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宜蹬鼻子上臉:“嗯,你跟我唱。”
“氣球在我手上,我牽著你瞎逛——”朱時宜忽然中氣十足,“唱!”
潘嶽驀地彆開眼,笑出聲。
朱時宜也覺得好笑:“你不是喜歡玩大冒險嗎?你唱!”
潘嶽扭正臉,斂起兩分笑,他輕咳一聲,開口。
......
朱時宜笑得快噴出來。
他跑調快跑天上去了!
她樂著望向潘嶽。
男人輪廓鋒利,看著成熟、硬朗;
唇角笑意卻分明。半包黑框鏡片後,少年星眸清澈透亮。
令人心馳神往。
朱時宜吸口氣,按住躁動,下意識稍稍靠近潘嶽,語速放慢,耐心又教了下一句。
潘嶽和鸚鵡似的,牙牙學語,努力地找著音。
這次,雖然還是跑調,但好歹能聽清楚高低起伏。
朱時宜又往前湊近了些,語速更慢、更耐心、更沉下心:“雞蛋糕跟你嘴角果醬我都想要嘗。”
潘嶽注視著她的眼睛,學她一樣,慢慢地、沉穩地唱:“雞蛋糕跟你嘴角果醬、我都想要嘗。”
......
心間震顫。
他語速漸慢,一字一句極為清晰。
刻意壓下的聲音,帶點啞意,磁性又溫柔。
音調似乎也準了些。
朱時宜輕輕眨眼,正正對上,近在咫尺的瞳孔。
眼底的清澈少了幾分,暗色無聲湧起。
他的眼裡沉澱著深邃。
窗外,白熾燈明亮醒目,經深色車窗透進車內,難免暗淡幾分,卻無端平添幾絲溫暖,如同今晚的月色。
心跳不自覺加快。
朱時宜覺得自己一定是太喜歡這首歌了,喜歡到像是住進園遊會的氣球,它上升、膨脹,連綿不斷,擠得她喘不上氣來,就要衝破胸腔。
“我覺得你不適合這首歌。”朱時宜定定心神,言語間氣息不複平穩,在狹小幽閉的空間內微顫。
怕對方察出端倪,她往後靠,不動聲色拉開距離。
“嗯?”潘嶽音尾上揚,“那我適合哪首歌?”
他的聲音真是好聽,像是在蠱惑,似是會勾人。
心一瞬失重。
朱時宜胡亂撂下一句:“《野狼disco》。”
潘嶽:?
......
送走潘嶽,朱時宜往電梯口走,沒忍住,回頭望了望。
黑車碰巧逝至視線之外。
視線之內,隻有那顆白熾燈。
它亮騰騰的,實在晃眼,搞得人也跟著恍惚了些。
朱時宜回頭走上電梯。
心裡,還裝著那輪,晴朗的月亮。
......
今晚鬱凡去酒吧唱歌了,屋裡就朱時宜一個人。
朱時宜灌口涼水,換身睡衣,躺在床上刷手機。
......
卻玩不進去。
她翻身下床出房間,到客廳亂蹦亂揮。
忽然發現鬱凡今晚沒帶吉他。
想起今晚街頭的女生,朱時宜有點心癢,她順手拿過吉他彈了會兒。
彈著彈著,她彈起《園遊會》。
曲譜歡快,朱時宜掃著弦。
......
唱到關鍵一句。
她猛地放下吉他,跑到房間裡撲到床上,抱著枕頭滾了幾圈。
......
十一點五十九。
聞著自己身上的清香,朱時宜拍了拍蓬鬆軟綿的被子,捂好手腳,閉上眼睛。
美好的一天,從睡著開啟!
多麼偉大的一項成就,大學生在十二點鐘睡覺!
......
卻,毫、無、睡、意!
朱時宜怪叫聲摸出手機看了眼。
嗯,十二點零八。
美好的一天,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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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半。
鬱凡回到家,剛關上門,就聽到臥房的稀碎乒乓動靜。
家裡進賊了?
鬱凡警鈴大作,她抬腳摸下拖鞋,握在手裡。
等會兒看到賊,她就一拖鞋拍上去!
次臥的門開了。
鬱凡舉起鞋。
妖怪,拿命來!
“凡姐!”朱時宜趿拉著拖鞋,抱著個枕頭,皺巴起臉。
鬱凡趕緊收回鞋子,穿到腳上,軟下聲:“怎麼啦小時宜,這麼晚還不睡?”
朱時宜鼓起腮幫子哼哼叫:“我好像真的喜歡潘嶽!”
......
二人又一次盤腿,並坐在沙發上,桌上還擺上了鬱凡捎回來的薯片。
“怎麼回事兒?”鬱凡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就今晚......”朱時宜害羞,說話也溫溫吞吞,“他說成年人沒有夥伴,我說我就是他的夥伴。”
“嗯嗯,”鬱凡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朱時宜戳著臉細想,“他在辦公室另外一個同事麵前,主動跟我說辛苦了。”
說著說著,朱時宜自己樂出聲。
“臥槽這麼勇!”鬱凡興奮亂叫,“還有沒有更勁爆的?”
勁爆?
網上說的,接吻見真愛。
朱時宜又想起那場久遠的夢。
她紅了臉:“......有。”
“我教他唱歌,然後有句歌詞,就......有點曖昧。”
她越說越小聲,笑意卻越來越燦爛,心裡炸開了花。
“啥歌詞?”鬱凡眼神鋥亮。
“就,”朱時宜咬住唇瓣,卻止不住要呲出大牙,嘿嘿,“反正就是跟......”
她猛地傻樂一聲:“跟親嘴兒有關。”
說完朱時宜雙手馬上捂住臉,使勁往下掰提到痛的笑肌。
“我的媽呀,”鬱凡抓住朱時宜的手狂晃,語速極快,“好甜好甜,你們誰表白了嗎?在一起了嗎?親嘴了嗎?”
“哪有那麼快,”朱時宜挽住鬱凡,按停她的動作,“哎呀,隻是我單方麵喜歡人家,他可不一定喜歡我。”
“不可能,”鬱凡誓死捍衛cp,“我命令他喜歡你。”
朱時宜直樂。
“那你打算怎麼辦?”鬱凡八卦,“追他?”
“我也不知道,”朱時宜摸著下巴,“我沒追過男人。”
她忽然想到Vicky提到的追潘嶽計劃。朱時宜照搬來用:“我要多刷刷存在感,多展示展示我好的一麵。”
“可以可以,”母單鬱凡隻會跟著點頭,什麼都覺得好,“具體呢?”
“具體......”朱時宜被問住了,抱起膝蓋,無意識地撓撓臉頰,臉蛋皺成一顆卷心菜,“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給我支個招?”
鬱凡眼尾一抽,唰地一指鼻尖:“你問我這個母單?”
太為難人了。
“可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朱時宜哀嚎,她求知若渴,“誰來教教我?”
鬱凡撐起腦袋:“讓姐姐想想。”
她眼神迷離,似在回憶:“上學那會兒,我喜歡過一個男生。”
“但當時也就隻是暗戀嘛,做不了什麼,”鬱凡看向朱時宜,“我記得,有回午休發作業,我終於有機會和他搭句話,當時腦子都是空的,最後似乎也就打聽了個興趣愛好。”
“興趣愛好,”朱時宜一瞬抻直腿,眼睛大亮,“有道理!”
對,她必須得打聽下潘嶽的興趣,投其所好。
“還得是姐靠譜吧,”鬱凡又抓上朱時宜,“老實交代,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什麼時候?”
朱時宜微微晃神。
今晚這首歌嗎?
......
不,絕對更早。
是吃鬱凡和Vicky的醋開始的?
......
不止。
腦海倏地蹦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晦暗不明。
是酒吧台上那一眼。
難道是這時喜歡上的嗎?
......
不,還要更早。
愛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說不清。
“我不知道,”朱時宜隨心而言,“但也許,很早很早。”
“那你為什麼喜歡他?”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朱時宜認真地說。
腦海猛然浮現穩姨媽的大胸肌。
“還有,”朱時宜下意識放低聲響,“他身材......”
她一個沒忍住,不自展露“邪惡”的微笑。
鬱凡:?
她覺得好笑:“你這是什麼表情?”
朱時宜猛地笑出聲,她趕忙捂住臉,又忍不住透過指縫偷看。
鬱凡跟著笑出聲:“你像個癡漢。”
“咱女人就該吃這種好的,”朱時宜撈起薯片啃,意有所指,“我總想到他那滴著水珠的八塊腹肌......”
......
窗外,午夜漸黑漸明。
屋內,驚聲笑語,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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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時宜今天很不一樣。
凜冬12月,她卻穿了條膝上短皮裙,讓人看著就想變成老母親,上去向她問一句:妹子,你冷嗎?
好在她配了駝色大衣與暖色圍巾,看起來好歹也是能保暖保暖。
“早安時宜!”範駿有些驚豔,他笑著抬手招呼,“你今天看著很不一樣,很漂亮哦,晚上有約會?”
他注視著朱時宜,眼神不禁多停了兩秒。
朱時宜:?
這是什麼眼神,這是什麼話。
男人懂個屁,老娘哪天不好看,還要你評價?
“早!”朱時宜掛起官方微笑,“謝謝你的誇獎,我晚上沒啥事。”
朱時宜挎著包,瀟灑離開。
“中午一起吃飯?”範駿向前快走,想和她並排聊聊天。
“到時候看嘛,”朱時宜敷衍著,“我們不是一直和Vicky一起吃嗎。”
範駿臉上一僵。
朱時宜卻懶得注意,她加快腳步,往辦公室內走,迎麵碰上拿著水杯的Vicky。
Vicky眼睛一亮:“早安寶貝,今天心情好?很有精神氣呀,你這個鏡麵口紅色號好好看!”
語氣是明晃晃的誇讚。
“謝謝寶寶,早安!”朱時宜大喜,“我也覺得這個色號超好看!”
“鏈接發我!”
“OKOK!就是那個很火的YSL610,”朱時宜回到工位放下包,拿起水杯挽住Vicky,“你皮膚真的好好啊!有什麼護膚技巧嗎?”
“我給你推個精華......”
“這個我用過!超好用的。”
“對了我跟你說,研發部有個小奶狗帥哥......”
兩個女孩挽著臂,攜手朝茶水間去了。
背後的範駿:?
......
今天部門又開會。
令朱時宜沒想到的是,今天的會議,潘嶽也在。
她忽然慶幸今天搗鼓了下自己。
果然,心情好,運氣都能好不少。
朱時宜下意識坐直身,暗暗偷瞟潘嶽。
他側著臉,露出半邊劍眉,他神情嚴肅,正低聲和賀瓊說著什麼。
朱時宜無意識笑了。
工作的男人真是帥!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眾目睽睽。朱時宜沒好意思直勾勾緊盯,隻時不時地瞟過去兩眼。
但......經常時不時。
潘嶽忽然偏了偏眼。
朱時宜脈搏一陣,忘了收回眼。
潘嶽微眨,挑了下眉,似是疑惑。
朱時宜回了個大大的笑。
這個笑的弧度,應該還是挺自然的吧?
潘嶽轉回側臉。
他輕輕彎了彎眸,幾不可察。
......傻。
兩分鐘後。
“大家靜一靜,”賀瓊拍了拍手,“咱們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