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就不讓進廠了？”

“當初說了，廠子管我們一輩子的，管我們下一代。”

“你們的孩子不在廠子，就不讓我們的孩子待在廠裡。”

……

一九九二年六月底，一堆人待在蘇家的門口，蘇家住在大雜院裡頭，這一次處的大雜院是小型的，住了五戶人家。蘇家早年就住在這邊了，房子是他們自己的，一家四口，有五間房間。

蘇老太太沒有住在這兒，是住在蘇家老大那邊，也就是蘇玉茹的大伯父家裡。

蘇母在棉紡廠工作，蘇父是技術人員。兩個人的孩子都沒有在棉紡廠工作，在高考恢複的時候，他們就想著讓孩子好好讀書。蘇玉茹的大哥大專畢業，現在跟著蘇父一起創業開工廠。蘇玉茹的二哥是當兵的，守衛邊疆。

蘇玉茹自己現在在南城大學讀大二，讀的中文係，她十分喜歡唱歌，想要讀音樂專業。但是蘇父蘇母都覺得還是讓女兒讀南城大學比較好，南城大學全國都排得上名號的，加上蘇父蘇母在特殊年代生活過，當初上工農兵大學的，後麵還被限製升職的。蘇父蘇母就想著女兒成績好，女兒去上綜合性大學好。

這一會兒，這麼多人聚集在這邊。主要是蘇母的兒女沒有在棉紡廠工作，蘇母被廠裡任命為小組長，廠裡讓她去跟這些人說辭退的事情。原本都進廠裡實習的工廠子弟，現在都要被辭退。

蘇玉茹從學校回來，她正要叫她媽，突然聽到人尖叫。

“啊，不是我動的手。”有人趕緊就走了。

蘇玉茹聽到這話，感覺不大好，她趕緊上前，她發現她媽額頭被人砸得頭破血流。蘇玉茹皮膚白皙，烏黑長發，身材曼妙，是附近出了名的美人，還是學校裡的校花。

當蘇玉茹看到她媽那樣，她睜大眼睛，臉色瞬間煞白，整個人都要被嚇到了。

也就是這一刻，蘇玉茹覺醒前世記憶，她發現自己穿書了。她穿成女主重生文裡麵炮灰配角，他們一家子都是炮灰，親媽當裁員組長受傷得罪人，親爸親哥創業被人欺騙，創業失敗，家裡欠了一屁股債，而蘇玉茹自己年紀輕輕就離開南城，去了彆的地方。

書裡沒有寫蘇玉茹的結局，女主就是唏噓一下，說蘇家曾經的日子過得那麼好，現在卻這麼糟糕，說是蘇家人做人不行。

“媽。”蘇玉茹很快就回過神來，她快步走到親媽的身邊。

“沒事，沒事，彆怕，彆被嚇到了。”蘇母趕緊安慰女兒。

“醫院，去醫院。”蘇玉茹道。

一個大美人站在那邊搖搖欲墜的樣子，有年輕男子想要過去幫忙，卻被自家父母給攔著。父母瞪了孩子一眼，蘇玉茹是長得很好看，可再好看也沒有用，蘇家人絕對不可能讓蘇玉茹隨隨便便嫁人，嫁不到自家，那就不是自家人，就沒有必要過去幫忙。

蘇玉茹著急，趕緊帶著她媽去醫院，眼睛通紅的。蘇玉茹知道她媽會沒有事情，但是還是很緊張。

醫生給蘇母縫了兩針，又交代了幾句。

蘇母就跟蘇玉茹一塊兒回家，兩個人走在路上，蘇玉茹想著如何避免自家糟糕的命運。

“媽，要不，您還是彆當這個組長了。”蘇玉茹道，“您都受傷了。”

“我不當，就是彆人當。”蘇母道，“總得有人來當的。我當了，提工資，以後，退休金也多。”

“您現在幫著廠裡辭退人，他們都恨上您，明明是廠裡……”

“沒事。”蘇母輕拍蘇玉茹的手，“彆擔心，這一件事情總會過去的。我原先以為我們廠子能支撐的時間長一點，兄弟廠子前兩年就不讓廠裡子弟去廠裡了，不管是廠裡子弟，還是其他人，都得經過考試，還得有文憑。現在，輪到我們廠了。”

當初，廠裡的人還笑話兄弟廠子，卻不知道這一天也可能輪到他們所在的廠子。

回到家裡，蘇玉茹不可能就這麼放過砸她媽的人，她直接去報警了。那麼多人都看到她媽被砸了，要是不報警的話，那些人都當蘇家人是軟柿子，都想著要找蘇母的麻煩。

蘇母沒有阻止蘇玉茹報警，是該給那些人一個教訓。這種事情不是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可以的，他們現在能砸人，下一次指不定就做彆的事情。蘇母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人，自然不可能就這樣鬆嘴。

得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強硬態度，也得讓那些人知道廠裡不可能改變想法的。

那些人顯然沒有想到蘇母會報警，他們都想著蘇母為了廠子的臉麵，蘇母一定不可能報警，不可能把事情鬨大。

報完警之後，蘇母還去了工廠一趟。

郭副廠長見到蘇母額頭上的傷，又聽到蘇母說報警了，他哎呀了一句。

“報警，這是不是不大好？”郭副廠長擔心事情鬨得太大。

“有什麼不好的。”蘇母道，“不隻是我們工廠，其他工廠改革的時候也有各種事情。有的人還把辦公室裡能搬的東西都給搬走了，還有人……隔壁二廠的副廠長，還被捅了幾刀，差點就一命嗚呼了。他們現在能砸我的頭，下一次，他們就能拿著刀對著你。”

郭副廠長一聽這話，那還了得，“是得報警，是得報警，得殺雞儆猴。”

蘇母太明白副廠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郭副廠長就擔心他自己被刺傷，怕丟了性命。事情沒有發生在郭副廠長的身上，他覺得這事情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就想著要躲開，當他得知自己可能受傷的時候，就要處理這一件事情。

“我們三廠算是好的了，堅持到這個時候才沒有讓那些子弟進廠。”蘇母道，“有的廠子，不說那些工廠子弟，就說子弟的父母，都有停薪留職的。”

“唉。”郭副廠長歎息，“這一件事情還是得好好處理，要是可以的話，廠裡也不想這麼做，實在是沒有辦法。”

郭副廠長心想這是國家的廠子，又不是他自己的廠子。不讓工廠子弟進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時代在變化，他們都得朝前走，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等蘇母回到家裡的時候，她聽到廚房傳來聲響，趕緊過去。

蘇玉茹不大會做飯，她本來是想著炒菜的，她媽都被砸傷了，總不能讓她媽做飯。隻是她的廚藝不行，炒出來的菜都焦了，味道非常不好。蘇玉茹洗鍋的時候，還一不小心把菜板給弄到地上。

“彆做了，彆做了。”蘇母還沒有說話，蘇老太太就趕緊過來，“我的小乖乖，彆做了。”

蘇老太太一直都非常喜歡蘇玉茹，她沒有生有女兒，生的是兒子。蘇老太太生了三個兒子，她嫁給蘇老爺子的時候，蘇老爺子還有兩個親生女兒。在蘇老爺子去世之後，蘇老太太就跟著大兒子。

在彆人的眼裡，蘇老太太就是一個極品，她經常從老大家裡拿東西來老三家裡。蘇父排行第三，是蘇老太太的小兒子，蘇老太太本身就更喜歡小兒子，她的三個兒子生的都是男孩，除了蘇玉茹是女孩。

蘇老太太得知蘇母出事之後，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蘇玉茹會不會傷心，寶貝孫女會不會被刁難。

“瞧瞧，奶奶給你帶什麼來了。”蘇老太太從包裡拿出一個鹵蹄膀，這是她特意給寶貝孫女做的。

“奶奶。”蘇玉茹看到了鹵蹄膀，她奶奶做的鹵蹄膀非常好吃，軟糯軟糯的，還不塞牙。蘇玉茹正打算接過鹵蹄膀，又看向廚房。

“彆管這些，先去吃。”蘇老太太笑著讓蘇玉茹去客廳坐著吃，隨後，她又看向一旁的蘇母，“你也是，彆人不往上衝，你往上衝。當個狗屁的組長，管那麼多閒事乾嘛。有這個時間，就不知道給我家好乖乖多做一些好吃的嗎？”

“媽，我也是想著轉成乾部，晚一些時候退休，退休金也能高一點。”蘇母道，“多賺一些錢，以後也好給您的好乖乖準備嫁妝不是嗎？”

蘇母嫁給她男人，她就知道蘇老太太是什麼德行。蘇母生兒子的時候，蘇老太太的臉色不大好看，蘇母生了蘇玉茹，蘇老太太的臉色就好看了，又是送雞蛋又是送雞的，生怕蘇玉茹沒有奶水吃，還送麥乳精。

“還早著呢。”蘇玉茹有些羞臊，“我下學期才是大三，現在期末考試剛剛結束，成績都還沒出來。”

“快去吃，趁熱吃。”蘇老太太道，她又瞥了一眼蘇母，“你們自己去食堂打飯，還是自己做來吃，都好，彆讓我的乖乖給你們做飯吃。”

“不是媽要我做的，我就是想著試一試。”蘇玉茹解釋。

“不用你做這些。”蘇老太太道，“都什麼年代了，女人不會做飯，沒關係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帶著水果過來找蘇母，那個人的兒子中午氣極了，就拿起石頭砸了蘇母。那個人本來以為沒有大事情，以為蘇母不敢報警，卻沒有想到蘇母報警了，那麼他們家裡人就得過來，讓蘇母撤銷報警。

“喲，這是來跟我道歉，還是賄賂我，要讓我上報紙？”蘇母見到這些人就來氣，開口就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