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江浸月震驚，三個姐妹下巴長得都能裝下一個雞蛋，瞪著眼睛看看陳亦辭又看看江浸月。

不是說不熟嗎？

幾秒後，江浸月找到了勉強能對付的說辭：“我剛要說。”

江浸月依舊低著頭，陰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隻露出了下顎，還有紅著的耳朵。

江浸月知道自己的毛病，抬手裝作扣頭，實則不經意間捂著耳朵。還要說些什麼，被陳亦辭一聲笑打斷。

他悠悠道：“我要是不找你，你能跟我說話？”

怎麼聽，怎麼像是埋怨。

不過回想和陳亦辭的從前，江浸月確實很少主動說話。有的時候她也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喜歡人的。

江浸月避開對方的視線，不知道怎麼去解釋，慌忙中同意般的點了一下頭。

鄭冰巧觀察了一會實在忍不住，此時熱情的對陳亦辭招手：“認識啊，要不過來一起吃個飯啊？”

說完衝著陳亦辭對麵的寸頭使眼色。

溫凝白沒想到鄭冰巧那麼勇，眼神欽佩。

江浸月想拒絕，陳亦辭對麵的兄弟先一步；說：“好啊。”

話音剛落，拉著陳亦辭坐了過來，餐盤移到她手邊，陳亦辭坐了過來。

有一瞬間沒把握好力度，兩人肩膀輕碰了下。

右手邊鄭冰巧偷偷抓著江浸月的手，捏了一下示意她趕快說話。

江浸月咳了一聲，大腦瘋狂運轉，蹦出來一句話：“軍訓很累吧。”

“還行。”陳亦辭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送進嘴裡，“你怎麼來了？”

江浸月一句話道出本質：“看你軍訓。”

下一秒，感受到大家呆滯的目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想要找補救結果，找了半天找不到，她放棄。

江浸月拿起餐筷，繼續吃飯。

幾人有些尷尬的捂著臉，透過手指縫盯著陳亦辭的動作。

陳亦辭似乎聽到了個笑話，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的哼笑一聲。

“嗷，看我軍訓啊。”陳亦辭點點頭，拍了拍坐在對麵的寸頭，寸頭把水推在陳亦辭手邊。

他擰開水瓶，仰頭喝了一口便繼續吃飯，期間一句話沒說，卻透出一種陰暗，像是在生氣。

氛圍異常怪異，江浸月不說話幾人也不好和陳亦辭攀談。即使後來看出不對勁的鄭冰巧，試圖打破尷尬，和陳亦辭提出當時單招的名場麵。

陳亦辭也隻是冷漠的說了幾個字。

不久，江浸月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鄭冰巧和溫凝白王佑怡對視一番也決定離開這是非之地。

幾人起身拿著餐盤，沒走不遠，突然傳來一聲。

陳亦辭喊她：“江浸月。”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江浸月側過半邊身子，不解的看向他。

陳亦辭伸腿踩在桌子下的棱上，衝著江浸月擺了擺手，明顯招呼她過去的手勢，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鄭冰巧肩膀碰了碰江浸月，示意陳亦辭喊他。

可這姿勢，真的很像在召喚狗。

江浸月沒過去，微微抬起下巴，站在那掃了一圈，似乎下一秒就能轉身就走。

幾秒短暫的僵持，陳亦辭吐了口氣，妥協般點點頭，起身走向江浸月。

“這是陳亦辭嗎？”

“他剛才叫的那人是誰？”

“對麵那個沒穿軍訓服啊。”

“什麼來頭。”

陳亦辭每走一步，周圍的討論聲更大些。

江浸月看了眼被鄭冰巧晃來晃去的胳膊，略微皺起眉頭，直到陳亦辭停在她麵前。

他眉眼低垂，目光複雜甚至帶著絲絲幽怨：“為什麼刪我微信？”

震驚之色在江浸月的臉上蔓延。

當時，她覺得以後不會再相見，即使見麵也沒有交集。與其留下微信，不如徹底斷掉這個念想。在決定不喜歡陳亦辭的那一晚，江浸月把他的微信刪了。

即使今天見到陳亦辭，她儘量降低存在感不想交流，以為陳亦辭不會發現這件事，隻是偶遇同學簡單的幾句寒暄，過段時間或許會忘掉。

但想法和現實不匹配。

“啊啊啊啊，江浸月！你騙我們！”

“你不是說不熟嗎？你的不熟就是加微信然後刪了？？”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通往京大的公交裡，三人圍著江浸月嘰嘰喳喳不停。

江浸月扭頭看向街邊花壇，再次回想起二十分鐘前的畫麵。

他問她為什麼刪微信。

話音剛落，江浸月也不知怎麼和陳亦辭解釋。他略微皺起眉頭，江浸月原本想出的話卡在某一處，舌頭被打成結，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記得我沒惹你啊。”陳亦辭雙手插兜，輕輕彎下腰，臉靠近江浸月，說話時歪了下頭。

江浸月：“你，沒惹我。”

陳亦辭：“不是說不討厭我嗎。”

想起兩年前的暑假，江浸月輕輕道：“不。”

“行。”

對話結束，陳亦辭冷著臉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不遠的交談將處在虛幻中的江浸月拉回現實。

陳亦辭坐回兄弟身邊，江浸月和姐妹離開食堂。

回想結束，江浸月點點頭敷衍道：“嗯，對。”

“你趕緊說說你倆到底怎麼回事啊！”

江浸月低聲說：“我不清楚。”

顯然不接受她的說法：“你不清楚人家直奔你來了？”

“你不清楚他能知道你刪他微信？肯定是聯係你了啊？”

溫凝白拍了下江浸月的肩膀：“好吧，我們都懂了。”

江浸月：“懂什麼。”

“極有可能是陳亦辭暗戀你……”

江浸月想都沒想，否定道：“不可能。”

沒過一會。

“月月，你上京體表白牆了。”

鄭冰巧中途休息的空隙刷了回手機，便看見陳亦辭和江浸月兩人霸占她的朋友圈。

“我看看，你怎麼有那學校表白牆的？”

“我心思今天看見能在牆裡麵撈一撈。結果——”

江浸月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共三張圖片。

第一張是兩人並肩吃飯，第二張是隔空目光相接，最後一張是陳亦辭貼臉詢問江浸月。

高一時的那次網吧，也是這樣上了表白牆，也是因為和陳亦辭產生話題。

連評論區的口吻都高度一致，從“陳亦辭好帥”開始，一直到“好厲害，居然追到陳亦辭”結束。

變化的是那次的主角是陳亦辭和朱彤，而自己隻是路人看客，而這次站在陳亦辭身邊的人是她。

應該是開心的吧？

思考良久她依舊得出最開始的結論——她一點都不開心，並且感到厭惡，甚至最後帶有絲絲恐慌。

她們似乎隻能存活在彆人的身影下，能肯定的價值是與出眾的男性產生聯係。

關注點一直在此，其他都看不到。

“月月，到站了，想什麼呢？”

王佑怡最後一個起身，看見愣神的江浸月，拍了拍她。

江浸月回過神，暗暗吐槽今天想的怎麼這麼多。

從那次以後，王佑怡在寢室幾乎沒見過江浸月。

睡覺醒來，對麵床鋪已經收拾利索，書包和人不見蹤影，回來時江浸月迅速上床，簾子一拉，隨後翻書聲和鼻尖摩擦聲不斷，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溫凝白手裡的薯片都不香了，問王佑怡：“這孩子咋了？”

王佑怡還沒等說，鄭冰巧低聲道：“不知道啊，去京體回來就這樣了，天天泡圖書館。”

“不會……真和那誰有關吧。”

王佑怡點點頭，大聲喊：“江浸月。”

第一聲，沒回應。

第二聲，江浸月拉開床簾，頭先探了出來，拿下一隻耳機：“乾什麼？”

好像手碰到了藍牙耳機上的隱藏鍵，藍牙連接斷開，一連串的標準英式發音從手機中流出。

江浸月反應過來，把手機靜上音。

沉默片刻，鄭冰巧最先開口：“月啊，你到底要乾啥嘛？是不是心情不好，靠學習麻痹自己。”

溫凝白：“你最近很不正常。”

“最近有點魔怔，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王佑怡雙手抱懷，靠在凳子上，說出她們內心想法，“自從上次見了陳亦辭後你就這樣，也不愛說話。”

溫凝白更正：“是你之前就不怎麼說話，現在更是一句話不說了。”

江浸月想要反駁，鄭冰巧繼續道：“不過嘛，你不願意說就不說，我們就想讓你彆這麼悶，正好北門有一家新開的烤肉店，一起去吧。”

“放心吧，今天下午沒課，你放鬆放鬆，你就這樣讓我們覺得保研近在咫尺。”

“彆什麼話都說。”

“好的好的。”

“去唄月月。”

“好。”

江浸月洗了個頭，換了身衣服，幾人便架著她離開，江浸月掙紮：“學生證沒拿。”

還沒進店，烤肉的香氣撲麵而來。江浸月確實很長時間沒吃烤肉了，上次烤肉還是高三暑假和林憬惜一起。

王佑怡遞給江浸月手機：“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溫凝白和鄭冰巧露出笑容發，朝王佑怡拋媚眼：“王姐大氣。”

江浸月說：“謝謝。”

“謝什麼？”

沒過多久全都上齊，菜品各個擺盤精致，鄭冰巧搖搖頭：“擺的這麼好，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溫凝白一筷子將其破壞：“不好意思就彆吃，來月月我給你烤個五花。”

“好。”

“那這個嫩牛肉呢？吃嘛？”

“……好。”

江浸月沒吃幾口，手機一頓響。

高考群裡，李淼淼瘋狂吐槽：【兄弟們，你都不知道，我們的輔導員有多變態……】

後麵省略100字小作文。

林憬惜冒泡：【是誰現在才開學，我不說。】

陶夏：【很有實力。】

從軍訓教官吐槽到同學。

江浸月不知道說什麼，放下手機給鄭冰巧夾了一塊羊肉。

鄭冰巧如視珍寶，筷子拎著那塊肉來回扭：“月月給我夾的內蒙古絕版大羊肉，懂嗎？你懂嗎？羨慕不？”

下一秒，羊肉掉到溫凝白的褲子上。“你他娘的吃飯不到消停。”

鄭冰巧自知理虧：“我消停行吧。”

手機在桌上振動，江浸月看她們笑了一聲，拿起手機對她們說：“電話。”

幾人默契閉嘴，江浸月接聽後示意她們繼續嘮，起身走向衛生間：“喂，爸。”

江德民才下班，聽聲音是在切菜：“最近怎麼樣啊，軍訓累不累，零花錢夠不夠花啊？聽說學校裡麵物價不高，要是缺啥跟我說啊，離家遠彆虧待自己。”

“跟同學和老師處理好關係，我聽他們說有的宿舍關係都挺惡劣的，你彆被欺負了。”

江浸月一一應著：“爸，我跟室友在外麵吃飯，回去跟你打。”

“行，小女生早點回宿舍。”

江浸月掛斷電話，隨手將手機插進衣服兜裡。

聲音嘈雜，江浸月低著頭快速找位置。沒幾秒電話再次振動，她拿出手機。

再一抬頭，迎麵撞上陳亦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