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在打遊戲,酒店客廳裡的燈光柔和,電視機裡播放著西遊記,聲音調的不大,像是為了給這空蕩的房間增添些許的生活氣,地毯打掃的一塵不染,茶幾上也隻是擺了一個酒杯,香檳色的酒液。
他懶散地靠坐在沙發中央的位置玩的正投入,雙腿大咧咧敞開,豪不拘束,雙手舉著手機,全神貫注將目光定格在屏幕上激烈的對戰中。
遊戲裡“Double Kill”“Triple Kill”的擊殺音效,英雄們釋放技能“嗖嗖”的聲音與隊友們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推塔”他聲音低而沉,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滑動。
激戰正酣的時刻來臨之際,任務欄彈出一條微信消息,出現的很不是時候,賀琛皺起了眉頭,毫不猶豫就要去劃開,視線不經意一瞄,動作瞬間停住。
分神的一瞬間,沒能及時躲避攻擊,伴隨著“An enemy has been slain”的提示音,遊戲中的英雄砰的倒下了。
“賀琛,尼瑪戈個壁,你拚好飯吃多了,這都能死”祁博森氣得要死,埋怨聲隨之在耳機裡炸開。
“喂喂,你特麼的說話啊”祁博森在那邊嚷嚷吵吵了半天沒人理。
“彆喊了,都下線了”另一個隊友提醒。
賀琛退掉遊戲,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那條消息,眼底浮現幾分詫異。
鄭茜微抓著手機停留在聊天頁麵上,等的漫長又難熬,在床上連著翻了好幾個身,突然,聊天頁麵最上端出現一行黑字。
她定眼一看: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屏住呼吸,從床上坐起來,目光執著的等著,沒一會,那行字終於消失了。
手機叮的響了一聲。
H:【還在路上卡著呢,這邊堵車了】
鄭茜微:“……”這都快十點了,還堵在路上呢,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多啦A夢的口袋:【原來是真的啊】
H:【??】
多啦A夢的口袋:【你經過廣明路體育館正門那了嗎】
賀琛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麼,頓了頓。
H:【沒呢】
多啦A夢的口袋:【“星星眼”表情,你知道為什麼堵嗎】
賀琛:“……”
他還真不知道,本來就是騙她玩的。
多啦A夢的口袋:【我來告訴你吧,我就聽說今天廣明路那邊堵了好多車,據說是有歌手在體育館開演唱會,你看到了嗎】
H:【沒有】
多啦A夢的口袋:【沒事,你一會就看到了,你路過電視屏時候能幫我拍張照片呢】
這下子,對麵沒再回複了,鄭茜微晃著腳趴在床上,嘴角忍不住翹了翹,無話可說了吧,讓你騙我。
過了一會,在鄭茜微以為他不會在說話的時候。
H:【哪個明星?】
“啊”鄭茜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剛才說的事情,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
多啦A夢的口袋:【我怎麼說什麼你都信】
賀琛:“……”
這下屏幕那邊徹底不說話了,她等了大概有五分鐘,腦袋裡警鈴大響,尋思著不會是玩過火了,他覺得沒麵子生氣了吧,她平時在網上隔著屏幕聊天會比現實中稍微活躍一點。
走神之際,手機突然彈出一個語音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把鄭茜微嚇死了,當她看向屏幕的頭像時,心咯噔一下,是賀琛。
她猶豫著不想接,等那邊自動掛斷,可是那邊還挺鍥而不舍,似乎要跟她杠到底,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趨勢。
鄭茜微深吸一口氣,緩緩接通,慢吞吞把手機移到耳邊,開口說話的聲音簡直比小綿羊還溫順無辜:“喂”
對方沒應。
鄭茜微閉了閉眼,表情難言,等了一會:“是不是信號不好啊”她故意拉遠手機距離。
“鄭茜微”男人的聲音低緩冷淡。
聲音這麼冷硬,這是生氣了?這麼小氣嘛,明明是他先騙自己的,她幾分不服氣,語氣卻是軟綿綿的:“嗯”
“我姐年前有一個複職舞蹈專場演出,想不想去”
鄭茜微愣了一下,一時間有點驚喜:“真的嗎”
對麵對於她這反應似乎是達到了目的,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然後就聽到他說:“假的,我說什麼你都信”
鄭茜微:“……”
怎麼這麼記仇,還總說自己小氣,明明他才是最小氣的人。
“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賀琛忍不住又笑了下,毫不收斂。
她聽著他的聲音磨了磨牙:“我在想怎麼和陳老師告狀說你拿她複出大事來騙我”
賀琛帶著笑腔:“所以想到了嗎”
鄭茜微撇著嘴:“還沒有,我要睡覺了”
賀琛:“睡吧,晚安”
鄭茜微半晌後,軟綿綿的,有點不自在:“晚安”
賀琛盯著自動跳轉到微信界麵看了一會,唇角上揚了揚,很快,祁博森又打來了語音電話。
剛一接通,祁博森那張大臉就貼在整個屏幕,嘴裡絮絮叨叨:“你怎麼回事,遊戲打到一半去跟誰打語音了一直占線”
賀琛:“你啥事”
祁博森無聲他這死德行:“是不是你家裡又催你回家住呢,你說你也是,沒事有家,非住酒店乾嘛。”
賀琛嗤笑一聲:“你懂個屁,都二十多歲了還跟父母住一起,那不妥妥啃老嗎”
祁博森翻了個白眼:“我看你就是有錢閒的,你那個房子年前也裝修不好了吧,我這這麼多房子,你隨便挑一個,就當兄弟我可憐可憐你”
賀琛:“你有這好心?”
祁博森火了:“滾滾滾,愛要不要,求著你似的”
玩笑歸玩笑,最近剛回國,確實得有個住處,不能一直住酒店,眼看著也快過年了,房子估計夠嗆裝修完了。
“我沒啥太大要求,就在城南幫我物色一個就行,彆太小,樓層最好在中層,交通方便環境好的,謝謝兄弟了”
“靠,活祖宗,你這麼事的慌。”他停頓了一下“我很好奇你毛病那麼多,假如讓你去和彆人合租會咋樣,你說會是誰先妥協”祁博森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到最後眼底莫名其妙的多了一股邪笑。
“我看你才是閒的扯淡,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啥德行,不會跟彆人合租禍害彆人,滿意了嗎”賀琛扯了扯嘴唇,輕描淡寫道。
祁博森嘖了一聲:“你也彆怪兄弟埋汰你,你就說你看到鄭茜微就恨不得粘人身上,那人家小姑娘又溫柔脾氣也好,可能你這樣事多的根本不在人家考慮範圍之內,你得改改你那狗德行,懂不懂啊”
賀琛嗤笑:“你對我意見倒挺多,不過你就算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打算聽你的,行了,掛了”
祁博森很無所謂地一笑:“那你就彆怪我沒提醒你了,不要哪天後悔了再回來求爸爸我”
“你真是病得不輕”賀琛嘴角抽了抽,滿臉無語的神色。
……
接下來幾天,鄭茜微安安分分待在公司寫采訪稿,這天她寫完把稿子交給薑黎初審核完成,沒多久就轉交給了蘇旎助理,事情發展的很順利,按照這樣發展在周末之前完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可不曾想稿子接二連三被退回,蘇旎那邊對稿子內容要求非常苛刻,沒辦法,鄭茜微隻能加班趕稿。
又針對這次交談不同角度提出問題,稿子經過兩次審核再次轉到蘇旎那裡。
付曉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看到鄭茜微從主編辦公室出來了,整個人蔫巴巴的,連忙安慰:“沒事的,大不了就多試幾次,肯定不能一直卡著的”
鄭茜微歎了口氣:“是啊,是不卡了,但是周末也沒了”
稿子通過了,約談時間也定下來了,但沒想到這麼緊迫,偏偏就定在周六下午,那賀琛的球賽可能就趕不上了。
付曉慢半拍反應過來,激動地拍拍她肩膀:“稿子過了就是好事啊,咱們這行啊,就是太不規律了,隨時可能有任務,不過咱們倒還好,對有對象的來說可就難熬了,咱們就可以專心搞事業呢”
鄭茜微愣了會神,打開手機,想著跟賀琛說一聲。
多啦A夢的口袋:【對不起啊,我這周六可能趕不上球賽了,臨時有工作要處理。】
賀琛似乎也在看手機,回複的很快。
H:【先忙工作,忙完告訴我一聲】
說不失落是假的,畢竟好好的相處機會就這麼泡湯了。
她視線一轉,隨即看到童謠給她發的消息,剛才竟然沒看到。
淩晨一點的貓:【微微,我給你找了個條件比較好的房子,你考慮一下?過幾天我要去南川,如果可以的話陪你去看看】
鄭茜微看她發來的房子信息,點進去看了看,兩室一廳,環境位置確實都蠻好的。
多啦A夢的口袋:【這個月租多少錢啊】
淩晨一點的貓:【這是我朋友幫忙找的,可以給你便宜點,每個月五千塊錢】
這價錢完全在意料之外,她之前看了看這個城市好的地段兩室房租最少在八千以上,就連一室居都難以找到合適的,這個相比之下真是好太多了,確實可以先看看再說。
多啦A夢的口袋:【我這幾天再看看吧,考慮一下,等你來南川我們再去看看房子】
晚上,鄭茜微回到家,剛打開家門,她也沒多想,直到垂著的眸子下意識抬起往屋裡看去,倏地一愣。
鄭茜微幾乎是心咯噔一下,原本進屋的動作驟然停住。
“你乾嘛呢”她顯然是被嚇了一跳,待看清後,才鬆了口氣,幾分不理解。
郭琳琳像是也沒料想到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對方的眼底的恐慌瞬間褪去,有點不太對勁。
隻見她抓著懸在半空中的水果刀緩緩放下,深吸了口氣,強裝冷靜:“沒事啊,我正在削蘋果”她說著還扯了扯嘴角,但是抑製不住指尖顫抖。
很不對勁。
鄭茜微看了她幾眼,這才注意到她額頭有一塊淤青,不仔細看倒不是很明顯,對方似乎注意到,連忙去擺弄劉海,她收回視線沒說啥,往裡走了幾步,路過客廳的時候,她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桌麵,什麼都沒有。
她頓了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了房間,一直到門關上,她放下包,把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就倒在床上。
眼看著就要到十五號了,如果再不搬出去,就需要續下個月房租了,最近確實太忙了,再加上沒出現什麼問題,都讓她把房子這事落在腦後了,還好前些日子童謠已經幫她找到了房子。
想到這她翻開手機找到房東微信,編輯了一條消息,問了一下續租這事。
房東回複的很快,如果不續租在月底之前搬出去就行,到時候會把押金退給她
事情解決了,她起身從衣櫃裡找了一套睡衣,把窗簾拉上,打算去洗個澡,然後想著洗完以後跟郭琳琳說一聲搬家這事,也好讓她提前找新室友。
事實上,這一切終究是沒給她考慮的空間,就將她壓在心底的那些顧慮暴露在明麵上了,可以說是她沒有選擇的能力。
洗完澡,她開始坐在梳妝台前將護膚品一點點的揉開塗抹在胳膊上,她動作緩慢更像在刻意留點空隙思考事情,頭發被吹的半乾,有點隨意的搭在肩膀上。
她眼皮半闔,眼捷一根根地搭在下眼處,許久都沒有動過,如果不是她塗抹胳膊的動作還在繼續,或許會以為她是快要睡著了,唇角輕牽,形成一條不太規矩的直線,看得出是有什麼心事急需處理。
隔壁郭琳琳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卻遲遲沒有人接聽,響了一會後,就沒再聽到了,隨後是房間門打開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預料到了什麼,鄭茜微遲疑了一下,將瓶瓶罐罐的蓋子依次扣好,擺回原位。
幾乎是同一時間,客廳傳來敲門聲,起先還隻是輕微的動靜,但或許是一直沒有人開門,屋外的人又像是篤定了這屋沒有人,帶著不耐煩的氣勢,罵罵咧咧地喊著。
敲門聲震得化妝鏡仿佛都在顫抖,哪怕她的房間門還關著,也似乎可以透過門板看到門外人猙獰可怕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