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隨遇而安的暴雨並沒有影響今天的好天氣，反倒是多了幾片形狀各異的雲朵。
沈令姒換了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衫，脖子上的幾處吻痕被蓋在衣領底下，衣擺順勢將黑色短褲遮住，兩雙筆直細長的腿毫無保留地露出來。
在行李箱中拿起筆記本後在二樓的甲板處尋了處遮陽椅，將昨天拍攝的照片導入電腦內進行整理修圖，她在準備一件大事。
徐舟野從浴室出來之後四處望了望，卻沒有看見沈令姒的身影。
晴空和大海交相輝映，肉眼無法描述美不妨就交給心靈。
沈令姒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下從工作中分了神。
海風入胸腔，好似天然的補給站。
拖鞋踩在船板上發出的‘塔塔’聲一淺一深，好像走路的人身姿慵懶沒個正形。
聲音持續從一樓傳出，擾了沈令姒賞景的雅致。她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桅杆處往一樓看了一眼。
男人正抬著頭看向自己的方向，眼神毫無偏差，仿佛知道她就在那裡。
沈令姒沒給他好眼色，陰陽怪氣地開口：
“您要是想走路呢，要麼下海遊兩圈，要麼遊回岸上，你這樣會擾民知道嗎？徐少爺。”
沈令姒雙手抱臂懶洋洋地俯視著男人。
燦爛輝煌的陽光灑在她上，如同神聖的金黃色女神雕像。
徐舟野迎著陽光眯著眼，“這船上就你我，何來擾民之說？”
“什麼？”
幾十米長的船板上的確空無一人，她早上起來的時候還以為大家還沒起床。
“這條船你包了？”沈令姒驚訝道。
男人倚靠在欄杆邊，身姿放浪形骸，最簡單的白色體恤衫在他身上也顯得價格不菲。
他的神情早已說明了一切。
沈令姒砸了咂舌，“徐少爺還真是來度假的。”
轉念一想，他剛才憑什麼說不算擾民？
合著是沒把她當人。
“您歇著吧，我要工作了。”沈令姒憤憤地回了一句，便縮回了身子，開始修圖。
徐舟野勾了勾唇，不羈地輕笑了幾聲。
傻。
所謂修圖就是將拍攝的作品的背景中噪點消除掉，保留海洋生物最原本的色彩，然後命名上學名，並補充好專業物種信息。
大學時期本科學習的生物科學專業給她提供了很多專業底蘊，甚至她還做了長長的目錄，每拍到一種海洋生物就會在相應的地方打個對勾。
這樣她自己也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沈令姒電腦上有一個文件夾，裡麵已經有了將近三百張不同種類的生物。
看著數量日益增加的照片，她欣慰地笑了笑。
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徐舟野趁此機會返回了船艙，一通電話打去CLAM公司，直接免去了代理人的職務，讓查孟在國內的公司裡調來一位華裔部長來擔任。
既然沒能力，那就讓位。
“老板，我最近調查到一件事情。”查孟在電話那頭有些猶豫地說道。
“什麼？”
“我暗地中調查汙蔑舉報遊艇有質量問題的時候，還發現了另一夥人。”
“還有其他人?”徐舟野有些意外，隨後眼眸中出現了三分狠厲。
還有誰見不得自己好？
“是誰？”
“是…沈小姐的哥哥沈默。”
小台桌上放著一瓶汽水，上窄下寬。
徐舟野冷著臉嘗試將它倒立在桌子上，厲聲回道：“我知道了，繼續盯著，我回國之後處理。”
第一次沒有成功，瓶子倒在桌子上的時候，大量氣泡彙集在瓶口。
徐舟野將它拾起，再次倒立。
平穩立住後，氣泡逐漸消融在瓶內，歸於平淡。
沈默？
有意思。
/
船隻下午到了第二個潛水點，這裡水溫更加舒適，海麵上有不少小型漁船，還有幾個人頭時而冒出水麵。
沈令姒想今晚再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拍攝到新生物，所以一下午她都隻是在船上欣賞風景。
太陽西落的時候，沈令姒的肚子感受到一陣饑餓。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徐舟野竟然會下廚。
一條新鮮的海鱸魚被他從魚竿上摘下，收了釣魚工具後徐舟野提著水桶進了廚房。
沈令姒放輕了腳步，一臉的好奇跟在他後麵。
殺魚、剖肚、刮鱗以及醃製男人得心應手的做著，手起刀落。
沈令姒徹底信了他真的會做飯。
“你會做飯？”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船上條件不比岸上好，他先是燒鍋將幾條小型海鯽魚煎到兩麵金黃然後熬成湯。
這時候倒是斂了平日裡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灰色圍裙一係，寬肩窄腰的身材更加明顯，微微彎身切著配菜。
頗有家庭煮夫的氣質。
但依舊賞心悅目。
沈令姒拿起手機偷偷地拍了一張照片，誰也沒發，隻是靜靜地保留在自己相冊中。
“以前在M國的時候，吃不慣那邊的飯，所以自己就摸索著開始做。”
“沒有阿姨幫忙？”
“阿姨不是中國人。”
“哦。”沈令姒靠在台子邊，看著已經熬成白色湯底的魚湯，香氣撲鼻。
“那你還挺厲害。”
徐舟野挑了挑眉，難得從她嘴中聽到一句誇自己的話。
“出去等著吧。”
廚房的油煙味有些重，她站在這裡也是幫不上什麼忙，在沈家的這十幾年她真的未沾過陽春水。
下廚這件事，她是新手中的新手。
三道菜，蔥油鱸魚、一道清炒菜蔬、一碗鯽魚湯。
色香味俱全。
從不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沈令姒將這桌子菜拍了個徹底，配上了一個飯菜的emoji表情，開啟了定位，發送到了朋友圈。
吃慣了外賣和阿姨做的飯，好像有人給自己做一頓平淡可口的飯菜，這種感覺，也不錯。
沈令姒拿起筷子，並沒有馬上下筷，反倒是看向桌子對麵的男人。
飯菜的霧氣升起彌漫在兩人視線中間，好像熏到了她的臉上，竟覺得此刻臉頰溫度有些異常。
徐舟野以為她是害怕飯菜不好吃所以遲遲不動，自己先拿起筷子準備開動，嘴中還調侃了一句：“覺得不好吃？”
沈令姒回神，就著升起的煙霧將自己溫涼的手指貼到臉頰處。
溫度的差異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反常。
隱去心底泛起的一抹漣漪，她出手製止了他動筷的動作。
“我要先嘗！”
徐舟野的筷子被攔回後順勢靠在了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沈令姒愛吃魚，所以她先夾起一塊魚肉。
蔥香味澆在鮮嫩的魚肉上激發了她的味蕾。
大拇指豎起，加上沈令姒放鬆的神情，徐舟野的肩膀漸漸抖動起來。
他沒有出聲詢問她什麼，默默地也跟著動起筷子。
酒足飯飽之後，沈令姒滿意地打了一個輕嗝。
一桌子飯菜被他們倆掃食一空，準確的來說大半隻魚都進了自己的肚子裡。而徐舟野進食的速度很緩很慢，不知道是為了等自己還是性子就比較慢。
“我洗碗吧。”沈令姒有些不好意思，抓住了收拾碗筷男人的臂膀，總不能自己什麼都不做吧。
徐舟野聞聲轉過來看了一眼她，麵色紅潤，看起已經完全從昨天的意外中緩過來了。
他又升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沈小姐，您會洗碗嗎？”
男人的小臂處肌肉線條明顯，這不是對自己赤裸裸的挑釁？
雖然沒下過廚，但是洗碗這種事情自己要是再不會的話豈不是太離譜？
她暗暗下力往男人的小臂上掐了一下，肌肉堅硬有型，根本用不上力道。
一氣之下她鬆開了手，惡狠狠地說道：“那你自己洗吧。”
看著扭頭不理人的女人，徐舟野無聲地大笑了幾聲，抖動的肩膀幅度越來也大，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染上了一絲笑意。
“我也不用洗，有洗碗機。”
……
洗碗機運作的聲音充斥在一樓的船艙內，沈令姒作勢去了二樓換衣服做準備工作。
她這次準備挑戰一下用長焦鏡頭來拍攝，水下影響因素太多，長焦鏡頭縱然拍攝更加高清，但對於對焦和拍攝手法要求卻更加嚴格，稍有差池就全是廢片。
退縮不是沈令姒的作風。
沒有開始就永遠不會開始。
她這麼安慰自己，給浮力臂上的鏡頭擰下來換上了一個略長的筒狀鏡頭。
徐舟野上來的時候沈令姒正在背對自己換衣服，貼身的白色吊帶處是兩片精致的蝴蝶骨，潛水衣穿過仿佛盈盈一握就能折斷的腰肢，再往上將那兩篇蝴蝶骨蓋住。
沈令姒轉過身準備拿東西的時候突然與門外的男人對視上，徐舟野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岔開了自己的視線。
沈令姒到沒害羞，畢竟裡麵還套著衣服，不過對麵男人的耳廓倒是突然紅潤了起來。
“喲，徐少爺這是…害羞了？”沈令姒打趣著他，拿起氧氣瓶和麵鏡從男人身邊走過。
這次沒到淩晨沈令姒已經準備要下海，浮光球拋入海中後在漆黑一片的海中亮起了光。
下到親水區的時候，那裡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嚇了沈令姒一跳。
“徐舟野？”
男人的身軀太過明顯，沈令姒迎著吊燈認出了身穿潛水服的他。
“你也要下水？”
男人從鼻腔中發出嗯一聲。
“你下去乾什麼？挺危險的。”
“我學過水肺潛水，還有教練證，你不用擔心我。”
聽見他那麼說，沈令姒也有些擔憂，她一旦進入工作模式就會屏蔽外界的聲音，加夜晚海底環境更加複雜，她不想他冒險。
“要不你還是在岸上呆著吧。”
徐舟野想看看她真實的工作環境是什麼，沒有讓步。
“那好，那你潛到十米就停住吧，如果覺得身體不適即使上岸。”
“嗯，我知道。”
徐舟野看著沈令姒入水後，將浮力臂遞給她，自己隨後也入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