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朵梨花(1 / 1)

而離他一尺之外的女子卻是搖了搖頭,否定道:“並未,隻是覺得這玉佩塵封三年之久是時候讓它重見天日了。”

紀玉漾心裡猛地一跳,有些遲疑的說:“阿眠,你這是願意離開這裡了?”

“是,也不是。我的確已經萌生了想要動身的想法,隻不過天大地大我還未決定好去哪裡。”

看著眼前人,聽到他說出的這些話,竟有些無法張口。

良久,

才道:“你這是已經決定了自己獨身一人出發?”紀玉漾千算萬算,可就是沒有想到自己甩出的引子,卻是讓她走歪了。

把玉佩重新放回在木匣中,她迎著男人隻打過來的目光,語氣十分堅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如此我亦如此,不過等你傷養好,便也到了我們分彆之日。”

話一字不落的傳入耳側,在紀玉漾聽來,簡直是字字誅心,慢刀子割肉般難受。

什麼各自的人生,他的人生早已圍繞這個叫隨棲眠的女子而延長,兜兜轉轉,陰差陽錯才會錯過。

可是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又怎能放手。

骨節分明的大掌死死的在身後捏緊,青筋漸漸凸起,噴薄的血液好似都在流動,訴說現在的情非得已。

沒事的,自己會讓她改變這個想法,還有些時日。

紀玉漾並未說出什麼覺得不好的話,整理臉上的表情,溫和的說:“言之有理,我尊重你的想法。”

轉身之際,阿眠忽而想到什麼,她囁嚅著唇,眼神望向男人的肩膀處。“對了,你肩膀後的那塊傷處,我看著有些奇怪。”

這牙印看起來挺小的一圈,似乎是女子所致。

她心中有個不成熟的想法,隻是還不太能確定。

哪知紀玉漾臉上卻露出了比她還難為情的樣子。不緊不慢的開口:“你當真想知道?”

她點了點頭。

隨後,

清晰的聽到他一字一句的吐出:“阿眠,這是、你咬、的。”

話說得很清楚,於是她聽的格外明白。

眼神閃了閃,順嘴回道:“那你為何不推開我,我當時肯定意識不清醒。”

如此下來,那隻能是自己病痛發作的那天。

紀玉漾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有些慌亂的女子,語氣帶上了一些無可奈何。“當時正逢桑老施針的緊要關頭,動彈不得。”

手無意識的捏緊木匣,最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

“這是我的不是,正好明日便是春分,小鎮上定是熱鬨非凡。不如我挑一件禮物送你,賠罪可好?”

想到了解決之法,說話的時候便鎮定多了。

她聽到男子言簡意賅的說了聲“好。”,方才的慌亂一掃而空,不見蹤跡。

眼下一定,

第二日破曉的時候。

兩人便搭乘著村裡大爺的牛車一同前往。

一路上,阿眠一直為紀玉漾介紹著沿路的風土人情,一來是因為他定是不了解這些說說也無妨。

這二來嘛,也是存了點私心,畢竟路途有些遙遠又是在將將破曉時分就起來趕路,所以以免他無聊。

結果沒想到,

紀玉漾看著身邊已經閉上眼睡著的女子,目光溫柔。

他往女子的方向微微移動,讓兩人之間不留空隙。

衣擺交纏。

抬起手小心的扶住女子的臉,肩膀也輕輕上抬。

這時,牛車突然顛簸了一下。

不偏不倚,女子的腦袋就自己倚靠在了男人寬厚結實的肩膀上。

紀玉漾心滿意足的勾起了一個淺淡的唇角。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大亮。

拉牛的大爺在旁飲著山泉水,嘴裡還不停的嚼著乾糧。而辛苦了一路的老牛在一旁乖覺的啃著路邊雜草。

阿眠是被紀玉漾喊醒的,一入眼便是他清冷出塵的臉龐。

錯開眼,有些迷糊。

“這是到了?”

來往路人熙熙攘攘,街市中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鬨。

紀玉漾輕嗯了一聲,他先是從牛車上下來,緊接著轉身去扶阿眠。

牛車有些高,先前還有草垛可以助她輕鬆上去,

可現在,

把手放在男子溫熱的掌心中,阿眠就這樣被紀玉漾親手圈著腰身抱了下來。

她有些許的不習慣,但看著紀玉漾跟沒事人一樣。

就隻好隱去內心異樣。

等兩人正式進了鎮上集市,才正式融入人群的喧囂紛雜中。

小鎮裡,

麻雀不大,卻五臟俱全。沿邊攤販絡繹不絕,一眼望去,甚至望不到頭。漫步街頭,歡聲笑語縈繞在耳畔,擦身而過的男男女女衣著樸素,為集市增添了幾分繁榮。

阿眠也甚少出門,對這裡也不太熟悉,而紀玉漾那就更不需要說了,初次來到這裡。

但是以前他隨軍出征也曾被下屬拉過去一起逛過。

所以好歹比阿眠有經驗。

兩人隨波逐流向人流中走去,一路上人頭躥動,有些擁擠。

紀玉漾眼見著有一人後退著即將撞上阿眠,眼疾手快地將人往自己懷裡拉。這才無事。

他垂下眼,低聲說:“小心,這裡人多。”話必,他不容分說地用手拉緊阿眠的衣袖。

阿眠盯著前方男人的背影,沿著白色衣料看到自己的衣袖被他拉著。

淺淺的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沿街商販叫賣聲絡繹不絕,一個女子的聲音混合在其中。

“手工做的胭脂,保準小娘子抹上容光煥發。”

“走過的郎君買上一盒,拿回家給小娘子定然開心。”

這句話卻直直的吸引了紀玉漾的注意,以前的時候也是他們二人喜歡出來逛集市。

每每一逛,阿眠就在胭脂鋪子挺著不走了,非要買到喜歡的不可。

現在,

紀玉漾拉著人就來到了那女子的胭脂鋪。

阿眠有些奇怪,她平常不曾用胭脂水粉。於是話脫口而出,“你想要買胭脂?”

話一出口,才知有些奇怪。他一介男子如何使用女子的東西?

紀玉漾拿起一罐口脂遞送在女子眼前,才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不是,我是看這口脂色澤亮人,想必你會喜歡。”

聞言,她才接下這罐口脂,用手背輕輕扇動還泛著些淡淡的花香,輕輕一嗅,清香宜人,沁人心脾。

那守著鋪子的女子也是小家碧玉,她見著兩位相貌不凡,尤其是那女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來,她一眼便就注意到了。

她微笑著上前,對阿眠介紹道:“姑娘,我看你生的如此美貌,要是用上我家的口脂那定是能迷暈了去你身旁的公子。”

說完,還不忘瞥了一眼紀玉漾。這男子也是謫仙般氣質容貌,與身旁的女子看起來般配極了,可她賣女兒家胭脂水粉的,自是更喜歡貌美的姑娘。

阿眠聞言,第一次被人亂點鴛鴦譜,麵上有些羞窘。

她正想出言解釋。

紀玉漾就插言進來,“這口脂多少錢?我要了。”

“不貴不貴,也就才一兩銀子”女子的聲音明顯的更加熱絡。

還未等阿眠出言阻止,兩人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速度之快不可謂不驚人。

等到走遠了,紀玉漾便麵帶春風的把口脂遞給她,還頗為細心的告訴:“這口脂色澤素雅,與你很搭。”

阿眠:“......”

“謝謝你送的口脂,我很喜歡。”

張張唇還想繼續說些什麼,

可是,

於是隻能滿心歡喜的接下。

不過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下次若是玉漾公子還要出錢定是要出言提醒的。

這罐口脂是很合她心意不假,隻是不值一兩銀子,頂多半兩銀子出頭。

他這是被人當做不懂行的給宰了。

她垂眼看著手中素白色的罐子,

不過還是不要告訴玉漾公子好了,以免擾了他的興致。

兩人繼續往前逛著,但是前麵人流擁擠,都圍繞著一片空地停止不動。

不免有些好奇,隻帶兩人走進。

紀玉漾便看到,原是一夥人在搞雜耍,那領頭的幾位還在玩著前些年就在京城時興的雜技表演。

他對這些向來提不起什麼興趣。

但是,

轉頭看向身旁的女子,溫柔的側臉上露出了幾分新奇,連帶著瞳孔也隨著雜技的耍動而收縮。

儼然很是感興趣。

紀玉漾便也在這裡安靜的陪她看。

身旁人隨著高潮起伏,鼓掌叫好,紛紛嚷著讓他們再來一場。

那些五大三粗的人也不拒絕,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表演,隻不過無論表演什麼,他們臉上的麵具一直不曾取下。

帶著青麵獠牙的男子從背後咻的一下抽出一把大刀,嘴裡一點也不含糊,對準那冷麵刀身就是吐出一口火。

大聲喝道:“關公耍大刀!”

眾人見了那更是熱火澆頭,如熱鍋上的螞蟻人群炸開。

阿眠也不例外,她覺得有趣極了,看的入迷。

場上人人帶著象征著凶煞的麵具,張著尖嘴獠牙好像青麵閻羅來取人性命。他們圍繞耍著大刀的那人跳起了祭祀舞蹈。

一邊跳,一邊嘴裡振振有詞。

氣氛一下子被渲染到了高潮。

那群人每跳到一個方向,就齊齊微側俯首,敬拜天地。

東南西北,隻剩一個方向。

北。

正好是兩人所站之地,因著這方是後來形成的占位,所以兩人就自然而然地站在最裡。

離雜耍的人不過空地之餘,無人阻擋。

一切都很正常,

隻是,

那拿著大刀的麵具男人舞到正北方向時,也就是阿眠的麵前。

嘴裡不斷地向刀身上吐著火,一張麵具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群人手上動作不斷,腳步看似毫無節奏的移動。

眨眼之間就齊齊在兩人麵前俯身對著天地拜禮。

紀玉漾看著眼前的繚亂,心裡隱隱有些不踏實,而身旁的女子尚未所覺。

他下意識地鬆開女子的衣袖,改為拉緊她的手。

突然,一切都發生在措不及防之間。

紀玉漾看著在明亮的火焰中直直衝阿眠而來的大刀,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