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既阿爹不橫加阻撓,她正好甩開膀子,開乾!

她喊蘇鳴:“把餐車推過來,先墊錫紙後鋪紗布。”

蘇鳴答應:“好呐!”

蘇嬌將兩樣麵粉團到一起再輕輕劃印,把一隻隻軟乎乎的胖麵團擺進烤箱中,等它二次醒發。

轉到前廳翻出水牌紙,她潤墨書寫:蘇記酒樓外賣檔,美味菠蘿包,15元/隻。

再用漿糊把水牌貼到餐車上,擺上黃油,案板和刀具,外加一隻零錢罐。

她自己穿了白大褂戴了口罩帽子,也給了蘇鳴一份。

蘇鳴明白了:“大小姐是想去賣早餐吧?”

又提醒她:“市麵上的菠蘿包都是5元,最多6元一隻喔。”

自幼被嬌慣的大小姐凡事總喜歡由著性子,在酒樓大家都慣著她,依著她,可到了外麵自有外麵的規則,她一隻麵包定價是彆人的兩倍,蘇鳴怕賣不出去。

他還怕麵包賣的太貴,他倆要遭人毒打。

說話間麵包已然出爐,一隻隻將它們擺到餐車上,用白紗罩好,蘇嬌笑著說:“我帶你去個能發財的地兒,咱這麵包,今兒保準能一銷而空。”

滿滿一餐車,15塊的麵包,還能一銷而空?

蘇鳴心說大小姐會不會是把外麵的人都當成傻子了。

出酒樓不遠,穿過一條正街兩個小巷,3分鐘後,他倆已經在特快巴士站了。

這兒行人不多,也都行色匆匆,但隻要早起乘坐特快巴士的,都是要過香江島辦事的,而且個個穿西服打著領帶,腰間也都插著大哥大電話,一看就是有錢人。

站口有倆賣早點的,但都隻是塑料包裝的麵包和茶葉蛋。

蘇嬌和蘇鳴穿的白大褂,用的又是酒樓的推車,罩著麵包的紗布又足夠白,擺在外麵的菠蘿包金黃蓬鬆,香氣四溢,惹得一平頭西服哥不由駐足:“來個菠蘿包。”

熟練舉刀,蘇嬌快速切開菠蘿包並給它銜上一大塊黑金黃油,拿油紙打包好:“先生您今天紅光滿麵,要發大財喔。”

好話誰不愛聽,平頭西服哥笑著接過菠蘿包一口咬,頓時驚歎:“好酥脆的麵包!”

再咬一口又說:“不愧大酒樓的外賣,果然香。”

其實蘇記酒樓很小,但蘇嬌彆出心裁,把餐車布置出了五星飯店的高檔。

她指水牌,在蘇鳴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平頭哥爽快丟下20大洋:“不必找了。”

所以大小姐的麵包不但賣出去了,還有小費可拿?

因為這人的停留,又有幾個人駐足了。

水牌就在餐車頂上,明碼標價,有人嫌貴,看一眼就走了。

但總有人不差錢的,這些人無一例外,隻要咬上一口就會感歎:“好香!”

香味彌漫,又有人不停的誇讚,更多的人駐足,或者是經過又被吸引回來。

黑金黃油配酥菠蘿包,食客無不讚歎:“太酥,太脆了。”

“這菠蘿包烤的有水平。”

“香,真香!”

蘇嬌總共烤了40隻麵包,半個小時就賣掉了一半。

一隻15元的麵包銷量如此好已是神奇。

但它的香味確實夠誘人,蘇鳴隻是聞著,就被香的直流口水。

他也好奇,大小姐烤的麵包到底是個啥味道。

賣茶葉蛋的老阿娘也湊了過來:“這麵包聞著可真香。”

蘇嬌爽快切開一隻加上足量的黑金黃油,給老阿娘:“這隻送你的,不收錢。“

也給阿鳴切一隻:“你也吃一隻墊墊肚子。”

香江個個家庭主婦都能烤的菠蘿包,能有多美味?

一口咬下去,先是酥皮渣充盈口腔又落上舌尖。

緊接著是鬆軟綿香,奶味與麥香相碰撞的鮮美麵包瓤。

但舌頭才因麵包的綿軟而驚喜,舒滑油潤的黃油旋即大股湧入,撫慰味蕾。

小小的麵包,複雜的口感,卻又叫人一口滿足。

蘇鳴不禁大呼:“好香啊!”

他幾口吃完,意猶未儘,就……還想吃。

老阿娘也如狼吞虎咽,把手指上的酥渣都丟進了嘴裡才說:“香,確實香!”

“大酒樓的現烤麵包跟小作坊產的就是不一樣。”

……

六點半出攤,八點半所有麵包全部賣光,收入足足六百塊。

推車返程,蘇鳴興奮的說:“雖然特快巴士站人流量不大,但清早過島的都是要去商量大生意的有錢人,相比價格,他們更注重食物的口味。”

又說:“大小姐,這還真是個獨門商機,以後咱們天天來吧。”

蘇嬌聞到股腳臭氣,再看蘇鳴的破鞋子,若有所思:“你的薪水呢,鞋子都破洞了,為什麼不買雙新的,該不會你……”拿薪水去賭錢了吧。

九龍規矩,小夥計要是沾了毒和賭,按酒樓規矩就要辭退掉了。

蘇鳴慌的解釋:“大哥說我人小用不到錢,全拿走了。”

蘇記的夥計都跟蘇旺沾親帶故,周進財是外甥,小蘇鳴其實是侄子。

他是蘇嬌大伯的小兒子,大伯夫妻十幾年前出海被淹,沒了。

家產被大堂哥蘇豐獨占,小蘇鳴被他丟到酒樓,說是要過繼給蘇旺承香火。

蘇旺心知大侄子虎視眈眈,想通過蘇鳴來霸占他的家產。

他也真心疼女兒,所以月月給蘇鳴薪水,也早早說明,自己隻負責養大他,蘇記的一切都將屬於蘇嬌。

蘇旺雖說話難聽,但供蘇鳴讀書到14歲,看他讀書沒出息,就轉教手藝了。

親哥卻隻會打蘇鳴,搶他薪水,蘇鳴當然更親蘇旺。

夢裡蘇嬌嫁人時打包了所有家產帶走,蘇豐知道後上門鬨事,氣到蘇旺心臟病發一命嗚呼,還是蘇鳴站出來,給警方出具了證詞,讓蘇豐被判了刑。

後來蘇嬌支持蘇鳴創業,開的大酒樓聞名香江,也賺了不少錢。

他如今才14歲,還很小,細胳膊細腿兒的。

但夢裡的他不僅是蘇嬌事業上的好夥伴,也是個極貼心的好弟弟。

在她離婚時,他幫她找到了一大堆梁铖轉移婚內財產的證據,才叫她不致吃虧。

如今反思,她從沒給他好臉色看過,原來也確實太傲了點。

抽出一張二十塊,她說:“去買雙新鞋子穿。”

蘇鳴受寵若驚,但不肯要:“不用,下月發了薪水我會自己買。”

蘇嬌難得發回善心,看他做假,生氣了:“你的腳太臭,熏到我了,馬上去買鞋!”

又說:“你是我弟弟,喊什麼大小姐,我命令你,以後都喊我叫阿姐。”

被說腳臭,蘇鳴隻得接錢。

蘇嬌有令他不敢不從,但他正想喊阿姐,一盆泔水兜頭澆下,把他淋成了落湯雞。

他們已經回到光明街了,酒樓外滿是煙頭糖紙瓜子殼和狗屎。

路過的行人紛紛捏著鼻子繞道而行。

蘇鳴抬頭,抹臉哀叫:“包租婆,還有完沒完了?”

又對蘇嬌說:“阿姐你先回屋,地我來收拾。”

周進財也剛從外麵回來,怕隔壁還要潑泔水,以手護蘇嬌:“快進去。”

蘇嬌一把推開周進財,刀子似的目光掃向隔壁。

指使人給蘇鳴潑泔水,往酒樓門前扔垃圾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

因為她是這條街上最大的地主,占半條街的房產,人們慣常稱其為包租婆。

她還有個身份,就是被蘇嬌踢廢的羅少羅耀祖的奶奶。

以及蘇嬌那初戀梁铖的表姑婆,因為梁铖他媽羅慧嫻是包租婆的姑表侄女。

是的,羅耀祖和梁铖是一對姑表兄,相貌都生得很不錯。

蘇嬌在廢掉一個後又撩上了另一個。

而蘇嬌阿娘喬淑貞是包租婆的娘家外甥女,當初從大陸到九龍,投奔的就是她。

論親疏,蘇嬌要喊她叫姨婆。

她的家在隔壁天後街,但凡過來小住,不是收租,就是來找蘇記茬的。

蘇嬌從阿鳴手中奪過掃帚,把垃圾掃進簸箕,回屋上天台。

包租婆家三樓不是天台,而是加蓋的房子。

她此刻在窗戶裡頭,吃準了蘇旺不敢還嘴,正在指桑罵槐。

她在踢家裡養的狗子:“隻有皮貌的東西,要不是我當初收留你娘,又哪來的你?”

“全香江找不到男人,就非得上趕著嫁到我家?”

分明蘇嬌差點被強,但因是在戀愛中,法庭不判羅耀祖。

蘇旺還念親戚情份,主動賠付了二十萬醫藥費。

原來因為還想嫁梁铖,蘇嬌也一直忍著包租婆,但現在她當然不忍了。

她笑問:“罵誰呢?”

包租婆從窗戶裡探出腦袋:“我罵沒人要的賤狗,不行?”

蘇嬌再笑:“咦,我分明在跟狗講話,你答什麼,難不成你竟是條狗?”

她說著抬手猛揚,把垃圾一股腦潑回了回去。

煙蒂瓜子殼,用過的衛生紙,煙頭刷啦啦的往包租婆頭上飛。

她回頭說:“阿爹,快點招婿吧,要不招個大警長,要不就招個堂口大佬,這一天天的,隔壁這條老狗汪汪叫,吵死人了,招個女婿回來,打死它!”

蘇旺:“……”

包租婆:“???”

樓下正在搞衛生的周進財和蘇鳴:“!!!”

滿頭煙蒂瓜子殼,包租婆失聲問:“她要招婿?”

蘇旺重重點頭。

包租婆一愣,又笑:“就她那斷子絕孫腳,我不信有男人敢入贅?”

蘇嬌摘掉口罩懟臉:“我不但能,我還能招個全西九龍最強的男人,因為我……”

嫣然一笑,她提起一隻垃圾桶倒進包租婆的窗戶:“長得美啊!”

……

其實隻要蘇嬌不是非得在羅家一棵樹上吊死,不在意名聲,她就不必怕包租婆。

畢竟她不但貌美還擁有一棟酒樓,窩囊膽小的男人或者不敢。

但九龍多的是強人大佬,就憑她這張臉,就能招個西九龍最強的男人回來。

兩彎柳眉一雙鳳眸,雪糯糯的肌膚,玲瓏的身段兒,她那一笑能勾了男人的三魂七魄。

包租婆踉蹌後退又被狗絆倒,跌坐在地板上,卻愣是一聲未吭。

扔下簸箕,蘇嬌輕甩烏油油的長辮,高傲離開。

獨剩蘇旺樂嗬,女兒突然就變了,變的他全然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