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徐舟野看眼前女人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痛苦。

“如果可以,魚兒能從池塘遊向大海的。”

沈令姒垂下的眼瞼驟然抬起,跌入充滿漩渦的眼睛中,無法自拔。

“沒想到,你還挺……通透。”沈令姒稍緩情緒,又恢複往日伶牙俐齒的樣子。

遊艇在黑夜中開啟自動模式往前行駛。

徐舟野倚靠在駕駛座上,神態放鬆,嘴角掛上一抹不羈的笑容。

“當然,老子常年行駛在海上也是見識了些大風大浪。”

天空破曉,紅光與地平線平行,仿佛要衝破禁錮。沈令姒趴在沙發上看著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眼皮漸漸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徐舟野靜聲走到女人身旁,將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那晚沈令姒對他短暫敞露心扉之後徹底將他當作了朋友,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情時,‘顧舟野’這個名字已經非常熟稔地從她口中喊出,但沈令姒發現他也有些大少爺脾氣,他抽的煙也是比較名貴的,雖煙癮不大,沈令姒還是逮住機會問了他,他也隻是不屑一顧地笑著回應,“老子沒女人沒孩子,抽點好煙怎麼了?”

沈令姒一臉得意地望著站在甲板上的男人,碧藍色的背景色映著他寬闊的肩膀上,“哦,原來你單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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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第八天到達泰國灣,徐舟野盯著麵前的設備,顯示今晚有巨風,所以他們選擇到他國海域進行短暫避風。

沈令姒對著碧天一色的風景調了曝光和白參數摁下幾張快門,忽然調轉了鏡頭,對準了在船尾親水區準備下水的男人。

這次沒有脫掉上衣,反倒是穿著黑色泳衣準備下水,寬肩窄腰的曲線讓沈令姒覺得是在欣賞一幅完美的藝術品。

‘哢嚓’,她摁下快門,男人在空中入水的畫麵被記錄下。

徐舟野綁著安全繩浮出水中,似是察覺到視線,他仰視著二樓的女人,白色浴袍下露出一隻筆直仟細的腿,她將相機舉在臉旁,眼神中充滿狡黠看著他。

“顧船長,身材不錯。”

……

淩晨一點,天空烏雲密布看不到任何星星,沈令姒坐在床上忽然感受到船身劇烈的搖擺,密密麻麻的雨滴拍打在船身上,情況不太對勁,她迅速跑到二樓駕駛處。

海麵上已經泛起薄薄的霧氣,整個天空黑壓壓,猶如一隻手掌壓在頭頂上,徐舟野人在上麵的駕駛座上緊緊把控著舵盤,沈令姒手握著室內的欄杆,整個人搖擺到駕駛處,瞄了一眼風力,已經達到20米/s,有種像在做過山車臨界點往下俯衝的感覺。

“顧舟野,要幫忙嗎?!”風吹起的海浪聲音充斥在周邊,驚動了船內其他三人。

男人渾身被澆透,他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緊抱著柱子的女人,大聲吼道:“不用,進去!你們把所有窗戶都關好!去檢查船底有沒有漏水的情況!”

周欣和肖煜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手足無措,沈令姒整個人已經搖晃出了艙內,她死死抱住二樓上麵的一根支撐柱,朝著後麵的兩人重複了一遍剛才他說的話。

“我不好再進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被打濕的頭發黏在脖頸處,冰涼的海水和雨水混雜著濺在裸露的皮膚上引起一陣顫栗。

下一秒,一陣大浪突然襲來,甲板上以及艙內桌子上的東西都被掀翻,沈令姒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滾到一側,摔打在二樓桅杆處。

痛感傳滿全身,沈令姒像隻斷了線的木偶跟隨著船身滾動。

徐舟野瞅準時機,抓著上方的一根繩子,飛撲到沈令姒的身前擋住了她往下翻滾的趨勢,另一隻手緊緊圈住女人的腰肢,穩住她的重心。

腰間的劇烈疼痛讓她無法第一時間出聲,她整個人被圈在布滿雨水的擁抱中,男人淩厲的下顎線清楚地被看到,沈令姒第一次見他緊皺眉頭,神情一改往日的閒散,換成嚴肅蓄勢待發的樣子,像隻狩獵的豹子,力量清晰可見。

“我們不是已經駛入避風區域了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大的風?”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需要你幫忙掌住舵盤,我要下去壓滿壓載艙,避免半艙壓載,你能做到嗎?”

沈令姒仰頭看著外麵的天,環境帶來的生理不適讓她咬緊牙關,忍住胃部翻湧,她用冰涼的右手給徐舟野擦拭著麵部的雨水。

“我們會不會死?”沈令姒緩緩開口問著眼前的男人。

時間好像在這隨時都能被大浪掀翻的危機中慢下來,隻有無情翻湧的天氣和卷起半米高的浪花在展示著大自然的威力。

徐舟野緊緊抓住躺椅處的把手,抽空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女人,那雙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畏懼死亡的神情,相反還帶著隱隱期待的目光。

“你信我嗎?”此刻他的聲音已經沾染上了沙啞,但他的話莫名給人一種信服力,帶著力量的自信感。

兩人相視一笑。

暴雨傾斜而下,仿佛傾吐著一切躁動的因子。

沈令姒渾身震顫了一下,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她這一輩子如果就這麼死在這,好像確實很虧,畢竟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還沒有實現爸爸的夢想……

忽然她貼近徐舟野的喉結處,嘴唇不自覺抖動著,

“如果能平安渡過這場風暴,我要睡了你。”

徐舟野愣了一瞬,看著她閃爍著淚光的眼睛,大笑一聲,旋即溫涼的嘴唇觸碰到女人的額頭,輕輕一碰。

“好,我們都活著。”

他借著力道將她送到駕駛座,纏了一根繩子綁在她和舵盤身上以防萬一,隨後自己去了船底處加壓。

儀器上顯示風力仍在九級,沈令姒不敢放鬆警惕,死死握著舵盤,觀察著浪的規律,爭取能順浪行駛。

周欣肖煜撥打了救援電話,也下了船底幫助徐舟野,另一名船員則在甲板上穿著安全繩進行加固。

“爸,如果您在天有靈,請保佑女兒能順利渡過這場危機,我還有夢想沒有完成。”海水翻湧著,沈令姒想可能爸爸的骨灰也早已隨著時間漂到這片海洋中,便向這片海洋祈禱著。

時間猶如在渡劫般流逝,徐舟野檢查完畢後返回到二樓,看到女人嬌小瘦弱的背影隱匿在烏黑的天地之間,像一位堅強的女英雄,孤立無助但又充滿堅韌。

他迅速做到她旁邊,幫忙調整速度順著風向走。

半小時後,眾人明顯感覺到風力在漸漸減弱,船身飄動的幅度減緩,沈令姒鬆了口氣,握著舵盤的手指僵硬發白,徐舟野見狀撫觸然後輕輕掰開,女人冰涼的手指被握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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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散開,透出白皙的光,救援船也很快到達現場,他們建議先到T國港口避一下,確保安全無誤後再啟航。

經此一遭眾人也都身心俱疲,沈令姒一夜未眠到達港口腳踩到陸地上她才有了活著的實感,徐舟野走到她身邊虛扶了一把她發虛的腳步。

劫後餘生,眾人沾床就睡。

風雨過後第二天便是萬裡無雲的好天氣,沈令姒一覺睡到下午一點,終於緩了過來。

她換好衣服本想著去找點吃的,走出門的時候突然拐了個彎,抬手敲門。

開門的是另一名船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令姒開口:“他人呢?”

皮膚黝黑的小弟笑著說:“他去檢修遊艇了。”

沈令姒彎了彎嘴唇,這裡到港口的時間也不過幾分鐘,她從包裡翻出一隻口紅就著反光鏡塗在嘴唇上,紅與白的反差加劇了她的嫵媚。

遊艇停靠在港口,她踩著板子進去。

艙內沒人,沈令姒大概知道他在哪裡,便下了樓梯到了船底,一席花色的T恤短褲被男人穿在身上。

也就他能穿出這玩世不恭的氣質。

沈令姒本想著偷偷嚇他一聲,剛湊近他的時候男人迅速站起翻身將她壓在牆上,線路鉻在她的後背和腰間,加劇了昨天腰間的傷。

她痛呼出聲,徐舟野見來者是她,手上的力道驟然放鬆。

“沒事?”

不知是不是痛感讓人神經緊繃,沈令姒撒氣似的吻上男人的薄唇,仟細的手指滑落到他的襯衫紐扣間,緩慢解開,語氣溫熱纏綿,男士襯衫的紐扣小巧又精致,她覺得自己的指尖好像要著火,怎麼也解不開第一顆紐扣。

“你自己解開。”

她有些氣急敗壞,狂熱的吻被迫停止,男人看著眼前麵色紅潤的女人,輕笑一聲,隨即又吻了上去,雙手卻從女人的腰間轉移到自己的紐扣上。

乾柴烈火一觸即發,兩人一路到了沈令姒的房間。

衣衫散落了一地,沈令姒目光迷離,光潔的下巴微揚,承受著如焰火般的力道。

徐舟野雖也是第一次,但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沒少和他的狐朋狗友看那些東西,感受到明顯的阻力後他緊皺眉頭,咬著牙關出口:

“不後悔?”

“彆廢話。”沈令姒忍痛出聲,分不清是腰間的還是哪裡。

兩人鼻間相貼,此刻她覺得自己成為了那條遊向大海的魚兒,隻不過再受風浪拍打,馬上要觸礁時又忽然被浪排回,分不清眼前的方向。

……

平靜無波的海麵上有一艘遊艇在微微晃動,溫涼與溫熱交替,疼痛與狂熱交織。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著,來電顯示:媽媽。

徐舟野抱著懷中昏昏入睡的女人,吻上了那顆眼角處的痣,輕聲在耳邊呢喃,

“當年那個人會是你嗎?”

夢中的女人翻個了身,徐舟野也跟著跌入夢境。

下午六點,沈令姒睜開眼睛,一看手機日期,今天已經九月十八號,離自己真正回國的時間還有三天。

她深深望了一眼身邊安然入睡的男人,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給他留了張紙條後,出了遊艇。

還沒等坐上直飛普吉島的飛機,沈母的電話再次打來,說了兩句話後沈令姒的臉色陰沉,捏著手機的指節用力地發白。

她喃喃開口,兩眼無神,“周欣,我不能去普吉島了,他們知道我回國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