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英語上的“思想政治”，林憬惜原以為九班時李岩已經夠墨跡了，沒想到那隻是他發的三分之一力。

“我天，我真是低估他了，真的，我沒有想到一個老頭子居然能那麼墨跡，這種老班主任不應該人淡如菊嗎？”

“不是吃飯？還不走。”江浸月問

“第一天不是很想吃食堂。”林憬惜把錢穿進褲兜裡，問她，“去小賣店嗎？買點啥帶回去吃。”

“行，陪你。”江浸月原本也不怎麼愛吃晚飯，當走走步散散心。

過了一會兒，整棟樓的學生幾乎都去食堂兩人才向賣店走去。

一路上林憬惜都在吐槽。“楚惻第一天也不知道找我了，他會不會是淡了。”

江浸月：“彆多想。”

“你怎麼也這麼冷冰冰。”

“……”

小賣店門口，江浸月說：“外麵等你。”

林憬惜踩上台階沒回頭。“行，那我儘量快一點。”

天黑的越來越早，已經隱約感覺到夜色降臨。店裡一排排的白熾燈很亮，驅散店外的黑。排隊結賬的堵在門口，掛在上方的風鈴一響一響。

江浸月盯著搖晃的風鈴，等林憬惜出來。過了一會兒，在那結賬的不是林憬惜。

結賬的大姨笑嗬嗬地舉著方便袋，給陳亦辭裝東西，笑得嘴沒合上過：“來啦，這回怎麼沒買那個糖了啊！那個味道的給你留著呢。”

陳亦辭接過方便袋，笑了笑：“下次吧姐，最近牙疼。”

結賬的大姨一聽，心裡樂開了花。還要強迫式的和陳亦辭嘮嗑：“哎呀！叫啥姐啊！哈哈。”

他在哪都很受歡迎。

再一看。陳亦辭已經走出超市，站在台階上。

白色的光打在他的側臉，被勾勒出光邊。他的頭發似乎有些長了，往下看鼻梁高挺，乾淨利落。

仗著是黑天，江浸月目不斜視盯著他，用眼睛描摹他的臉。、

想著上一次兩人的對話，難得反思自己，臉真的很臭？可是天生的有什麼辦法？

江浸月思考解決方案。

陳亦辭換了一隻手拎著吃的，站著等還沒出來的南衛和李飛，感覺到一種熾熱的目光，他下意識的回頭。

因為有些夜盲，陳亦辭有些看不清，眯起眼睛，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望著她的江浸月。

那一刻，他們隔著人群四目相對。

一陣風刮過，江浸月兩側的發絲被吹起，隱隱約約遮住半張臉，神情依舊淡漠。像是冬天吹來的一陣風，不至於刺骨，但確實淩冽，夾雜著雪畫拂麵，帶著乾淨的清新。

江浸月再一次看向陳亦辭的時候，他身後的南衛拎著方便袋出來了，一眼認出江浸月。他拍了拍陳亦辭的肩膀：“你等我一會兒，我好像看見我女神了。”

陳亦辭抬眼問他：“乾什麼？”

李飛這時出來，招呼他們走。陳亦辭一步從台階下跨了下來，幾人的被背影貼在一起。

“哎啊，我真覺得我們很有緣，開學第一天我們就偶遇加神情對視。”南衛摟上陳亦辭和李飛的肩，“你倆之前不都和她一班嘛，能不能就把微信推給我。”

李飛剛掏出手機，陳亦辭扯開南衛的胳膊，“沒有她微信。”

“啊？”南衛又問李飛，李飛看了看陳亦辭的臉色，遲疑開口：“我也……沒有。”

南衛：“不是，你倆騙我呢吧。”

“有她微信也不推給你。”陳亦辭睨他一眼，“自己去要。”

李飛附和道：“對，我們不能隨意把微信推給你，得爭取月姐的意思，你趕緊去要吧。”

南衛像是打開大門：“對啊，我自己去要。”

他轉身直奔超市，沒走兩步停了下來：“辭哥，我想跟你交易一件事。”

陳亦辭雙手抱懷：“自己去。”

一分鐘後，陳亦辭被吵得煩不勝煩，一把拿過南衛的手機，擰著眉頭低罵一聲：“她要是不給，彆他媽再跟我墨跡。”

“喂！怎麼還愣神了膩。”不知過了多久，林憬惜跑過來摟住江浸月的手臂，“你都不知道，剛才我在裡麵看見誰了。”

江浸月明知故問：“陳亦辭？”

“對啊，我心思問他楚惻咋沒來的，結果太擠了，說不了——”林憬惜話說到一半，腳步停下來。

“怎麼了？”江浸月看向她，林憬惜一直盯著前方沒說話，陳亦辭直直的走來。

林憬惜輕晃江浸月的手臂，低聲道：“這個方向怎麼……”

還沒說完，陳亦辭停在江浸月麵前。低嗓喊她的名字。

“江浸月。”

距離很近，她卻看不清陳亦辭的臉。

她問：“怎麼了？”

陳亦辭往前走了一步，手機舉到江浸月麵前，垂眼看她時目光幽深，他道：“我朋友要你微信。”

江浸月呆在那裡，幾秒後“啊”了一聲，接過陳亦辭遞來的手機，低頭輸著自己的電話號碼。

林憬惜這才反應過來，在江浸月耳邊輕輕道：“啊，你真加啊。”

江浸月“嗯”了一聲。“好了。”

江浸月把手機還給陳亦辭。見他目光依舊放在自己身上，鬥膽問了一句：“還有事嗎？”

她聽見眼前的人輕笑一聲：“讓你加你就加啊。”

江浸月搞不懂：“那撤回？”

“加著唄，沒事多聊聊天挺好的。”陳亦辭說完，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不是，陳亦辭兄弟加你微信乾什麼？”林憬惜回班取書包，一路都帶著疑惑。

江浸月抓著肩帶的手縮進，“不知道。”

“那你還給微信，他咋還讓你多嘮嘮嗑？這是撮合你？”

江浸月倒是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能讓陳亦辭找她，一定是相對緊急，迫不得已的事。她便伸手接了。至於撮合？誰也撮合不了她。

回家，江浸月同意微信後對方發來一大串消息。頓時後悔當時的決定。

【我是南衛】

【你好啊，我是六班的】

【高一的時候我們就見過】

【你還記不記得快要放假那陣你給我爆頭了】

【當時我就覺得，怎麼會有人打的這麼準】

……

“月月，這哥們指定是看上你了，話說你把他打了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江浸月和林憬惜通著電話。林憬惜仔細回想和江浸月打球，好像沒遇見這檔子事。

“你那次沒去。”江浸月問，“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對他有意思嗎？而且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沒意思。”

“那你就跟他說清楚吧。”

“行。”

章魚小丸子：【我對你沒意思。】

“……”說清楚也不能這麼說的啊。

林憬惜緩緩吐出一口氣，差點沒被江浸月氣死。“不是，我。我服了，你是大哥。”

隔了許久，對方才發來消息。

【那個，沒事，算我追你。】

從那之後，南衛每天都發來慰問消息。江浸月第一次被人追，已經明確拒絕後對方還苦苦追求，江浸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刪了？有著陳亦辭這層關係不太好。

最終江浸月選擇把南衛屏蔽。

知不覺白晝越來越短，放學前的晚自習已經黑天了，路邊孤零零的幾座路燈，不知何時亮了起來。路燈一旁挨著銀杏樹，被燈光照亮的隻有一部分——沒有葉片，也沒有燈下翡翠，隻有燈下朦朧的黃褐色，還有光禿禿的枝乾。

江浸月冷的搓了搓手臂，拿起筆繼續演算著，此時敲門聲響起。班級裡的同學都在投入學習，突然的一聲，給大多數同學嚇一跳，拍著胸脯低聲嘟囔：“這突如其來……太嚇人了……”

過了一秒，門被打開。進來的是楚惻。他推了下眼鏡，看到林憬惜立刻把笑收住，佯裝正經：“你們班誰申請了助學金，出來填一下表格。謝謝配合。”

江浸月還沒寫幾個字，起身和班裡的另一位同學一後一前走出教室。

江浸月沒著急填表，把門帶上時還在感歎，教室裡居然比走廊冷。她聳聳肩轉過身，和她出來的同學低著頭，借著陳亦辭的勁，在本上填表格。

陳亦辭舉著表格，和楚惻聊天：“誰他媽知道那天史校還在學校。”

楚惻把裝逼的眼鏡摘下來：“你下回抽煙小心點吧，你那麼明目張膽，不抓你抓誰。”

陳亦辭沒在意那個，另隻手捂著嘴打哈氣，隨口一說：“想處對象了，你列表有單身的沒。”

江浸月聞言看過去，沒一會兒又收回目光。

楚惻看著這兩位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的同學，吸了口氣，提醒陳亦辭：“你注意點言辭啊，這還有我女朋友發小兼你的前同桌呢。”

陳亦辭點了點頭，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前麵的同學填完表格繞過江浸月回了班級，她往前走了一步，拿起筆填信息。

陳亦辭再次打了個哈氣，低下頭看向江浸月，從這個角度看，江浸月密集的睫毛和緊致的臉看的十分清晰。

陳亦辭突然想起來什麼，沒忍住笑出聲。

他的笑聲很低，夾雜著煙嗓。江浸月往後靠了靠，下意識地去摸耳朵，抬手又壓了下去。

楚惻以為陳亦辭又要整什麼事兒：“怎麼了？”

陳亦辭憋住了笑，沒回答楚惻的話，而是出聲問江浸月：“你和他處上了啊。”

楚惻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麼驚天大事，長著大嘴，扒著陳亦辭肩膀，看看陳亦辭，又看看江浸月。

江浸月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字裡的撇突然頓住，戛然而止。“沒。”

那南衛成天對著手機嗷嗷叫什麼？

陳亦辭奧了一聲：“那你們聊咋樣了？”

江浸月簽完後，把筆尖轉向了自己，遞給陳亦辭的同時抬頭，艱難開口：“我把他屏蔽了。”

陳亦辭笑笑沒說話。

江浸月下意識看向他眼皮的那顆痣，可惜不像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坐在一起，他笑著調侃她的名字，還有鼻尖縈繞的柑橘味。

這次的談話，她一點也不喜歡。

江浸月低聲說道：“回去了，謝謝。”

“昂。”

檢查表格填的是否完整，陳亦辭準備和楚惻去下個班級。低頭一看，表格裡的字，還是那麼獨具特色，有點想念江浸月的作業了。

陳亦辭舉起本子，另隻手大拇指繃住食指，在本子中間彈了下，發出聲響。隨口來了一句：“還行，進步了。”

江浸月腳步頓了一瞬，推門進了班級。玻璃窗外，陳亦辭把本撇給楚惻揚長而去，在江浸月的視野裡消失。

楚惻跟在他身後，沒忍住問出來：“南衛和江浸月有情況？”

“記性這麼差勁。”陳亦辭一邊走一邊轉筆，“當初你告訴的人家名字。”

“啊？”楚惻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他媽都多長時間的事了，南衛怎麼現在才出擊。”

“而且……還被屏蔽了。哈哈哈。”楚惻說著說著笑出聲，沒笑幾秒，聲音停止。

陳亦辭覺得手裡的筆有些不對勁，回頭看去，楚惻滿臉墨汁。

“哇。”

“陳亦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