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進入了異空間結界的蒔花轉身繼續朝鳥居裡看去。
原本破敗的地方在空間變換的一瞬間好像活了過來,破敗依舊,卻好似多了其他東西存在的痕跡。
已經長滿雜草的殘垣瓦礫上隱隱散發著不詳的咒力殘穢。
蒔花順著咒力殘穢,向祭祀地的深處走去。
她全神戒備著,調動起全身的肌肉,咒力也處於隨時能爆發的狀態,以便遇到危險能夠及時應對。
咒力增強了五感,不放過一點可疑的動靜。
荒郊野外,聽不到一點其他人的動靜,腳步聲也被茂盛的草叢吞沒,隻剩下行動時鞋底與雜草摩擦時帶起的輕微“沙沙”聲響。
蒔花猜測傑可能被傳送到另外的地點了,對方應該不想讓他們呆在一起,可能對兩人聯手比較忌憚,
換言之,敵人的實力可能沒辦法同時打敗他們兩個人,這讓蒔花稍稍有點安心。
敵人的術式可能與“空間”有關。
細想起來,其實剛剛踏進鳥居結界的時候蒔花確實是感受到了空間的異常波動,可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那時鳥居那裡是結界門,結界也隻是提前設下的隔離鳥居內外的類似於“賬”的存在。
沒想到在隔離鳥居內外的同時,也將自己和傑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蒔花暗道自己大意,應該再謹慎一點的。
蒔花對空間的波動其實很敏感。
這是因為“候鳥”一族的種族特性。
這個族群仿佛天生被自己所生存的世界所排斥厭棄,從出生起便磁場紊亂,混亂的磁場會導致“候鳥”一族的人經常非自主穿越時空。
短則幾日,長則數月,然後在某一時刻磁場變化與族地相呼應時再次返回族地。
但磁場的混亂程度會隨著年齡增強不斷增強,當最終超過了時空壁可以承載的最大限度時,就會導致永久的時空穿越。這於族人來說,便是永彆的時點。
穿越後在相性較好的世界磁場會趨於穩定,最終失去穿越時空的能力,不會再返回族地。
蒔花在族中就是有名的磁場格外不穩定的存在,於是她穿越的年齡在族群曆史中絕對是數據最小的那一個梯隊。
由於從小不斷地穿越時空,“候鳥”一族地人對時空的理解比常人要深刻些,對空間的異常變化也本來應該更敏感。
今天卻沒有及時察覺到異常,蒔花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任務一定要更加謹慎一點。
往前走了一段路,蒔花看到了古老的祭台,想必這就是古時祭祀用的地方,此時已經坍塌了一半。
蒔花走了過去,仔細探查。
她感到了這裡散發的咒力要比其他地方更加濃鬱。
當蒔花轉過坍塌的碎石,轉到相對完好的半麵祭台時,她突然感到身邊傳來了異常的咒力波動。
蒔花警惕的朝旁邊看去,卻在下一瞬間,瞬間被一股吸力吸進了石台裡。
蒔花明白她可能又要換地方了,但是她沒有掙紮,由著這股吸力將她帶走。
她知道,她可能要見到罪魁禍首了。
當蒔花落地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醜東西。
但她早已習慣,她早就知道這種彙聚了人們負麵情緒而生的怪物絕對不可能好看。
於是蒔花隻是平靜地掏出了自己的錘子,平靜地解決了這個醜東西。
可是,當錘子落下去的那一刻,蒔花卻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錘子已經砸在了對著蒔花進行攻擊的咒靈身上,咒靈沒有來得及掙紮,就已經被消滅了。
蒔花頓時僵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忽然有接二連三的形狀怪異的咒靈衝著蒔花湧了過來。
蒔花抬起武器的手卻顯得有些遲疑,隻阻擋了一些快要落到她身上的攻擊,並沒有再主動攻擊這些咒靈,戰鬥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她看見了,就在消滅咒靈的那一瞬間。
那個“咒靈”,在哭。
“它”在痛苦,“它”在掙紮,為什麼?
咒靈有這樣人性化的情緒嗎?這一瞬間她想到了真人,那個人形的咒靈,他也很人性化。
但蒔花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真人雖然有著與人類相似的智慧和思考能力,但他對人類時懷抱惡意的,一種純粹的、原始的惡意與天生的對立,這與其他低智的咒靈一般無二。
但是剛剛的咒靈不一樣。
“它”在哭,“它”的眼睛仿佛在對蒔花說:“好痛苦,殺了我吧,讓我解脫。”
這樣軟弱的近乎善良的情緒,蒔花覺得,這絕不可能在咒靈這樣的生物身上出現。
她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用大錘帶出的咒力風暴,將周遭各異的怪物掃開,讓他們暫時失去行動能力。隨後覷準了機會,靈活地跳出了包圍圈,想著隱隱感應到的方位疾馳而去。
身後的怪物穩住身形在之後,又跟著蒔花跑了起來,於是蒔花身後帶著一群尾巴,就這樣奔跑在黑暗的甬道裡。
*
一處空曠時石室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一個銀發編成了三股辮的少年,正在不滿地推拒這身邊地大個頭咒靈。
大個頭咒靈不滿地嘟嘟囔囔:“吃……吃……”邊說邊努力地向青年身後靠近。
即便被推開,也一直執著的向前,就這樣一直重複著向前——被推開——繼續向前的步驟。
“吃吃吃,就知道吃。”少年說罷一個用力,將大個頭推得更遠了些。
突如其來的用力仿佛將大個頭激怒了似的,張嘴向少年的方向咬去。
少年麵不改色地避開了,避開的同時順便賞了大個頭一腳。
大個子咒靈頭瞬間被踢得頭歪了過去,口水撒了一地,少年嫌惡地“惡”了一聲。
“先讓我做實驗啦,實驗之後你再吃啊。又不影響,一起滿足你我。”
大個頭才不聽他說什麼呢,隻知道:“吃……吃……”
三股辮少年:“……算了。”
隨後掏出不知道哪裡來的繩子,將咒靈死死困住。
不知道這繩子是什麼材質做的,竟然如此牢固,被困住的咒靈拚命掙紮,卻動彈不了一點。
少年拍拍手,站起身,說:“要不是你的術式有點用處……哼。”
然後繼續先前正在做的事。
他向黑暗覆蓋住的角落走過去,那裡赫然關著眾多的怪物,以及,活人。
要是蒔花在這裡,她一定可以馬上認出,這個三股辮少年,就是曾經的老熟人——真人。
而那群怪物,就和剛剛襲擊蒔花的那群一模一樣。
真人走向那群活人,人們麻木的眼神在他在走過來的時候逐漸升起恐懼。
隨著距離越拉越近,顫抖變得越來越明顯。終於有一個中年人扛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在地上:“求……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家裡還有孩子要照顧,他隻剩我一個親人了,沒有我他要怎麼辦啊,放過我吧……”
說到最後,中年男人哽咽不成聲。
真人的腳步頓住了,微微歪頭,似乎對中年男人的反應感到有些詫異。
中年男人見真人沒有再繼續向前,忽然生出了一點希冀,抬起頭來。
透過模糊的淚眼,他看到了正在歪頭的少年。
他臉上的表情平靜且無辜,眼眸睜大,清澈至極。就在他抬起頭來的一瞬間,少年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竟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中年男人微微有些茫然,但還是條件反射地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來回應,心裡也微微一鬆。
但他卻聽到正在對他笑的少年輕輕開口:“抱歉,不可以呢。”
中年男人的笑臉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真人緩緩將手伸過去,刻意放慢了速度,享受著中年男人在升起希望後,希望又陡然破碎而變成的絕望。
其他的人在看到這一幕後,徹底歇了想要求饒的心,陡然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絕望。
就在真人的手即將碰到那個求饒的中年男人的時候,巨大地爆碎聲驟然響起。
有一麵石壁就這麼突然破碎了。
斷裂的石塊儘數砸到了剛剛被捆起來的大個子咒靈身上,咒靈頓時掙紮地更厲害了,嘴裡也不再重複叫著“吃”了。
真人微微詫異:“咦?”
外麵地的線透過碎裂的石壁照進來一些,蒔花就站在光束裡,手握巨錘,麵色平靜,語氣平和卻一字一頓:“真、人。”
好久不見。
*
另一邊,夏油傑發現進來後就與蒔花分開了也是一驚,也猜到了這可能是咒靈搞得鬼。
難怪了,這個咒靈等級雖然不高,卻擁有術式,還是罕見的空間係術式,怪不得可以這麼悄無聲息地隱匿這麼多人,如果是有空間係地術式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夏油傑感到隱隱頭痛。
空間係的能力比較少見,他之間都沒有接觸過,於是根本不太擅長應付這類能力。要是咒靈想要一直將他和蒔花隔開的話,自己要找到蒔花可能就有點難度,需要時間。
另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直接找到咒靈,將施術的咒靈直接祓除,那術式自然就解除了。
但,這個難度和找到蒔花也差不多,理由同上。
夏油傑一時有點苦手,內心暗暗鄙視這個咒靈:你有本事捉人吃,就有本事直接來對線啊!
慫什麼!
好在他相信自己同期的能力,暫時應該能應付。不過還是趕緊彙合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