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姒在船上閒得無聊的時候曾經想過要給徐舟野的聲音定個位,但始終沒有找到一個能準確形容出來他聲音的詞彙。
說他是青年音吧,但其中又帶著一絲屬於成年男性的穩重。
如今通過他的聲音說出這三個字,沈令姒居然覺得有一絲羞恥。
她不自然地將頭扭到一側,臉上掛上一絲羞赫的神情。
徐舟野扔給她一串鑰匙,跟她說讓她回來後把東西搬到房子裡。
“嗯,那我就先回去收拾東西了,還有…我爸公司那邊……”沈令姒可沒忘記正經事,畢竟是用這個紅本本換來的。
徐舟野剛打開車門,便停下手中動作,三分漫不經心地開口:
“放心,我已經跟我哥說了這件事,九千萬的資金今晚就能打到沈家賬戶上。”
沈令姒衝他點了點頭,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
回沈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沈母手中認真端詳著那本結婚證,她以為沈令姒要搬去和徐舟野同居,還有些依依不舍地囑咐了她兩句。
看著對自己嘮叨的中年女人,染的烏黑的發間也有幾根新冒出的幾根白發。
平日保養的再好,歲月的痕跡還是出現了她的臉上。。
沈令姒對她的感情很複雜。
剛到沈家的那幾年,她還未從親生父親去世的悲痛中緩解出來,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中,初到陌生的環境中是沈母一直無微不至的關心她,會給她買新衣服,會親自接送她去上學。
而沈父常年來回奔波於公司,沈默讀的是封閉學校,所以在沈家她最熟悉的就是沈母。
即使後來她對自己的掌控欲極強,沈令姒也對她也是充滿尊重的。
沈母幫著她收拾東西,一邊耐心開口:“姒姒啊,女人結婚之後不比你一個人在沈家,夫妻之間要相互尊重,彼此包容。”
“我們和徐家知根知底,你嫁到那邊去我和你爸也放心些,你徐伯父徐伯母也也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如果真的覺得在那邊受欺負了,我們家的家門永遠為你敞開。”
沈令姒穿著睡衣坐在地上將剛剛沈母給自己疊好的衣服裝進行李箱後,雙手抱膝看向沈母,語氣中帶著一絲柔軟和真誠。
“媽,謝謝你啊,這麼多年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沈家人能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投入這麼多的精力和金錢,讓她擁有普通人沒有的眼界,沈令姒心中是感激大於不滿的。
“好女兒,彆怪媽。”
沈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門外的一道身影離開了原地,垂在腿邊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無聲地下了樓梯。
沈母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令姒也就一並把在沈家的所有東西收拾了一下,整整兩個大行李箱,臨走之前她不忘將床邊的棕色小熊帶走。
沒給徐舟野提前打招呼,她一人推著行李箱到了兩人的婚房內,上次登記之後,去的整個路途都暢通無阻。
察覺到有人進門,玄關處的暈黃燈光和客廳內白熾光一同亮起,沈令姒看了眼鞋架,隻有幾雙寬大的男士拖鞋,她便直接拖鞋光著腳進了屋。
反正北城已經開始供暖,瓷板上的溫度是溫熱的並不會冰腳。
陳設沒變,但客廳內那盞上次被自己嫌棄很醜的吊燈被換掉了。
換成了一盞花瓣形狀的燈罩,整個燈的形狀是一顆小花,發散著溫暖的黃色燈光。
沈令姒盯著它,不覺笑出了聲。
這品味,倒是比上次那盞老土的樣式好看些。
不過,太直男。
她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燈光打在一旁棕色躺椅上,旁邊還有一個圓形的小書桌,上麵的花瓶中插著三束百合花。
顯得莫名和諧。
窗外的霓虹燈亮起,燈盞似煙火。
沈令姒光腳站在陽台推拉門前,低頭在消息列表中找到‘XZY’,將剛才那張圖片點擊了發送。
女人單薄的背影在偌大的客廳中顯得沉寂孤單,燃燒的壁爐時不時發出‘劈裡啪啦’的燃燒柴火的聲音。
沈令姒被聲音吸引,轉過身來盯著壁爐看了幾秒,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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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野結束酒局的時候已經淩晨1點,早就聽聞國內有幾家同行仗著自己有國內遊艇租賃市場的資源和比重覺得自己牛氣衝天,在酒局上盛氣淩人。
他這次隻是來探個口風,沒打算透露自己全部家底。
沒想到那幾個老滑頭酒量這麼猛,就連徐舟野也沒免於被灌。
要不是他裝醉結束還真不一定能這麼早出來。
被查孟扶到車裡的時候,徐舟野才暫時緩了口氣。
徐舟野在後座拽了拽襯衫紐扣,查孟看著自家老板緊皺的眉頭,關心的問了一句:“老板,還好?”
男人在後座上仰頭假寐,聽到這話後從鼻腔中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音。
再睜開眼時,眼中已經帶上一抹狠厲,沉聲開口,
“那幫老狐狸,一個個覺得自己壟斷了市場,胃口太大。”
“那我們公司……”
徐舟野年初從M國回來後,就一直在考察國內遊艇市場,發現有幾家公司確實合夥壓價,將遊艇生產和租賃市場都弄得一團糟,加上這行本就受地域限製比較大,所以徐舟野想要慢慢扭轉這局麵,要花費不少時間。
果不其然,前段時間在萬市試點的公司前幾天就遭了同行暗中舉報。
今天徐舟野親自來會會這幫人。
男人揉了揉眉心,隨後坐直了身子,陰鶩的眼眸透著冷意,原本清冷淡然的氣質驟然變得陰狠乖戾起來。
街道的路燈透過落下的車窗照在男人一半臉上,突然嘴角處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
“彆急,既然他跟我們玩陰的,我們也樂意奉陪。”
“找人暗中盯好他們的供貨鏈。”
男人猩紅的雙眸像一頭獵捕事物的獅子,徐舟野此刻竟隱隱覺得有些興奮,他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這種令人興奮的職場生意了。
“好的,老板,那我們現在回哪?”查孟撓了撓頭,透過後視鏡打量著老板的眼色。
說來也有些好笑,查孟是第一個知道徐舟野領證的人。
下午從民政局出來後徐舟野開車將沈令姒送回沈家,然後自己驅車去了公司,他隨意將那本結婚證擺在自己辦公桌上。
查孟彙報工作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顯眼的紅色,第一時間向自家老板道了喜。
徐舟野的視線從手中文件中抬起,嘴角含著淡淡笑意,
“明天跟我飛挪威去簽合同,”說著自己的眼神也不自覺望向處鮮紅色的本子上,微挑了下眉,滿臉春風得意。
“訂兩張頭等艙,你也一起。”
查孟悄悄觀察著老板的神色,聽到自己有頭等艙坐立馬重重地向老板鞠了一躬。
“祝老板和沈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下一秒就聽見對麵的男人緩緩開口:
“叫老板娘。”
……
“回公司吧,”徐舟野原本打算回去洗個澡在公司將就一晚,明天直飛挪威。
淩晨的立交橋並不擁堵,車子急速飛馳在路上,後座上的男人拿起手機掃了一眼消息。
“等等,回世爵。”
看到沈令姒給他發的那條信息時,徐舟野下意識地改了主意。
距離她給自己發消息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他不確定她還在不在那間屋子中。
但是,他還是想去看看。
男人收起了手機,昏暗的光線中連一向細心的查孟都沒有察覺到自家老板由陰轉晴的笑容。
徐舟野輕聲打開了門,就看到一雙紅白相間的運動鞋不太整齊地被主人擺在門口。
他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那一雙看起來小小的鞋子是沈令姒的鞋子,
明明屋中沒有點檀香,但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
挎在手臂間的西裝被他隨意掛在衣架上,徐舟野深吸了口氣,整個房子靜的能聽到自己的粗重的呼吸聲。
他踩著皮鞋直接進了主臥的方向。
半掩的木門被一雙纖長的手緩緩推開,窗簾半掩,月光灑在地板上泛著皎潔白淨的光,給漆黑的屋子提供了唯一的光。
借著月光,他看向了床的方向,確保床上的人是蓋了被子的他才將身子完全轉過去。
整個屋子飄著沐浴露的香氣,清淡而甜潤。
床上的女人抱著一旁的枕頭睡得正熟,徐舟野收著腳步走近了幾步,睡夢中的沈令姒顯得格外乖順,呼吸輕淺,深淺得宜的嘴唇微微張開,黑色長發平鋪在枕頭上,睡著的她沒了平日裡的棱角,反而多了幾分恬靜。
徐舟野望著她柔靜的麵容,不自覺彎下腰再湊近一點看她,兩人間的距離拉近,連沈令姒細軟的睫毛都能看的清楚。
不知是不是徐舟野身上的酒氣被床上的人嗅到,沈令姒輕咳了一聲翻了個身子,背朝著徐舟野。
徐舟野以為她要醒來,沒想到隻是將枕頭踢到了床邊,自己翻了個繼續睡了。
他不禁失笑一聲,想俯身給她蓋蓋被子的時候發現床邊並沒有鞋子。
細想來,好像還沒來得及給管家說要置辦女主人的物品。
猶豫了幾下,他還是伸手將被踢開的一腳被子輕輕給床上的人掖了下,指尖劃過女人的臉龐順帶著將一縷碎發帶到了耳邊。
夜色清涼,徐舟野到副臥衝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疲倦和酒氣。
屋內沒開燈,他就靜靜地躺在了客廳中的棕色躺椅上,看著窗外的霓虹燈,以及被某個女人隨意放在沙發前的行李箱。
月色剛好照在男人腳邊,如此一看,他的身影也不算多寂寥,反倒給他增添了一抹柔和的濾鏡。
淩晨五點,天色依舊黑沉,唯有東方透著一抹淺淺的亮,他換好衣服出了門。
十五分鐘後,男人將買好的東西放在玄關處,輕輕關上了大門。
一雙粉色毛絨拖鞋和那雙紅白相間的運動鞋整齊的擺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