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朵梨花(1 / 1)

院外,柔和清風拂過樹梢,一枚銅鈴掛於梢上,隨風搖晃,泠泠作響。

“阿眠,你是說今日祖父救得那個人可能是我說的那個謫仙般的公子?”桑石有些疑惑,畢竟他現在是應該身處學堂裡和夫子鬥智鬥勇的年紀。

就連疑問都這麼直接。

阿眠擋住少年想要往裡窺探的目光,細細叮囑道:“根據你的描述八九不離十了,反正你不可貿然說出口。”

桑石雖不知為什麼但還是爽快答應了,平時非常聽阿眠的話,隻是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透露出幾分興奮來。

夜幕低垂,暗色漸濃。

院中靜悄悄的,一個身影鬼鬼祟祟。

桑石偷偷摸摸的翻過柵欄,有些心虛,白天才答應過阿眠,晚上他就忍不住來偷看那個隻遠遠瞅上一眼的謫仙公子。

一眼,就一眼,看清了他就回被窩睡覺去。

不過趁著熟睡應該是不打緊的。

隻要,隻要自己不鬨出些什麼動靜來應是沒人會發現的。

小心的跨過堆放柴火的地方,以免一不注意踩到發出聲音。

就這樣來到了紀玉漾睡的屋子窗戶處。

桑石自以為沒人發現,殊不知紀玉漾壓根沒睡,屋中燭火未點,他靜靜的倚靠在床邊,思緒萬千。

見到了魂牽夢繞的人又怎麼安心睡下。

自從桑石一進院子,紀玉漾便知曉,習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差。

至今未動隻是想知道來者何人,他的蹤跡應當不會那麼快被發現,暗中出行,借口身體抱恙於府中修養。

桑石偷偷的翹起木窗的一絲縫,想從中看清床上躺的人。

隻是未等他看清,便對上了一雙暗含墨色的眼睛。

驚嚇,桑石登時被嚇得連連後退,大聲驚叫:“阿眠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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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屋中重新點上火燭,黑暗消散後。

披著外裳的阿眠才坐下,安撫道:“桑石,你怎麼沒有睡覺出現在這裡?”看著情形,抿了抿嘴,也猜到了大概。

無非是桑石他好奇就自己來到玉漾公子這,想一窺究竟。終究是自己不應該告訴他,不然也不會引起烏龍。

桑石偷偷的瞥了一眼那個端坐在一旁的男人,有些怯怯地開口:“阿眠,我怕。”明明是讓人第一眼見了就覺得春風拂麵的紀玉漾,可在少年眼中生畏。

阿眠以為是因為桑石他自己做賊心虛被嚇到,就放緩了語氣:“桑石,下次莫要再做這種事了好嗎?”看著桑石點點頭答應,這才看向了紀玉漾,遲疑了一會,方說:“玉漾公子,這是桑老先生的孫子,少年心性,他突然闖入未曾有惡意。”

玉漾公子,雖然比直接叫自己公子來的親密些,可是嘗過了以前少女甜甜的喊著玉漾的蜜,也顯得疏遠。

紀玉漾也知曉這半大少年沒有什麼壞心思,便順著台階說:“我知道,不過驚擾你安眠,心中歉意。”

燈火搖曳中,阿眠輕鬆的笑開:“公子說笑了,不妨事的。”

暈黃的光線下,女子單薄的身影投注在屋牆上,發絲微微淩亂,身上僅披著外裳。

在這初春下,有些單薄。

紀玉漾心底擔心她受涼,但不好開口直言。畢竟情分不複往昔,得重頭續上。

桑石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院子,阿眠也不欲多說:“那玉漾公子早些休息,我先送桑石回去。”

“等等,我送你們。”紀玉漾有些留戀的看著女子,隻想將她掄入自己懷中,感受她的溫暖。絮絮叨叨的訴說這麼多年自己的思念,互道衷腸。

所住屋子之間相隔並不遠,

桑石還是驚魂未定,有些怕紀玉漾,乖覺的走在前麵。

但是一路上兩人都走的很慢,出房屋時,紀玉漾拿了件屋中掛著的披風給阿眠,讓她披上。

夜晚的小村很安靜,許是勞作一天沉沉睡去進入夢鄉。深處樹林時不時傳來蟲子的鳴叫,但並不煩擾。

“阿眠。”頭頂傳來男人清冽的嗓音,如夜的風,雪間鬆。

女子從燈籠中抬起臉來,輕輕的應了一聲,怕覺得不夠又說:“玉漾公子,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夜色撩人。

紀玉漾忽然伸手扶住女子腰肢,聲音有些急促慌亂,“當心。”

“謝,謝謝。”阿眠連忙退後,說話時有些不敢抬眼看男人,方才自己有些走神不慎踩到石子。幸好玉漾公子及時扶住,不過再回憶起那隻帶著溫度的大掌心神就有些飄遠。

那手很大,也很有力。隔著輕薄寢衣,掌心傳來的溫暖,讓腰上的皮膚止不住發麻,發軟。

手中空蕩蕩的,唯獨披風輕輕滑落,紀玉漾的心仿佛也跟著女子的退後落空,長睫垂下,遮住眼底苦澀。

在夜色濃稠的遮掩下,紀玉漾也錯過了女子偷偷爬上粉紅的耳尖。

紀玉漾奪取燈籠走在她的身旁,仔細地替她照亮腳下的路,繼續說:“阿眠,我瞧你並非是村中人,怎得會在這裡安居?”

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的小插曲,兩人之間的生疏消散許多。

“說來話長,這還是得幸桑老先生一次外出采藥時救下了我,等我再醒來,也不記得前塵往事,就隨之安居在此。”女子說話的聲音很柔,把這麼驚險的事從她嘴裡娓娓道來仿佛不過浮雲爾爾。

紀玉漾聞言,掩去眼中墨色。“原來如此,未曾想竟是這個緣由。”與密信中所述大差不差。

頭頂上,月明星稀,一輪圓月高高懸掛,蕩漾的月光朦朧悠遠,灑下的清輝在井中泛起一片亮色漣漪。

院中小道上,身姿高挑如仙的男子始終與清冷婉約的女子不緊不慢的走著。

之間的距離始終隔著,不過腳步走時衣擺搖晃,互相交纏又鬆開。

曖昧至極。

迷人的氣氛中,桑石早就自顧自回到自家院中。

不過紀玉漾不言,順著女子步伐,送她回屋。

“到了。”阿眠開口提醒,站在台階上回望著紀玉漾。

紀玉漾覺得這條路實在太短,短到隻聊了幾句,就已經走到了儘頭。

雖是不舍也隻得說:“進去吧,更深露重,小心著涼。”關心之意順著話而出。

阿眠在木門關上之際才說:“嗯,你也是。”

等看著屋中光亮熄滅,紀玉漾才邁開步子往回走。

他孤寂的身影被拉長,一個人走在尚存溫情的小道,清冷落寞。

漫天月夜之中,男子投灑下來的陰影時明時暗,仿佛公子隻見應如畫,此中我知獨津。

夜空浩渺無邊,那一輪圓月靜靜的流淌在暮色中,抬頭,隻有那一顆星星不懼遙遠,閃爍著自己的明亮,向往的靠近孤零零的月亮。

月如是,人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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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起魚肚白,眼前清新美好。

等阿眠從屋中走出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男子氣質出塵,卻在廚房中忙碌,明明是和他如此的背離不符,可是就是無端的覺得好似這就是他們未來的生活,他融入她的生活。

心裡一顫,趕緊秉去雜念。

走進,男人這才注意到自己。

“玉漾公子,你這是?”

紀玉漾也注意到了阿眠,開口:“這些天,勞煩你照顧我,所以想著做一頓早飯。”溫和的臉上也有點不自在,“隻不過,我這廚藝有些拿不出手。”

阿眠順著看過去,果然就看見他親手做的食物。

用木勺舀起一口放進嘴中,在玉漾公子有些期待的注視下,阿眠微笑的點了點頭,誇獎道:“這碗粥雖然賣相不甚好看,但勝在用心,彆具風味。”

紀玉漾懸著的心隨著女子的話輕輕落地,蕩漾。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話,“那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阿眠總覺得玉漾公子有時看自己的眼神算不得清白,隻不過這念頭隻是一閃而瞬,很快就又看見他的眼中待何人都是那般溫和。

後來的幾天,阿眠也如此與紀玉漾安穩的相處,平和也挑不出錯。仿佛那些念頭都隻是多想。

直到那一天。

阿眠身體顫抖的蜷縮在床上,疼痛一陣又一陣的侵襲,如一根尖銳的鋼針毫不留情地紮進神經,飽滿的額上布滿冷汗,原本就瘦弱的小臉此刻在風雨的吹打下更顯蒼白虛弱。

雨滴敲打在屋簷下,卻牽引不了床上女子絲毫,整個房間中蔓延著她痛苦的呻吟。

時而短促,時而長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