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凝愫傷好後第一次出門,她現在總算是知道,蓬萊為什麼是仙島了。
這裡風景靈秀,不染塵埃,真真如畫中仙境一般,寧靜美好。
而且這裡的空氣讓人很舒服,她雖然不懂,但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加輕盈靈活。
天玄子帶著她走了一路的青石山路,他們來到一處廣闊的山頂平台。
天玄子捋了捋胡須,笑道:“此乃觀雲台,我蓬萊最高點所在。”
凝愫靠近邊緣,向下俯瞰,整座島嶼和大海儘收眼底,雲海翻湧,重巒疊嶂,恍若仙境。
“師父,這裡可以看到整個蓬萊!”她激動道。
“這裡集天地精華,日夜吸收,是靈氣最為充裕之地。徒兒,你上前來。”
凝愫聞言走到天玄子麵前,隻見他雙指合攏,輕輕點於她的眉心,下一秒,金光乍現,照耀整個觀雲台。
天玄子似乎探查到了些什麼,突然麵色微變,收回手指,那漫天金光又重新隱於她的眉心。
“師父,您怎麼了?”
天玄子朝她笑笑,“沒事,為師方才隻是探查了你的根基,你現在已是築基了。”
築基?!
凝愫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我什麼都沒乾啊。”
天玄子耐心與她解釋:“修煉的速度往往與個人的資質有關,天資卓越者,往往修行一路順暢。靈根甚弱和毫無靈根者,則可能一輩子也邁不進修真的門檻。”
“這麼說的話,我應該也不算太差?”凝愫倒是有幾分意外。
“你好歹是我天玄子的徒弟,自然不會比旁人差。阿愫,你的資質已是上乘,蓬萊靈氣充裕,你在這裡待了數日,自然而然引氣入體,初入築基,但還需多加鞏固。”
“是,弟子明白!”
觀雲台狀似圓盤,雕刻著一整朵蓮花,圓盤中央,還有一個石台,上麵刻著繁複的圖案。
天玄子轉向那石台,示意凝愫走上前去。
“阿愫,你且在此打坐,摒棄雜念,感受周遭。”
摒棄雜念,感受周遭,凝愫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
身心完全放鬆下來,靜心,凝氣,她聽到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飛鳥的鳴叫,山裡石間潺潺的溪流,以及微風拂過山穀的聲音……
她的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跟著她的思緒穿梭在一個又一個地方,她來到一座雲霧繚繞的大殿前,突然間,雲霧悉數散開,凝愫緩緩走了進去。
像是傳音,她隻聽到天玄子的聲音,卻並沒有見到他的人,他的聲音縹緲,“阿愫,你看見了什麼?”
她走進大殿內,裡麵驟然是一個新的世界,裡麵儘數是各種神兵利器,皆是光華璀璨,蘊含強大力量:。
“我看到…許多法器。”
“每一件法器都有自己的靈識,試著感受它們。”
凝愫一路往裡走,經過了許多氣息凜然的法器,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但總有一種直覺,這些都不是她要的東西。
在一個小小的角落,一把通體素白的長劍陳列在此,在眾多光輝燦爛的名器中,它不怎麼起眼,甚至有些黯然。
可凝愫站在劍前,心底卻升起一陣無名的波瀾,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劍身的那一刻,流光四溢,將她包裹,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似乎,是這把劍的故事。
它的主人,是一位威名赫赫的的戰神,它曾經與主人並肩而立,征戰四方,立下赫赫戰功,守一方平安,後來一場大戰,戰神隕落,而它也就此陷入沉寂……
幻鏡消失,凝愫睜開眼,又回到了大典內,隻見這仙劍流光化為一點光輝,飛進她的手心,與她的身體融合。
“我名太微,重現於世。”
聲音縹緲虛無,似是隔了無窮歲月。
誰在說話?是劍嗎?
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周遭所有的一切開始轟然崩塌,凝愫猛地睜開眼,她還在觀雲台上,師父站在她麵前。
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天玄子笑道:“阿愫,恭喜你,得到了劍靈的認可。”
“劍靈…”
“不錯,不是你選擇了劍,而是劍選擇了你。昭華殿的每一件法器,都有自己地器靈,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凝愫垂眸,望著手心的月牙狀印記,“劍選擇了我……”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朝雲閣,嘉棠師姐便是召喚出了自己的劍。
於是她用心感受著身體裡的流動的靈力,嘗試去感應劍靈。
“太微!”
下一刻,太微劍驀然懸於空中,劍身泛著隱隱光澤,劍柄乃美玉所製,上刻明月當空,蘊含無儘道義,高潔無匹。
凝愫虔誠地握住太微劍,從今日起,她便是太微劍主。
“太微乃是傳說中上古戰神的佩劍,曾征戰沙場,殺意凜然。蓬萊先祖曾機緣巧合下得到它,將它置於昭華殿,滌蕩其戾氣。”
天玄子頗為欣慰地看向她,“沒想到千年之後,太微還能重現於世。阿愫,你要好好愛護它,人劍相通。為師希望,有朝一日,太微之名能重震四海,而你,是新故事的書寫者。”
在天玄子的殷切注視下,凝愫也堅定決心,“是,徒兒定會竭儘所能。”
就這麼在觀雲台打坐了一天,夕陽西下,凝愫打算回朝雲閣,“師父,徒兒先告退了。”
天玄子笑道:“去吧。”
望著她轉身離開背影,天玄子內心終究放心不下,“阿愫!”
她疑惑地轉過身,“怎麼了?師父。”
天玄子神色凝重,“你道昌師父給你的那枚玉佩,一定要隨身佩戴!且不可弄丟或者給予旁人。”
那玉是道昌師父所贈,她自然會保管好,她笑道:“是!”隨後轉身離開。
天玄子歎了一口氣,他現下明白為何道昌會收阿愫為徒。
願九州安寧……
*
青竹茂密的林間山道,兩名穿著統一外門製服的年輕弟子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李明晨:“哎,你聽說沒?前幾天魔族突然襲擊了一個凡間城鎮,死了很多人!”
季風不怎麼在意,“知道啊,可是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啊?各宗門派去的都是內門弟子和長老,關咱們這些外門什麼事?”
“除魔什麼的是和咱沒關係,隻是你怕是不知道,冥蒼劍君撿了一個凡人回來!”
季風一下子來了精神,激動道:“冥蒼劍君?凡人?那他豈不是走了天大的運氣?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啊!我怎麼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李明晨打斷他,“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這人是撿回來了,但是這劍君啊,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任由那人在後山的院子裡自生自滅呢!”
季風瞬間沒了興致,“切,沒意思,我還以為咱們昆墟劍派又要出個奇才了呢。”
李明晨:“我看啊,定是這凡人毫無靈根,資質奇差,劍君才棄了他!現在真的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入我昆墟劍派了!”
他突然眼神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笑,“左右今日沒什麼事,不如咱們去後山看看那凡人?”
季風似是有些不願,“彆了吧,一個凡人有什麼好看的?”
“季風,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劍君親自帶回來的人,到底有何不同之處?”
“走。”
*
昆墟劍派後山,是整個宗門最底層之人待的地方,乾著宗門最臟最累的活。
這裡的人通常都資質低劣或者平庸,他們不能拜入宗門,卻又不願放棄修仙美夢,隻好委身在此等待機會,正經弟子一般不會來這種地方。
簫琢玉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所有人都死了,為什麼偏偏他還活著?
父親,母親,簫氏,師清靈……他們都死了。
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去死。
而那些魔族卻能夠拂袖而去,雲淡風輕,留下一片人間煉獄。
恨與痛日夜炙烤著他的胸腔,讓他生不得,死不能,如一具行屍走肉般活在這個世上。
突然,他的視線變得一片漆黑,有人將一堆沾滿灰塵,充滿臭味的衣服扔在了他頭上。
換作以前,燕北城最桀驁不馴的小霸王,早就火冒三丈,提劍而起。
可是現在的簫琢玉,隻是機械地撿起這些衣服,拿去河邊清洗。
沒有怨,沒有氣,像是一具披了人皮的空殼,沒有一絲人氣。
丟他衣服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名叫阿輝,是後山的老大。
簫琢玉來第一天時,後山的人都聽說這是劍君帶回來的,不敢招惹。後來過了許久,也沒有任何人來,他們才明白,這個人和他們一樣,是個棄子,便開始肆無忌憚地欺負他。
阿輝看見簫琢玉這副淡漠的表情,心中很是不爽,一拳打上簫琢玉的側臉,鼻血瞬間噴湧而出,就連在一旁看熱鬨的人都驚叫連連。
“我讓你偷懶,給我裝病,在床躺了多少天?讓你乾點活,一天到晚擺出一副死人樣給誰看?!”
簫琢玉什麼都沒說,眼中也無甚波瀾,隻是默默用手擦了一把鼻血,自顧自抱著衣服去了河邊。
阿輝看著他的背影,罵:“我呸!都是到了後山的人,還給老子裝清高!都給我看好了,在後山,惹我不高興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什麼下場啊?”
阿輝頗為不耐煩轉身,“老子……”
待他看清來人,話卻戛然而停,慌亂地跪倒在地,後山其餘人見了,也趕忙跟著跪下,生怕得罪來人。
李明晨不屑地嗤笑一聲,猛地踹倒阿輝,“方才的囂張氣焰呢?”
阿輝徹底沒了脾氣,從地上爬起來,諂媚道:“小的不知兩位仙君大駕光臨,實在是該死!該死!仙君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小的一馬吧!”
李明晨對這裡所有的卑賤之人厭惡至極,“唉,行了,滾吧。我且問你,後山這幾日是不是來了人?現在何處?”
“有有有!是個臭小子,看上去隻有十幾歲,一副小白臉樣子啊!剛剛去河邊洗衣服了,我我,我帶仙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