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反應 絕對的迷戀(1 / 1)

三生羅網 [雙重生] 應陵 5212 字 11個月前

陸微腿一軟,最後一絲支撐身體的神經反射讓她喊了聲“傅老師……”,

然後如被抽去筋骨般向下癱去。

人被傅雁寧上前一把撈住,穩穩當當倒在他懷裡。

一貫沉靜如他,此時此刻也臉色霎白。

他摟著的力道都很小心,顧不上多想,用指尖顫抖著去撥開她的秀發。

陸微耳機線虛虛掛在身前,上麵緊緊勾著一個已然變了形的耳夾,夾住耳骨的夾扣處矽膠已然脫落,露出一處小卻尖銳無比的金屬夾片,上麵已浸滿血跡。

她的耳廓與靠近鬢角的側臉各有一處幾厘米的傷口正汩汩冒著鮮血。

“紙,有紙嗎?”

傅雁寧提高聲音問,急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在他身上極罕見的慌亂。

他掌心輕輕托著陸微的後腦,扶她坐回座椅,

見她閉目擰眉,有些情急地在她耳畔喚“阿寧”,聲音很輕,但杜若聽得真切。

司機把車靠邊停穩,大家開始圍上前七手八腳幫忙。

傅雁寧讓她靠著自己,一隻手幫她撥著頭發,杜若拿著不知誰遞來的酒精棉片幫忙壓住傷口。

酒精輕觸時,燒得兩處血口子生疼,陸微痛到渾身緊繃麵無血色。

傅雁寧一顆心揪住,輕撫著背柔聲安慰著,任由她緊緊攥住自己的手。

離博物館不到兩公裡處有家三甲醫院,

傅雁寧當機立斷,跟司機拜托在醫院那邊臨時停靠一下。

“我帶她去醫院。李老師,真不好意思,今天要麻煩您幫我代一節課了。”

“沒問題,需不需要讓個學生跟著幫忙?”李老師憂心忡忡地看著傅雁寧微微顫抖的手下又是血紅一片的濕巾。

“傅老師,我跟著去吧,幫著跑腿掛號什麼的。”杜若主動請纓,

“好,不好意思要耽誤你上課了,”傅雁寧猶豫了一下,覺得情急之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持續的銳痛讓陸微從瞬間的暈血反應中恢複了些許神誌,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深感不安,她臉色蒼白、晃晃悠悠地自己撐著站起身。

“傅老師,你們不用擔心,我感覺已經沒事了,不用耽誤你上課。”

話正說著,司機剛巧一個刹車停在醫院門口。

她腿腳一軟,一頭又栽倒下去。

傅雁寧眼疾手快從後麵攔腰抱住,差點沒站穩一齊倒在地上,

他登時有些上火,沉著嗓音凶她:“彆瞎逞強!”

下一秒不由分說地俯身,

“摟好”,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將她打橫抱下了車。

「瘋了!」

杜若實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愕然和震顫,愣怔了足足半分鐘才回過神,

他忙不迭收拾了兩人的東西,拎著大包小裹起身跟上。

車上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等三人下了車許久,吊著的呼吸才想起鬆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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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處理完傷口包上紗布,進了急診觀察室,一路人仰馬翻過來的心才落定。

陸微赧然已極。

血流得雖不少,但實際也隻是兩個不大不小的傷口,被傅雁寧肉眼可見的張皇放大得如命懸一線。

“還疼不疼了?”傅雁寧掌心覆著她額頭問,語氣總算是鎮定下來了,

“好疼!”陸微的聲音如棉花糖般軟糯。

“要不要我打電話跟你爸爸媽媽說?”

陸微果斷拒絕:“不要,又不是大傷。”

“可也是縫了針的傷!”被她緊緊攥著手的人語氣嚴肅。

“不要說~”楚楚可憐的小鹿眼又乖巧地投望過來,傅雁寧撇過頭不去看。

杜若假裝低頭看手機,豎起一雙耳朵聽著聽著開始有些如坐針氈。

他一顆七竅玲瓏心感覺完全不夠用了,心思百轉千回,一肚子十萬個‘怎麼回事’橫衝直撞。

「這兩人怎麼那麼像家長都見過幾輪的小情侶。

不是,上午某人還控訴傅雁寧若即若離不搭理她,然後還被我果斷地貼了張頂級渣男的標簽。現在看著事態有一絲詭異——」

“傅老師你去乾嘛?”

陸微見傅雁寧轉身要走,趕緊喊住。

“去問問醫生打破傷風的事。”

“哦……”

陸微聲音發悶,扯住他袖子,

“那你能不能快點回來,我不想一個人。”

作為一個可憐的傷員,她暫時擁有提出一切任性要求的權利。

“就出去一會兒,自己乖一點~”,傅雁寧耐心哄道。

杜若突然覺得自己透明的有點過分。

他扭開礦泉水剛喝了一口,耳朵被迫攝入這齁得發慌的對話,餘光瞥見傅雁寧俯下身,噗得嗆出一大口水,劇烈咳嗽起來。

旁邊兩人這下才回過神,意識到觀察室的角落還瑟縮著一個尷尬的第三者,登時臉頰都有點發燙。

傅雁寧懸崖勒馬般緊急撤回一個想湊過去吻她的想法。

他恢複清冷疏離,若有所思地看了杜若一眼,

沉默地轉身出去了。

“我會倒黴的對吧?”

杜若在腦中解讀著剛剛這個眼神,心有餘悸地問陸微。

“杜若……你過來。”

陸微看著臉上青白交替的杜若,招招手,“剛剛怎麼嗆水了?”

杜若心態很崩,看著那明明病怏怏卻麵色不善的女人,按照電影裡的套路,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滅口了。

他決定先發製人:

“阿寧啊……那個……

我收回上午那個關於頂級渣男的、缺乏科學依據的言論哈。”

說到那四個字杜若做賊心虛地回身往觀察室門口瞧了眼,將聲音壓得更低。

“我忽然想到有些讀書讀多了的人,這裡——”,

他點點自己太陽穴,“多少都有這樣那樣的異常。”

“依我初步判斷哈~不打電話、不回消息什麼的沒準是有點社交障礙、網絡交際功能紊亂、短信息焦慮症、接電話恐懼症之類的心理變態。”

見陸微柳眉驀地倒豎,趕緊補充:

“能治、能治~”

“你彆瞎說給傅老師添麻煩,我們沒什麼的……”

陸微正糾結著怎麼把今天這事糊弄過去,說的話太無力自己都不信,她跟傅雁寧實在表現得太不清白。

兩個已經親密到最後一步的人,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要保持克製的距離。

“還有還有,相信我這個火眼金睛的旁觀者,他真的超級into you,迷戀,絕對是迷戀!”

“為什麼這麼說?”陸微心底顫了顫。一雙懨懨無神的杏花美眸一時間浮光瀲灩。

杜若開始放飛了,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摟住陸微肩膀拍了拍,正待發表長篇大論,

“這個嘛,是男人的直——”

餘光瞥見傅雁寧進來,趕緊把最後那個“覺”字吞進肚裡。

他倏地站起身,

“那個……傅老師,剛剛接了個電話,家裡突然有點事,能不能跟您臨時請個假回去一趟。”

杜若可不想在這礙眼,準備開溜。

“嗯,辛苦了今天。”傅雁寧又變成沉穩從容、平靜無波的狀態。

杜若見傅雁寧背過身去,大拇指相對勾了勾,朝陸微霎了霎眼。

看見她揮起小拳頭,齜牙咧嘴讓他趕緊走,腳底抹油一溜煙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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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師,我覺得好了。”陸微盛起大大的微笑。

“嗯,打完針就送你回家。”

“真可惜,今天沒去成博物館,最近有南朝文物特展的!”陸微遺憾,嘴角複又耷拉下來。

“沒關係,還有一周才結束。”傅雁寧極自然地接話。

“原來你看了我給你發的鏈接啊……”陸微小聲嘀咕,“看了都不回我!”

她突然間想到些什麼,眸色一瞬間晨星般閃亮。

“你是因為我才安排去博物館上實踐課的對不對?”

“完全不是,你想多了。”傅雁寧的反駁全憑本能。

他逼自己挪開眼,不去看她如明燈般被霍然點亮的雙瞳。

“哦……”高位情緒瞬間又被拉回穀底,

某人又成功地把天聊死了。

杜若說得沒錯,這人一定是有「社交障礙」,很嚴重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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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微包著厚厚的紗布一臉喪氣地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傅雁寧低頭看著像樹袋熊一樣將自己環抱著的陸微,心情有些崩潰。

自校園裡見了第一麵、躲了一個學期,再到如今這個局麵。

不知哪個岔口沒走對,一條道越走越黑的感覺又回來了。

要在同一個坑裡翻第三次,光是想到這點就讓傅雁寧難以忍受。

這個陸禹寧的招數一點都沒長進,慣會綿裡藏針,黏人、撒嬌、耍賴、示弱、故意楚楚可憐,裝作一往情深,非他不要,

把他騙得越陷越深。

實際上她就是個水性楊花之人,這一世哪怕知道自己不是傅轍,還不是投懷送吻,半推半就什麼都與他做了個遍!

傅雁寧暫時性失憶,這輩子是他先動手的……

還有!

跟那個方繼夏,大庭廣眾下已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出現地及時,兩個人躲進車裡……

傅雁寧越想越憤懣,把摟著他的小手使勁掰開,想將人推到一邊。

“乖乖坐好,不許亂抱。”語氣淬滿寒霜。

掰手指的力道沒收住,陸微吃痛哼了一聲,委屈地小臉皺巴,眸底一瞬間聚起水霧,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事。

傅雁寧完全出於本能地緊張,立刻鬆開手,旋又小心地握住她細嫩的指尖,語氣軟下來,

“哪裡弄疼了。”

迎上一雙調皮地泛起輝芒的眸子,眼看就要湊過來索吻,傅雁寧如避蛇蠍地偏過臉,氣她狡猾。

“呀!!!司機師傅,能不能在這停?”

“不去N大小區了嗎?”司機疑惑。

“對對對,不好意思!”

傅雁寧轉過臉,見她興奮地下車,刷了車費也跟著下車。

“看見什麼了?”

“這是我的母校,後門這裡有特彆好吃的雞柳!”

陸微牽著他的手興奮地穿過街道,“之前來了幾次都是關門,原以為老板轉行歇業了,剛剛車經過的時候我發現居然還開著!”

她邊跑邊回身笑著跟他說:

“你即將吃到這世間最好吃的雞柳啦!!!”

看著她,傅雁寧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一次元宵佳節。

雪膚烏發、明眸皓齒的少女就如現在這樣,手上提著一盞紫色的蓮花燈,歡快地拖拽著他,邊跑邊回身笑道:“傅轍哥哥,快點兒,要來不及了!”

他們得儘快趕去河邊,在賽花船通過文德橋下時,準確地將祈福的小蓮船拋至花船正中央,這樣他們的心願便會靈驗——

從此白首不相離。

“慢點跑,你的傷!”傅雁寧回過神來,焦急地提醒著。

“到了!”陸微停在N中對門一家不起眼的店鋪門口。

“「阿槑雞柳」”

傅雁寧若有所思讀著門頭。

不等他說自己不要,陸微已經火速點了兩份雞柳,在門口簡易的桌椅上坐下,心焦地搓著小手。

“這家店……。這裡是不是N中?”傅雁寧問。

“對啊~”

“我好像……吃過這家雞柳。”傅雁寧望著那家店名,猶豫地說。

“不可能吧!?”陸微詫異。

據她了解,傅雁寧在N市才待了幾年,頂多跑跑考古所、博物館,日常都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怎麼會探索到這個犄角旮旯。

“10年級的時候,我曾經在N中交流過兩個月。

我記得這個‘槑’字,當時home stay的男生以為我不認識這個字,騙我說這叫‘阿呆呆雞排’”,

傅雁寧想起往事,搖頭隻覺得有趣。

“那時候你幾歲啊?”

“15。”傅雁寧答道。

“你好厲害,小小年紀中文已經這麼好了。”陸微崇拜的眼神灼灼地看著他。

十多年前那兩個月的記憶早已漫漶不清,學過什麼,去過哪些地方,甚至home stay的那個男孩的中文名叫什麼他也已經記不清了。

然而,傅雁寧卻能清晰地憶起,

在校園的櫻花長廊裡,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