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對方的情動,葉榕笑容加深,低頭在蕭則俞嘴角蜻蜓點水落下一吻。
蕭則俞追逐過去,想繼續加深這個吻,卻在抬眸和葉榕對視的瞬間,渾身熱血驟然陷入冰涼,被欲望衝昏的頭腦清醒過來。
她眼底是一片冷色。
比幼時幾乎要凍死他的那場大雪,還冷。
一滴淚從眼眶之中劃落,蕭則俞狼狽不堪垂頭,身體的反應在此刻讓他覺得難堪至極,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消失在葉榕眼前,假裝今日從未出現過在此地。
他沒有勇氣去問葉榕,到底想讓他如何。
更不想再從葉榕口中聽到任何無關他和她的話題。
兩人身體貼的再近,兩顆心的距離也是遙不可及的……
葉榕不給蕭則俞逃避現實的機會,屈膝壓住某處,讓他動彈不得。
她用那隻被蕭則俞親過的手指,強行撇過他的臉,讓他正麵看著自己,嘴唇微動:“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蕭則俞臉色泛白,眼中隱含霧氣,破碎又無助的目光讓葉榕心中發癢。但麵上,她表情無動於衷,冷然質問著他。
蕭則俞視線轉到葉榕頭上的那支玉簪,呐呐言:“我想要的?”
“這衣服不是你讓人送給我的嗎?”葉榕見他不上道,就主動地上話題,“像我父親說的那樣,得到我,放過他們……”
“……”
“嗯??”蕭則俞一臉茫然之色,“什麼放過什麼?”
等問出口,蕭則俞頭腦遲鈍的反應過來了,臉色黢黑陰沉。好你個葉樊慎,讓你勸說葉榕莫要一直想著江定北,你卻背刺我?
知道不是自己做錯事情惹到了葉榕,蕭則俞瞬間精神抖擻複活,他反手扣住葉榕左手,十指交叉,誠懇道:“這並非我意,若是我想,我大可不顧你意願直接霸王硬上弓,何須在中間轉圜這一遭?”
他頓了一下,視線快速從葉榕抵住自己的腿上劃過。聯想到林七所言,知曉這件衣服也是葉樊慎派那個奴才強迫她穿上的,氣的麵漲耳紅。
“他怎麼敢,怎麼……”這樣當父親的?
蕭則俞氣急敗壞,是他想當然了,以為葉樊慎爬到丞相之位,基本的察言觀色、審時奪度的能力是不錯的,能理解到他話裡的用意……
不。
葉樊慎不是沒理解到,隻是他自高自大慣了,加上自己又是葉榕的父親,父母之命大過天,他覺得葉榕一定會順著他的意思乾,不敢忤逆於他。
蕭則俞□□全然轉變成了怒火,一想到是因為這個老東西破壞了他和葉榕美好的一天,此時老東西說不定還在被窩裡洋洋自得自己的小聰明,他就恨不得現在帶人出宮把葉樊慎拽出來掛城牆上一夜。
“榕兒,你要相信我……”
葉榕將挽住頭發的簪子拔出,三千青絲順滑散落肩頭,她打量著簪子,指尖從簪身劃過。
玉料確實算不得好,但溫潤細膩的手感能摸出來對方是用了極大心力細致打磨的。
她眉頭微挑,無理取鬨道:“在你看來,我就隻配得到這種貨色嗎?”
蕭則俞心中仿佛紮進一支利箭,他仰背後退著避開葉榕的腿,起身將一旁的毛毯披在葉榕肩上,沒有解釋那支玉簪是自己親自做的。
他拿走那支玉簪,手一抖,玉簪應聲落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確實配不上你。”
劣質的東西配不上葉榕,他應該一早去國庫裡麵選一個好一點的料子再親自做的。
看著滿地碎玉,蕭則俞眼神冰冷。劣質的東西,也承不住他對葉榕的情意。
葉榕眼睛微眯,抬手猝不及防給了蕭則俞一巴掌:“給了我就是我的東西,你竟敢摔碎?”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內室。
臉頰上發麻的痛感讓蕭則俞忍不住用舌頭頂了一下內顎,還沒有人這樣打過他……
一股奇怪的、隱秘的欣喜從內心升起,蕭則俞聽明白了葉榕話裡的意思,忙不迭將地上的碎掉的玉簪撿了起來。
昏暗的光線下,蕭則俞仔細在地麵上搜尋著玉簪碎片,沒一會兒,大塊的玉石都被收攏到了手中。
葉榕居高臨下看著他躬身蹲在地上摸索忙碌,心情平淡但語氣較為惡劣開口:“蕭則俞,你成了皇帝,手中權勢滔天,看不起我倒也是理所應當。”
她故意刺痛蕭則俞:“人們向來不希望自己過往不堪的經曆被旁人知道,你且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你我之間的過往,權當不認識你。”
“這些年,你也該是知道我的脾性,不必故意在我麵前做戲,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蕭則俞從台上取出一盞燭火,在地上搜尋好一陣兒,發現玉石被磕碰掉的小塊碎片迸濺的七零八落,十分難撿。
他聽到葉榕的話,指腹一不小心被薄薄的利片割傷。
血液滴在灰暗的石板上,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安靜生活的日子裡沒有我……”
“帝王如何有安靜的日子?”葉榕反問一句,“我有些累了,睡了,你自便吧。”
葉榕轉身離開,坐在床榻上踢了鞋襪躺下,闔眼就準備入睡。
而蕭則俞,拿著燭台,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夜很快就過去。
他換回了昨日登基所穿的正服衣冠,踏步出了殿門,到一國之君早朝的時間了。
光破曉而出,照在蕭則俞麵上,酸澀的雙眼眨了幾下,抬手遮住了霞光。
天亮了,有些事情也該好好算賬了。
於是。
新君上朝第一天,像是發了瘋一般,拋卻祖製肆意妄為,先是撤了幾個大臣的職位,又將丞相之位除名,撤位暫且不提,他竟然當眾扒了葉樊慎的朝服辱之,而後又封罪抄家……
所有大臣戰戰兢兢,怕下一個被抄家貶謫的人會是他們自己。
有人對新君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惹惱,和先帝後妃娘家試探商量扶持一個幼君上位的成功幾率有多大。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先帝逝去之前,把京城三千禁衛軍,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全換成了默默無聞,平日裡存在感並不怎麼強的老臣。他們身體或許不如年輕小將,可他們對皇室的衷心,毋庸置疑。
臣子麵麵相覷,這些事情絕不可能在短短一月內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完成。也就是說,這次江垣的反叛陛下早有預判,甚至一早安排好了一切,無論最後結局是什麼,他們都會擁護一位皇子坐上皇位。
當今君王,是撿漏上位的。
陛下沒騙皇長子殿下,他確實是屬意過殿下的,如果他不作死,這皇位……
事態已定,除非他們要反了這個天下,否則蕭則俞的皇位穩坐無解。怪不得藺大人等人會被一場還未開始的變革按下,原來從最開始,他們就發現了這件事。
……
葉冰心一直留在東宮,住在一處無人注意的小樓之內,一得知父親被撤職,家裡也被抄家後是崩潰不信的。
提著裙擺就跑去找葉榕。
彼時蕭則俞已經下令不許任何葉府的人接觸葉榕,就連那個青四,也被抓了起來送去慎刑司了。
葉冰心被人攔在宮門之外,正要大聲吵吵時,小桃忽然從內裡出來,將她請了進去。
剛一見麵,她還沒來得及質問,就見葉榕撲簌簌流淚:“姐姐,快救我出去。”
一句話乾懵葉冰心。
她呆呆反問:“帶你出去?”
“蕭則俞想殺我。”葉榕一筆帶過自己,“父親是不是已經被降罪了?姐姐,我們快走吧,再不離開宮中,咱們也活不了。”
葉冰心被她這副模樣嚇到了,一時間也顧不上分辨真假,當即就往外走。
葉榕哪裡肯被甩下,帶著一頭霧水的小桃緊跟在葉冰心身後。她們三人一路有驚無險,暢通無阻溜出了東宮。
葉榕感慨著女主光環就是好用。
然後下一瞬,就在轉角遇見了蕭則俞。
是。
她忘記了,女主光環第二個亮點就是無論身處何地,都會和男主撞上。
“你要去哪裡?”蕭則俞繃著臉,壓抑的怒火讓他整個人氣勢看起來極為可怖。
葉冰心被嚇得瑟瑟發抖,她下意識抓住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無法甩脫的葉榕頂包:“她想出宮見見母親,所以我們——”
蕭則俞大步上前,揮開礙眼的葉冰心,鉗製住葉榕的手,頭也不回的將人強行帶走,回了清正殿。
葉榕無言看著腳上被上好綾羅包住的鐐銬:【這算是解鎖小黑屋劇情了嗎?】
係統7758看著這一團亂麻的劇情,木然道:【宿主,這個初生的小世界已經被你玩的一塌糊塗了。任務能不能全部完成已經不重要了,隻求咱們早點走吧。】
再不走,天道意識徹底誕生,發現是它在搞破壞,恐怕就要一夜負債,立刻出名到整個管理局。
【那可不行。】葉榕直接拒絕。
她看向已然好幾天沒睡好覺,神經被自己折騰到要徹底潰敗的蕭則俞,丟出了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我要見魏乘風。”
舊事重提,蕭則俞再也忍受不住,眼尾通紅幾乎要泣血:“為什麼,你才跟魏乘風認識多久,為什麼在你心裡所有人都比我更重要?”
“是隻要跟你睡過就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