍由於做工費時費力,其實除了特定時候,皇帝也是不穿的,宋的皇帝就常年穿純色朝服,與官員穿的差不多。與劉瓊四套不一樣,劉備的加急趕出來,就這一套,還是糜夫人去年想到太上皇也得來一套,不然還真趕不上大典。
劉備看著這冠冕,與做工格外精細的龍袍,很是高興。
“辛苦夫人了,夫人真是賢內助。”
大年初一時,蔡文姫向洛陽圖書館獻出她默寫的藏書六百餘卷,以賀新帝登基。
震驚了天下文人,世上真有這般記憶力好的人。
劉瓊很是高興,當場下旨封她為侯,順便好事成雙,也給甄姬封了侯。
織錦司連夜製衣,幾天時間得趕出兩套女侯的衣裳,剛鬆懈下來,又忙得團團轉。
在所有人緊張兮兮的,登基之日還是來了,劉瓊一身明黃龍袍,劉備一身玄黑龍袍,為她戴上冠冕十二旒,她於萬眾簇擁之下登高台,與都是一身新朝服的百官一道祭天地,稱帝,立帝國為明,定民族為漢,年號為熙元。萬眾齊聲歡呼下,新國已立。
並沒有大赦天下,她也宣布,今後都取消了丁稅與徭役。
她享受萬民聲嘶力竭的歡呼,這一天,鼓樂從未停息。
到了夜晚,煙花更是一聲響過一聲,在空中炸開,與百官的杯籌交措裡,劉瓊想,這不是高光,這是她的起點。
這隻是一個開始罷了,她想起當年宋恪泰山封禪的提議,這很好,那地承載了秦皇漢武的千秋功業,未來也應當再承載她的。
她於宴會上高舉酒樽,與功臣們同飲,與謝衣再飲,她向來不喝酒,但今日這酒,她喝得高興。
繁華總要退去,晚宴也有結束的時候,忙了一天也是累得極為疲倦,雲起雲時幫她洗漱更衣,她看見脫下來的龍袍,這玩意也就是看著好看,穿起來是真重。
“將龍袍收起來吧,今後沒大場合不必拿出來。”
她感覺那四套能穿一輩子。
雲起溫聲問道,“陛下三日後第一天上大朝會,不穿嗎?”
“不穿,穿那件緋色朝服。”
謝衣此時又住回宮裡,“再穿一天吧,可以換一套,穿那套正紅龍袍,過年也帶著喜氣。畢竟第一天上朝,你沒穿要是上皇穿了,這多尷尬?”
劉瓊想了想,有三天假期,應該能緩過來,成吧。
“也是,說來今日還是朕與親王約好的日子,但朕實在累了,洗洗睡吧。”
待泡澡沐浴後,劉瓊於床上沉沉睡去,她第二天天光大亮後,劉瓊才醒來,恢複了神智,但依舊全身酸痛,昨天淩晨就起來,如果有微信步數記錄,她起碼也是三萬步打底,還穿戴那麼隆重,又一直到半夜宴後才得了喘息之機。
等他們清醒已經是中午了,謝衣換上了居家的綢袍,雲起雲時見她醒了,也讓宮侍們端上了洗漱的物休,伺候她的宮婢有十二人,由於後宮房子少,謝衣招兩百良家女子,兩百壯婦入宮,不要太監,二十五歲前不能婚嫁,侍衛與宮婢如果有私情苟且,家族連坐,劉瓊定了宮規,犯事按罪大小論處。
不是她嚴苛,這事如果不嚴,宮中立刻就會變成篩子,她從來不小看士族的搞事能力。他們明的玩不過,就會玩陰的。
劉瓊的疑心病也開始生了,可能這就是那把龍椅的詛咒,隻要坐上去的人,就會被權力侵染。擁有殺伐決斷的執劍人,這個權力過於可怕,被眾人仰望,也被眾人渴求,更多的是想取而代之的。
她洗漱完也穿上一件外袍,裡頭是昨晚的絲裙,披散著頭發,雲起要過來為她梳妝,她拒絕了,擦了護膚麵脂就好。
頭發日日梳上去,她都覺得頭皮疼,她今日又不想出門,梳什麼。
便讓宮婢為她按按頭,此時冬日陽光灑進來,透過宮殿玻璃,斜撒在她殿內的地毯上,辦公桌上方,有著明顯的丁達爾效應。等她頭皮放鬆了,便讓宮婢下去。
雲時安排人端進來佳肴,每一碟連盤與食物,都擺盤得漂亮驚人。
謝衣擱下書本,也走了過來,與她一道吃午飯,她還挺享受這難得的放鬆時間。
不去想戰事,也不必去想朝事,她感歎自己真的是天生當昏君的料。
可惜這個時代的娛樂實在太少了,甚至連戲劇都沒有,小說家寫的東西又過於無聊,話本的發展巔峰,宋元明清時期。
她看向謝衣,“怪不得這年頭人們那麼喜歡打仗,沒有娛樂,可不就剩下爭端消耗時間了,不然還真沒法過日子。”
“朕覺得這宮裡缺了很多東西,過了元霄就動土木吧,朕要多建幾個殿宇,朕要養一些樂師,還有舞姫。”
謝衣看這人得意就忘形,“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你也不想過些日子,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吧。”
劉瓊抿了唇,她吃飽了,擦了擦唇角,有些不高興,“難不成以後我還不能有點娛樂?”
“建宮殿可以,宮裡確實太空了,但剛建國呢,歌舞你悠著點,有點健康的愛好。”
這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
雲起雲時讓宮婢收拾好,就一起退了出去,謝衣看她有些不高興,取來自己讓人做的小提琴。
陽光從外頭傾泄進來,灑在他身上,他披散著長發,一身絲綢袍服,用琴弓輕輕撥動琴弦,琴音在他的指尖流淌,如同涓涓細流般清澈,他奏的是梁祝。很有名的小提琴曲目,劉瓊看著他,他拉著琴弦低垂著眉目,她浮躁的心也靜了下來。
一曲終了,劉瓊靠在貴妃榻上笑看他,朝他拋去一個蘋果,“很好,受上賞。”
謝衣單手穩穩接過,將琴擱桌上,走過來坐她旁邊,這邊是客廳的右側,有一個大窗與陽台,光線很是充足。
他手撐著貴妃榻,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拋著蘋果,“陛下,這就是上賞啊。”
“朕也可以賞個大的。”劉瓊想到這笑語盈盈的看著謝衣,“不過,飽暖思□□,是人之常情,但白日宣淫可不行,今晚親王再去泡個澡,與朕補上昨晚的洞房花燭。”
謝衣認了命,畢竟孩子是劉瓊想要,生也是她生,他再拒絕就矯情了,他兩窩在貴妃榻上,實在無聊就翻開百官的賀奏,一個個看過去,笑著講著百官的小道八卦。
到了下午,他們沐浴過後,宮人們打掃完浴室,便退了出去,
他們沒有點燈,夕陽未散,玻璃窗的窗簾半拉上,床帷也未放下,傍晚的光線斜映在書桌上,也散落了幾縷撒在古董擺件上,宮室內陰陰暗暗卻又能將人看得仔細,仿佛舊唱片裡晦暗色氣的曲調。
初春風帶著冷意,卷著窗簾邊角翻覆,此時房內已陷入昏暗,堪堪看清床上對方的眉眼,仿佛電影裡餘暉退去之時逢魔時刻。
完事後叫了水,泡了澡換了身衣服,宮人們端膳食進來,他兩才發覺還未吃晚飯,有些饑餓。
他們相視懵了一會,才一道哈哈大笑,雲時早就讓禦膳房晚點上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謝衣不封後而成親王,但是陛下的事,宮侍是不能多嘴的。
燈火昏昏,他們吃完晚飯依舊一道窩在貴妃榻上,很是黏糊地看著殿外的月亮,圓潤明亮的月光,照得樹影婆娑。
劉瓊想到洛陽城中百姓,昨日她登高台,隻聽得萬歲聲如山呼海嘯。
“來洛陽的百姓,他們返程了嗎?”
謝衣也一道看過去,窗外景色很好,“今日天一亮便結伴返程了,洛陽這些日子的風餐露宿,也是難為他們了。”
劉瓊不覺得,這個時代又沒有娛樂,如果不瘋狂一回,有熱鬨不去湊,那就更無聊了。
“那就好,前些日子,洛陽城擠得跟啥一樣,人口爆滿不過如此。”
謝衣想著元宵後洛陽的大興土木,工部依舊被宋恪管著,但如今當著麵修,還好。“如今戶部庫銀很足,可以多撥一些給內帑,陛下修宮殿年後就可以開始了,宮室建這一個就好,立萬世功業,多了過於奢靡。”
劉瓊當然知道,“如今我們才剛開始,但也不能讓人看輕,況且奢靡什麼的,我們用白銀搞經濟,就注定今朝的紙醉金迷。穩定大局就行,而且日後貪腐估計難防,不要說戶部,就是放一州銀行,如果宋恪不盯著,那裡立馬會空掉,碩鼠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