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朵 梨花(1 / 1)

“這就是京城啊!”鶴月望著窗外熱鬨的街道,不由得感慨出聲。

鶴月便就是那蠻橫公子手上救下的女子。

她以孤女身份自居,一直住在京城一帶的小鎮上,未曾入城過。

阿眠也順著視線望去,就見上京繁華,偏遠的小鎮集市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等正式落腳王府時,不由得阿眠也吃驚了幾分,她一直猜想紀玉漾會是官家公子。

未曾想竟是天皇貴胄。

不過吃驚歸吃驚,仔細想來便也覺得合乎情理。

能豢養暗衛還能光明正大的出來,那就非等閒之輩。

在景朝,沒有皇帝的允許,私自豢養暗衛可是掉腦袋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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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玉漾在入京城時便與她們分道揚鑣,說是有要事處理。

留下了雲起安排她們入府。

而這邊,紀玉漾所說的要事確實很緊要。

明黃敞亮的側殿內,

兩個人僵持著,氣氛格外寂靜。

原本守候在一旁的太監宮婢全都默聲退下。

紀玉漾眉眼疏離,淡淡的開口道:“不知陛下召微臣前來有何貴乾?”話是對著前方的人說的,隻不過聽不出絲毫尊敬之意。

朱色紅柱旁燭台徐徐燃燒,照亮了正在伏案處理朝政人的眉眼。

仔細瞧去,台上人的眉眼竟與紀玉漾有幾分神似。

這人不是彆人,正式景曆帝紀洵舟,與紀玉漾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紀洵舟聞言,翻閱奏折的手微頓。

兩人相似的眉眼,站著的冷漠疏離,坐著的嚴肅板正。

紀洵舟抬起手捏了捏發麻眉心,撩起眼瞼。

“玉漾,朕......”皇帝終是開口,與紀玉漾的可以冷漠不同,他語氣裡充滿了疲憊。

紀玉漾眼神直直的對上他,話語也絲毫不留情麵。“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這是折煞微臣。”

明明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卻劍拔弩張,什麼和睦都是過眼雲煙。

紀洵舟撐著桌子站起來,不知是不是批閱了一天的奏折,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微晃了一下。

紀玉漾在下麵一語不發,隻是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捏緊。

等到紀洵舟平息好那種疲憊無力感後,他有些微顫的開口:“她是不是回來了?”

這個她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紀洵舟得到這樣的答案也不惱,唇邊反而扯開一抹苦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一步一步走下來,在紀玉漾麵前站定。“終究是我沒能保護好她。”

誰人不知當年後宮之中,屬隨貴妃寵冠後宮,獨帝王盛寵。

可極度的繁華之下,確實隨棲眠與紀洵舟親手製造的假象而已,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都一同隱沒在了過去。

紀玉漾不屑冷笑,目光如有實質,看著這位好皇兄,賢明君王。

一字一句地道:“不用陛下操心,微臣自有打算。”

紀洵舟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弟弟,也知解釋再多。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一切的一切,早已將目光停在那個人身上就已經回不去了。

“替我向她問好。”紀洵舟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邁上高位,就像現在一樣,獨身一人,獨自飄零。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陛下真是對微臣我委以重任,可惜臣能力不足,恐怕無能為力。”

說完,紀玉漾不再看台上那人一眼,徑自拂袖離去。

空空蕩蕩的殿內,誰也看不見皇台那人是如何麵容發怔,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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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紀玉漾回府時,天色已經黃昏。

穿過西側長長的走廊,過路奴婢侍從皆是低頭見好。

紀玉漾快步走過,隻微微頷首。隨之在下人的注視下,轉過廊角時,他的步伐越來越大,竟有些迫不及待。

一名探頭張望的婢女呢喃道:“我在這王府多年,好久未曾見過王爺這般失態......”

這名婢子顯然資曆深厚,呆在王府的時間很長。

旁邊幾個才來不過一兩年,自然好奇的詢問:“那是為什麼?”

“王爺應該是有要事處理吧?”

“或許也有可能趕著去見今日新進府上的那位姑娘?聽說貌若天仙。”

一個婢子立馬反駁道:“胡說,王爺又不是那種膚淺之人。”

一個接一個的說著,那起頭的婢子顯然也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她一開口,小婢子們紛紛住嘴。“你們入王府做事晚,不了解也正常。記得以前每每當隨小姐一來,王爺常常失態。”

“隨小姐?她是誰啊?”

自從隨棲眠三年前死後,這王府上上下下的婢子都大換洗了一遍,隻因那女子死了,與這裡熟悉的一切都變得刺目起來。

不過,唯獨留下了驚歲一人,因為她與隨棲眠關係甚好。

明明是驅逐舊物,可是最能讓人勾起回憶的卻沒有做什麼。

驚歲就是這群婢子中資曆最老的那人。

還未等驚歲開口解釋,雲起的聲音一下子從上方響起。

“你們又在討論些什麼?竟然不帶小爺我。”

眾人被憑空冒出的話一驚,齊齊抬頭,看著木梁上的雲起。

雲起在王府裡上躥下跳沒個正形,突然出現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皆是習以為常。

“雲起!”除了驚歲其他年紀小的異口同聲,紛紛打趣他。

雲起長得清秀陽光,嘴又甜。在一眾婢女麵前十分吃香。

雲起對她們笑了笑,然後直接一下子跳了下來。隨手拍了拍灰塵。

望向眼前的驚歲,笑的格外燦爛:“驚歲姐,說說唄,剛才你們討論什麼呢,我好奇死了!”

不等驚歲開口,逢七四處尋人,看到雲起又在這裡,以為他又在不務正事,到處沾花惹草,這氣就不打一處出來。

他板這個粗臉,一下子逮著笑的正歡的雲起的耳朵。“雲起!沒事乾就去給我掃院子去。”

在旁圍觀的包括驚歲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逢七和雲起莫不是一對歡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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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過幽靜的走廊,轉過廊角,紀玉漾不過片刻就到了逢雪院。

他站在外麵,遲遲不進。

抬眼看著這由他親手提筆書寫的“逢雪院”三字,有些怔忡。

這院子是自從知曉自己對阿眠有說不清道不明心思的時候,就已經在規劃王府時設計了這個小院。

其實早就建好,不過卻始終等不到它真正的主人。

那三年裡,他也無數次夜裡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就會趁著月色皎潔踱步進來。

靜靜的躺在為她準備的床榻上,仿佛這樣就能與她靠的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如今,一切都回歸正位。

就在思緒纏繞舉步維艱之際,阿眠推門而出。

她有些驚訝,“你怎麼杵在這裡,不進來嗎?”

紀玉漾笑了,眉眼皆是笑意。他應聲快步進來,與女子一同關上屋門。

兩人坐在雅致的桌椅上,還是阿眠先開口詢問:“你事情已經辦好了?”

紀玉漾點點頭,掩去眼中思緒,“辦好了,所以來找你,你住在這裡有什麼不習慣的儘管說。”

阿眠笑了笑,隻是這層笑未達眼底。“這裡很好,我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倒是你,貴為王爺皇室中人,我始終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到偏遠小村處去。”

紀玉漾愣了愣,他倒是沒想到她竟是第一開口就問這個。

看來還是對自己有防備。

他不緊不慢端起一個青瓷茶杯,把玩在手中,“阿眠我與你說過的你來到京城時一切便會知道。我接近你確實動用了一點心思。”從青瓷色中收回目光,他望向沉思中的女子。

“可是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歸因於你與我乃是青梅竹馬,約好待我班師回朝之際就是我們定親的日子,可是世事無常,等我回來得到的就是你的死訊,我怎麼能接受,於是這漫漫三年都一直在各處尋你。”

紀玉漾知道自己欺騙了阿眠,但是隻要看著阿眠靜靜的戴在自己身邊,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不知阿眠愛不愛自己,因此這樣便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話音剛落,阿眠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小臉上帶上了一片茫然之色。

她囁嚅著唇:“這些都是你的片麵之詞,我怎麼相信你?”

紀玉漾就知道她會有此一問,他微笑著帶她去了書房。

書房是王府中最忌諱他人進入的地方,除了紀玉漾本人和經過他許可的人。就再也沒有能夠隨意踏入這裡的人。

而現在紀玉漾引著阿眠來到了書房。

他來到檀木案桌旁,當著阿眠的麵。輕輕移動一旁的硯台。

隻聽“哧”的一聲,身後的書架中央處便彈出一個缺口。

紀玉漾將缺口處放置的木匣打開。

這個木匣很精巧,隻染上了一點點的灰塵。

可見平時經常被人拿出來擦拭。

木匣裡的東西很多,紀玉漾拿出兩張宣紙遞到阿眠手中。

她接過,打開。

入眼的便就是一副畫,

那幅畫中描繪的是一個少年。

少年站在雪白樹下長身玉立的模樣。

因著時間有些久遠,畫紙的邊緣有些泛黃模糊。

但是不難看出這畫中少年就是紀玉漾無疑。

打開第二張,也是一副畫,不過明顯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豆蔻年華,嫋嫋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