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深的眸子盯著凝愫，在她耳畔，以僅僅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輕聲喚她：“阿愫。”
感受到耳邊他溫熱的氣息，凝愫趕緊從他的懷抱裡跳出來，在眾人的注視下跑回到席位。
陸蟬衣和嘉棠著急地問她有沒有受傷，她搖搖頭，“師姐，我沒事。”
而眾目睽睽之下，站在一旁的簫琢玉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她，嚇得凝愫趕緊把頭埋了下去。
男女主都在這呢，有她什麼事？
有沒有博沈南壁一笑她不知道，但是她覺得自己將會成為九華宗未來幾天的笑料就是了。
簫琢玉突然出現救了她，殿內氣氛一時微妙，有人活躍氣氛道：“好啊好啊，英雄救美實在精彩！”
緊接著恭維簫琢玉的話便紛至遝來，有人結成金丹尚且要百年，他以凡人之軀，三年修成元嬰，天生劍心，是修界青年一輩中的佼佼者，被視為繼承劍君衣缽，未來修界的劍道領袖。
“我竟不知簫道友今日也會來！今日可真是來的太值了！”
“若是今日能得簫道友賜教，即便沒有參加英才大比，這一行也足夠了！”
其中也不乏竊竊私語的年輕女修們，正紅著臉盯著簫琢玉。
作為東道主的沈南壁，自然起身，笑道：“簫道友，請落座。”
隻剩柳霞光身側還有一個位置，簫琢玉看了一眼凝愫，隨後坐到柳霞光身側。
柳霞光微微一笑，“簫道友，久仰。”
簫琢玉沒什麼表情，隻是淺淺頷首示意。
[叮——]
[恭喜宿主，任務——“博君一笑”已完成，當前人設完善值：35%，還請宿主再接再厲！]
接下來的半場道友交流會，凝愫都心不在焉的，她已經沒什麼心思繼續待在這，隻想快點結束。
陸蟬衣以為她還在想方才舞劍之事，安慰她：“阿愫，沒事的，師姐覺得你舞地很好。”
嘉棠：“是啊，阿愫你已經很勇敢了！彆去管那些人！ ”
凝愫哭笑不得，“師姐，我真的沒事。”
“好吧。”嘉棠抿了抿唇，又想起剛剛那一幕，“阿愫，你真的不認識那個簫琢玉嗎？我怎麼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師姐，你不信我！”凝愫彆過頭，佯裝生氣。
“好好好，師姐信你師姐信你！好師妹，彆生氣了！”
嘉棠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自己的判斷，那簫琢玉定是喜歡阿愫，然而阿愫卻不喜歡他，所以不願承認兩人關係。
唉，可憐小師妹年紀輕輕，就背上了一身桃花債！
*
凝愫獨自坐在屋子裡，用帕子細細擦拭著自己的劍，心中突然生出幾分愧疚，可憐太微一把神劍，今天跟著她丟了個大臉。
若是可以，等她任務完成，功成身退，她就帶著太微，隱姓埋名，做個懲惡揚善的快意劍客，閒時就遊山玩水，尋覓美味……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凝愫拖著因為舞劍而扭傷的腳，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門前，打開門，“誰……”
是一雙熟悉的眉眼。
她愣了片刻，“簫琢玉？”
“我都說了你認錯……”她往中間合上的木門被簫琢玉用手臂一抵，生生卡在了半路，被迫與他目光相交。
凝愫深深呼了口氣，盯著他，“你有事嗎？”
簫琢玉伸出修長的手，裡麵躺著一個的瑩潤小巧的瓷瓶，他看了看她的腳踝，“你受傷了。”
他這意思是被她送藥來了。
“簫道友，今日之事謝謝你了，不過我這微末小傷就不勞煩你掛心了，多謝道友好意，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昆墟劍派帶來的，很有用。”他仍然執拗不肯離開。
“你的好意我領了，不過真的不用了。”
見他依舊不動，凝愫心頭升起幾分怒意，這人怎麼倔得和頭牛似的。
她抿了抿唇，正色道：“簫道友，我不知道你是將我認成誰了，但我確實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凝愫，師承天玄子，來自蓬萊，與你素不相識，更無瓜葛。”
她不知道簫琢玉會不會信，但她此刻還不能認他。
簫琢玉望著她，纖長的睫羽下眸光黯然，他不信，為何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連眼睛，都一模一樣……
他幽幽垂眸，忽地像是想起什麼，從袖中翻出什麼東西，像是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捧到她的麵前，“這個…這個，你也不認識了嗎？”
是她當年隨手送他的粉色祥雲結。
凝愫克製自己不去想其他，裝作滿不在乎，冷笑一聲，“你想表達什麼？”
簫琢玉神情恍惚。
“拿個破蝴蝶結，你想表達什麼？滿大街都是這種不值錢的玩意，你若是喜歡我可以買十個送你，還請簫道友不要繼續糾纏我了，夜深露重，你繼續在此，被人看見了難免誤我清白，能不能不要再打擾我了？”
凝愫的手握得很緊，手心都出了汗，她不是習慣說狠話的人，說完這些，已是強撐。
簫琢玉顫顫巍巍地縮回握著祥雲結的手，如墜冰窟。
難道，她真的不是師清靈？
師清靈不會說這些是破玩意，她說這是很好的寓意，她會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送她的兔子燈，她會送他酥皮焦了的梨花酥，她會給他上藥治傷，會輕柔地擦去他額頭的汗……
往昔點點滴滴的回憶在他的腦海中播放，記憶裡那張笑意盈盈地的臉與麵前之人的臉重合在一起，簫琢玉自嘲般地搖了搖頭。
她不是她。
為什麼上天如此待他？為何命運如此多舛？為什麼剛剛讓他以為失而複得，就殘忍地打破他的期許？
簫琢玉像是找到了答案，失魂落魄地走了。
凝愫在原地愣了很久，才緩緩去關門，可是怎麼也關不上，明明簫琢玉已經走了，可這門還是關不上。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門縫裡卡著的，正是他方才要送給她的藥瓶。凝愫把它撿起來，用衣袖擦去上麵的灰塵。
又潔淨無瑕了。
如果人和瓷瓶一樣，擦一擦，就能恢複如新，該有多好？
*
距離英才大比隻剩三日，九華宗公布了每一輪對戰選手的名單，嘉棠一大早就拉著她們去看。
原主雖然是個炮灰女配，但資質確實不錯，加上在蓬萊仙島修行了三年，確實也有些實力在身上，前幾輪的比試，她都一一應對過來了。
最讓人頭痛的就是這最後一位對手，一位女刀修，寒泠月，雍州斬風刀創始人寒鴻盛之女，她是斬風刀傳人，成名早，實力不容小覷。
而以沈南壁的實力，是一定能進入前二十甲無疑的。原主因為擔心輸掉比賽，失去和沈一起進入赤霄秘境的資格，悄悄給寒泠月下了藥，從而贏得了比賽。
凝愫一想到自己到時候要強製執行這個任務，就兩眼一黑，啊啊啊啊誰來救救她！
她和師姐們還在這看著名單，麵前突然走來一人。
是沈南壁，他今日穿了月白色的衣衫，腰帶上墜了一枚美玉，笑得溫文爾雅，使人如沐春風。
謙謙君子，佩玉彰德。沈南壁，便是這樣的一個君子。
“陸道友，嘉道友。”他禮貌地問好。
他笑著看她，“凝愫姑娘。”
凝愫趕緊揚起唇，“陸道友。”
“那日阿嵐之事，實在抱歉，不知姑娘的傷如今可好了？”
“奧，早好了早好了！那麼小的傷，當天就愈合了！”
她轉過身去，把頭發撩到前麵，把後頸給嘉棠看，“師姐你看，什麼都沒有吧？”
嘉棠眯著眼睛看了半晌，“真的完全看不出來什麼誒！”
沈南壁忽地一笑，像是被她誇張的行為逗到。
她有些尷尬地站好，不再說話。
“大比對戰名單已經公布，沈某預祝諸位都能取得滿意的成績，若有緣分，咱們在赤霄秘境再會。”
陸蟬衣笑，“那便多謝沈道友好意了，沈道友實力非凡，定能在大比中一展風采，我等先恭賀了。”
沈南壁，“有緣再會，沈某便先告辭了。
*
[叮——]
凝愫剛剛在院子裡練完劍躺到床上，就聽到這熟悉的係統提示音。
天都塌了。
她能不能裝死啊？剛剛修煉完又要做任務，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累的！
[叮——]
[新任務已發布，請宿主前往沈南壁房間，完成任務——“深夜造訪”]
？
哪兒？前往哪兒？！是她聽錯了嗎？深更半夜的，前往沈南壁房間，師清靈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是的宿主，您沒有聽錯，前往沈南壁房間，完成任務——“深夜造訪”。是這樣的，原主本就對沈南壁一見鐘情，今日名單公布時又見沈南壁，心中蠢蠢欲動，所以夜裡便悄悄去騷擾他了。]
師清靈啊師清靈，你真的是一刻鐘都忍不了啊。
可憐她凝愫一世英名，今天居然要當女流氓了，她認命般地閉上眼，“係統，必須現在就去嗎？”
[是的宿主，這是一個時限任務，任務時限：2小時，當前剩餘：1時59分]
凝愫氣得從床上坐起來，好你個係統，和你說話的時間也算啊！
*
凝愫輕聲關上門，生怕被師姐們發現她半夜去溜出去，躡手躡腳地走出自己的院子，她才鬆了口氣。
好在來九華宗第一天她到處閒逛，把地形摸了個大概，不然九華宗這麼大，她就是找沈南壁的房間，也得找兩個小時。
她憑著自己的記憶，來到一處院落，屋子裡還亮著燈。
還好，沈南壁還沒睡，不然事情就更尷尬了。
她呼了幾口氣，站在房門前，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沒事的凝愫，做任務嘛，不磕磣！
她抬手叩響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