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室透取出橘子背包裡的零件,拿在手裡開始組裝,南希羽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
看來係統道具還是靠譜的。
“你剛剛是想爆了那個炸彈犯的頭,對不對。”安室透熟練地組裝著TAC-50狙擊步槍,麵容冷峻,語氣篤定。
好冷漠,南希羽低下頭,瞥一眼直播麵板,迅速深呼吸後,抬起頭言笑晏晏的說:“沒有啊,我哪有這麼厲害,想打哪兒就打。”
“你……唉……”
麵對明顯避開話題拒絕交流的南希羽,安室透歎了一口氣。
“希羽,當時那種情況,我並非打不過,你是可以選擇不開槍的。”撫摸著冰冷的槍身,安室透拚了一點就發現南希羽把狙拆得七零八落,他默默地又把槍拆成散裝。
安室透很想問問南希羽,為了把槍放進這個小包裡,她平時打狙前要花多少時間去組裝?
反正她拆搶的時間肯定很短,畢竟剛剛安室透才走進大樓,南希羽就已經背著包從二樓下來了。
想到這,安室透都有些感概南希羽的手速和熟練度。
坐在一旁的南希羽看著安室透停下組裝狙擊槍的動作,徹底放心下來。
這槍平時都是係統自動組裝,實際上的它被拆得有點過分散架,非綁定玩家如果不用點工具根本裝不回去。
要是安室透非要把它組裝好,那南希羽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雖然包裡有兩個係統拿來做樣子的工具,但八成就算使用那兩個工具也裝不好這把狙擊步槍。
【噗呲,組裝到一半發現沒有工具裝不回去的波本好好笑。】
【係統出品,必屬精品。】
【小羽毛,我推薦你立馬組裝給波本看,肯定能讓他震驚一百年。】
【係統組裝就是播放動畫,那流暢度,杠杠的。】
【這個背包就算落敵人手裡也隻能當個板磚用。】
【懂不懂綁定道具的含金量啊,後仰.JPG。】
氣氛一時有些活躍,南希羽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些,正想再次插科打諢蒙混過關時,卻又被安室透潑了盆冷水。
“希羽,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將變回零件的狙擊步槍重新按順序放回橘子背包中,安室透伸手把包還給南希羽。
“但我想說,你現在不在組織裡,所以解決事情時,不能把殺人當作是最優解。”
“可我隻是想幫你。”南希羽接過背包,一手抱著包身,一手捏著包帶。
“我說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希望你不要把人命看得太輕。”安室透伸出手,想拍一拍南希羽的肩膀,“希羽,非到萬不得已,不要選擇用殺人來解決事情。”
南希羽則後退一步,頭一次避開安室透的手,“知道啦,我先回房間了。”
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甜美的笑容,轉身走回房間。
而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南希羽攥著包帶的手一直在顫抖,圓潤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哇,波本真不識好歹。】
【一開始如果小羽毛沒有開槍打壞了啟爆器,那棟房子裡的人早就上天了。】
【什麼叫把人命看得太輕,那可是罪犯,殺了不應該嗎。】
【又不是黑卡或者紅卡角色,元年前殺了又不會怎麼樣。】
【小羽毛不生氣,我們不和他一般見識。】
【[鯤今天羽毛很順]:嗯,不生氣,我先下播哈,歇一會。】
【好吧,小羽毛拜拜~】
告彆觀眾,南希羽一關掉直播,臉上的笑容立馬垮了下來。
她放下包撲到床上,把頭埋進藍鯨抱枕,左手抓著顫抖的右手,努力的呼吸讓自己平靜。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在剛穿過來的那段時間,她曾為救人做過諸多努力。
但到最後南希羽發現,斃掉一個罪犯,是拯救無辜者最快也是最方便的做法。
和她出任務的組織成員會不明不白的死去那麼多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琴酒她殺不掉,其他人還不行嗎?
沒有新鮮血液流入的組織,遲早有一天會形如槁木般一踩既碎。
但很明顯安室透不是這麼想的,他作為執法人員,看重法律,他希望可以用法律的手段去審判罪犯,就算是當場擊斃,也要按照他們公安的流程走。
而不是隨手就殺了,像是殺死一隻在偷吃的螞蟻一樣,什麼都不需要考慮,碾死就能解決一切。
這是執法人員應該有的程序正義。
雖然這次的犯人很明顯是個該殺的危險人物,但是安室透針對的是南希羽的心態問題。
他這算是對人不對事吧?
南希羽和安室透認識將近半年,在南希羽眼中,他一直是一位情商很高的人。
因為南希羽有一部分的關鍵情報是來源於上一周目,所以本周目做出來的計劃多多少少會有些無厘頭的地方,而南希羽本人也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些情報的來源,基本是能糊弄就糊弄。
但即便是這樣,在她和安室透的合作信任建立起來以後,在做計劃時安室透多半都會選擇順著她。
在目標能夠達成的情況下,所有的爭吵與辯解都是無意義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安室透不會去深究南希羽的情報來源,就像南希羽之前也從不會過問有關公安那邊的事情一樣。
那樣淩厲中帶著生氣的眼神,南希羽隻在幾次回檔前看過,畢竟那幾回她是鐵了心要回檔,所以拿情報的方式著實有點不要命。
在正常進行的周目裡,南希羽還真沒被安室透凶過。
“咚咚。”
此時,房間外傳來敲門聲,南希羽動都沒動,直播沒有開,她不想去開門。
南希羽把頭埋在抱枕裡,柔軟的抱枕上滿是皂角的清香和陽光的氣息。
看來安室透這兩天又把它抱出去曬太陽了。
“希羽。”敲門聲停下後,門外傳來安室透一句輕聲的呼喚。
之後,就再沒有動靜,但是南希羽知道,安室透並沒有走。
就這樣僵持了大約十分鐘,南希羽煩躁地兩腳一蹬,猛地一滾,整個人翻出了床鋪的範圍,從上麵摔到了地毯上。
“砰。”
“啊!”
“希羽你怎麼了?”聽見南希羽的痛呼聲,一直站在門外的安室透推門而入。
“失禮了。”
一進門,安室透就看到南希羽以倒栽蔥的姿勢摔在地上。
本來南希羽的房間是鋪滿地毯的,就算摔下去也沒事。
但不巧的是,她的腦門正正好磕在她隨手扔在一旁的橘子背包上,雖然背包對她來說沒有重量,但這裡麵實打實的裝著狙擊槍零件,揮起來能當板磚用的那種。
這些東西比南希羽的小腦門要硬得多,猝不及防磕上去的一痛讓她不由自主的叫出聲來。
安室透趕緊上前去扶人,結果南希羽自己就地一滾,徹底躺在地毯上。
見南希羽望著天花板,對他不理不睬,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安室透走過去,盤腿坐在她的身邊。
“希羽,你知道為什麼在大部分情況下,我們都要阻止犯人自殺,甚至在他受傷後需要對他進行救治嗎?”
南希羽沒有回話,隻是抬手抓住安室透袖子,示意他繼續說。
“因為在沒有送檢之前,嫌疑人就隻能是嫌疑人,如果他死在定罪之前,那麼他將逃脫掉大部分他應該要受到的懲罰,他應該要背負的責任。”
反手握住南希羽的手,安室透把人拉近一些,伸手撩開她的劉海,查看她青掉一塊的額頭。
側過身,南希羽麵朝安室透的方向,卻再次避開他的手。
安室透也不惱,他慢慢地撫摸著南希羽的長發,繼續說:“因為嫌疑人死亡而缺少大部分的口供,受害者的家屬沒辦法得到全部應有的賠償。”
“太便宜他了。”這句話安室透說得很輕,卻帶著沉重的力量。
這也是為什麼要派人去臥底酒廠的原因,除了想要收集證據、順藤摸瓜、連根拔起以外,還要對那些違法犯罪人員進行逮捕和定罪,讓他們這些做儘惡事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些活在陰暗角落的人,就應該拉到陽光下,讓光芒照射出他們深藏的罪孽,接受法律的審判與人們的唾棄。
“hiro曾說過,自己犯下的罪,就該由他自己好好去償還。”
說完這句話,安室透停下撫摸南希羽頭發的手,他低著頭,微長的劉海擋住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抬頭望著他,南希羽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段模糊的話語。
‘我想看到的,是那個家夥接受法律的審判,付出他應付的代價,而不是……’
而不是,什麼?
這是誰說的話來著?
想不起來,就連剛剛還清晰的前半段都如指尖流沙一般迅速消逝。
彆想了,以後再想吧。
安室透還低著頭在想事情,南希羽卻坐起身來,一把抓住安室透垂在她麵前的劉海,輕輕拽了拽後鬆開。
“我知道啦,我以後會三思而後行的。”
不要露出這幅神情,不開心的人有她一個就夠了。
“這次你幫了我,還避免了很多人的死亡,謝謝你。”聽到南希羽的承諾,安室透也立馬露出笑容,鄭重的和她道謝。
聽到道謝,南希羽沒繃住,眼睛一酸差一點就流下淚來。
她還挺委屈的,即便覺得安室透說的很有道理,她也依舊感到心裡堵得慌。
明明她是為了救人才開槍,就算有一槍開得不太對,她也不應該隻受到指責。
而這種委屈,也在剛剛的道謝聲中被啪的一下戳破,難受的心情了無蹤跡。
這倒是弄得南希羽有些不知所措,隻能惱羞成怒的瞪一眼安室透:“你好煩,安室先生,你好煩哦。”
誒?
突然被罵,還被強調兩次的安室透疑惑的冒出豆豆眼,隨後他就被南希羽拽起身絲滑的趕出房間。
“砰。”
房間門在身後關上,安室透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回客廳繼續寫今天的案件報告。
其實,當初給南希羽申請證人保護計劃時,安室透就已經向上打報告,承諾南希羽作為他的協助者,做出的一切行為,他都會負責。
所以安室透剛剛才會輕易的就把狙還給南希羽,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南希羽是不會放棄使用武力手段來達成某些目的。
畢竟,組織的蘇茲酒雖然不喜歡出任務,但不代表她出任務的時候會狠不下心。
嗯,對一起出任務的組織成員狠心,也是狠心,對吧。
因此,安室透隻是想讓現在已經脫離組織的南希羽在開槍之前,能夠多考慮一些。
他深陷其中,為了心中的正義做過許多不得已的事情,所以安室透才更希望南希羽,這個他親眼看著從深淵中一步一步走到陽光下的人,可以不再沾染上人命。
因為自己擁有絕對優勢,就去輕易的決定一個人生死,這樣肯定是不對的。
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對於他的生命,都應該要慎重考慮後再決定。
想想剛剛南希羽額頭上的淤青,寫完報告的安室透準備給她煮個雞蛋熱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