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琢玉有些愣住。
她沒有生氣,沒有委屈,沒有難過,甚至沒有一絲氣憤。
為什麼?她不怪他嗎?不怪他默不作聲地走了,不怪他把她一個人丟在街上,不怪他讓她身處險境,為什麼?
凝愫發現他沒有跟上來,一回頭,發現簫琢玉還站在原地。
她有些疑惑,“怎麼了?”
“你沒事吧?”
她有些不明所以,原地轉了個圈,笑道:“我沒事啊!”
他有些不解地挑眉,“你不怪我……”
凝愫笑,“我怎麼會怪你呢?剛剛要是沒有你,我就危險了!奧,還有,我跟你說啊,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呀?她剛剛還問我是不是你的未婚妻,但他奇奇怪怪的,然後我就沒回答他……”
她若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堆,絲毫沒有注意到簫琢玉的臉色越來越冷。
她甚至還在一旁補充,“奧對了,你不用擔心,我是你未婚妻的這件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這件事我會和簫伯母解釋清楚的,定不會連累你的清白……”
簫琢玉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月色朦朧,凝愫沒看清他的表情。
他沒再理會她,一個人獨自往前走,隻留下原地一臉問號的凝愫。
?
他到底什麼意思啊?不怪他他還不樂意了?
難道她要撒潑打滾,阻止他去追女主,他才心滿意足嗎?剛才還送她燈,現在又變得這麼古怪,還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看著快要走遠的簫琢玉,她也隻好趕緊去撿起地上的兔子燈,追上去。
“喂,你走慢點啊!”
*
她今天累極了,洗漱沐浴之後便直直往床上躺,眼睛都睜不開。
感覺到有人輕輕地拍了拍她,凝愫閉著眼,嘟囔道:“阿宣姐姐,我今天太困了,你就讓我睡吧。”
“那你躺過來一些,我幫你擦擦頭發,不然會生病的,嗯?”阿宣語氣溫柔。
頭發濕漉漉的確實也不太舒服,於是她聽話地往外挪了挪,阿宣拿起帕子,在一旁耐心地為她擦著剛洗過的頭發。
“小姐今日玩的可還開心?”阿宣問。
“嗯……” 她閉著眼,答她。
半晌,她忽地又想起什麼,問:“阿宣姐姐,你們公子平時,是不是認識一個姓溫的朋友啊?”
阿宣思考片刻,“溫?可是個與公子年歲相仿的少年公子?”
“嗯嗯。”凝愫點頭。
“小姐說的,應該是溫越離溫公子,他是燕北城城主的獨子,向來行事隨心所欲,隻是與我們公子素來沒什麼交情,小姐今日可是遇到他了?”
沒什麼交情?她覺得他們關係看上去不太好啊。
他定是和簫琢玉不對付的,不知道上哪兒打聽到她是簫琢玉的未婚妻,想要抓了她,報複簫琢玉。
隻是他們不知道,她隻是空有個未婚妻的名義而已,簫琢玉又不喜歡她,他們抓了她也沒用啊。
“嗯,遇到了,他們打了招呼。”
她並沒有細說,他們今日那樣,也確實算打招呼了吧?
阿宣也沒有再問,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來,“其實公子這個人啊,隻是不擅於表達,本性是最單純良善的。小時候公子養了一隻小狗,很是喜歡,日日與小狗玩耍,連課都不去上,因此還被家主責打過一頓,後來小狗不慎跑丟,公子哭了整整三天,夫人怎麼都哄不好,從此以後,他便再也養小動物了。”
簫琢玉養小狗?他居然還有這麼童真的一麵?
一想到簫琢玉那張冷臉,因為和小狗玩不去上課被打了一頓,凝愫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阿宣也笑,“小姐覺得,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簫琢玉是個怎樣的人……
好人?壞人?性子高傲,長得好,脾氣有些怪,其實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其實……也挺好的。”
聽到肯定的答案,阿宣悄悄捂嘴笑了,又和她說起彆的,“聽說家主不日便將歸家了。”
凝愫一愣,“這麼快,不是前幾日才說要去江南嗎?”
阿宣:“是啊,說起來也快,不過兩三日功夫。”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仙長!畫本裡不是總寫,修仙之人都有什麼什麼法寶的嗎?肯定能日行千裡!”她頓悟。
阿宣笑起來,“許是吧。不過家主即將歸家,家中上下也可放心些,夫人獨自操持簫府許久,也可好好休息一番了。”
“嗯。”她若有所思,他們一回來,師家之事,說不定也有些眉目了。
簫府正廳。
簫嚴領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進來,向簫夫人介紹道:“阿禾,這位便是我信中與你提到的仙長。”
簫夫人上前迎接,眉目恭敬,“久聞仙長美名,我夫君這一路的安穩全仰賴您的庇護,妾身實在感激不敬!”
老者笑道:“簫夫人快請起,老夫法號道昌,喚我法號即可。”
“是,道昌仙長一路勞累,快快請坐,春文,奉茶!”簫夫人張羅著。
“凡俗人家之物,也不知也不知仙長喝不喝得習慣?”
道昌真人喝了一口茶,笑:“茶很好,夫人不必客氣。”
簫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了一眼簫嚴,才問道:“此番南下,可有什麼發現麼?”
簫嚴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我們探查了師家故地,屍首早已被人清理,隻留下一地殘局,仙長在師家宅院發現了殘留的魔氣,且是高級魔族。”
她不禁擰起眉,高級魔族?那定是比尋常魔族更加凶狠殘暴的了。
“怎麼會?清靈母親的脾性我是知曉的,那師家也是世代清白人家,怎麼就會招惹了魔族?”
簫嚴看出她擔心,安慰道:“阿禾,你先冷靜些。如今有道昌仙長坐鎮,不必憂心。”
簫夫人點點頭,“嗯。”
簫嚴又繼續道:“今日我們回到燕北城,竟然在成中探查到殘留的魔族氣息,可惜早已離去,並不能追尋。”
“燕北城中,竟然也有魔族了?”簫夫人憂心忡忡。
“嗯,按理說,燕北城位處北地,快要靠近修界範圍,向來太平,從無這等事發生。所以我們現在懷疑,燕北城中魔族與師家之事有直接牽連。魔族應該是在找清靈,他們才一路追尋至此。”
“他們為何要找清靈?”
道昌真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夫人,不知老夫是否可見師小姐和令公子一麵?”
“這是自然!快去請小姐與公子過來。”簫夫人趕緊差人去請了。
收到簫夫人的消息,凝愫就趕緊過來了,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簫琢玉。
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凝愫便硬著頭皮先去了。
“家主,夫人,公子和師小姐來了。”
她抬眸望去,麵前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身素袍,頭發和胡須都已花白了,精神頭卻很好,此時正看著她,嘴角噙著和善的笑。
“這位便是師小姐吧。”道昌真人笑道。
簫嚴向她介紹,“清靈,這位便是道昌仙長。”
“清靈見過仙長。”她規矩地行禮。
老者依舊笑著看她。
“天地無極,生若朝霜,花團錦簇,浮華夢影,前塵已去,往事成空。”
“孩子,你可願跟隨老夫,從此雲遊四海,忘卻凡世牽掛?”
啊?凝愫懵了,這是什麼意思?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都沉默了,畢竟這也太突然了。
半晌,簫夫人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仙長的意思是,要帶走清靈,從此出家修行?”
“可,可清靈畢竟才十幾歲呀,且與犬子……”
簫夫人麵露難色,道昌真人一笑,“夫人莫急,且聽老夫說完。”
“師小姐與老夫有緣,我欲收她為徒,傳習功法,並非是要段情絕欲,且……”
道昌真人看著簫琢玉,“令公子天資卓越,若是入道修行,將來定有一番因果,此乃天命所歸,我等亦不可更改。”
簫嚴表情凝重,“所以仙長的意思是,要一同帶走琢玉和清靈?”
道昌真人笑而不語。
凝愫腦子一團亂,這些劇情,原著裡完全沒提到啊,道昌仙師的名號,她也沒聽過呀,這老頭不會是坑蒙拐騙的吧?
“我若一走了之,我爹娘,師氏數百口人……我難道什麼都不管了……”
可這個老頭看上去,確實十分高深的樣子,她到底要不要答應?
“不是不管,隻是機緣未到,他日你修得道果,自然可了卻因果。可若繼續留在此處,必將血流成河,親近之人無一幸免。”
血流成河,無一幸免。
凝愫微怔,這不正是對應了簫家覆滅的結局嗎?真的是因為她,魔族的目標是她,她繼續留在這裡,會連累簫家……
會不會她走了的話,簫家就沒事了?
她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我願拜仙長為師。”
“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道昌的徒兒了。”
“師清靈,拜見師父!”
簫琢玉怔怔地看著凝愫,心中微動,她要走……
“那麼公子呢?”道昌真人轉過頭,問他。
“我……”
“公子無需急著答複,是宿命,不可違抗,老夫也不過隻是個引路人罷了。”
簫嚴深歎一口氣,“道昌仙長,何時啟程?”
“十日後。”
寂靜的夜,簫府之中,卻有許多人難以入眠。
簫夫人獨自站在窗邊,月光撒進屋內,簫嚴隻看到妻子的背影。
“書禾,怎麼還不睡?”
簫夫人回頭看他,苦笑,“你不也沒睡。”
知道她必定是為今日之事煩憂,簫嚴上前安慰:“仙長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入仙門,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造化,對清靈來說,不是壞事。”
“逢遇仙緣,從此不再做凡人,擁有強大力量和綿長的壽命,我何嘗不知這是人人羨慕的機緣?隻是清靈年紀尚小,才剛剛到我們身邊,便就要離開了,我這心裡,始終是放心不下的。”簫夫人道。
簫嚴:“那琢玉呢?他將來也是要過自己的日子的。這燕北城,現下看著還算安寧,可也已初見端倪,隻怕再過不久,便要風雨飄搖。”
簫夫人無奈歎了口氣,“我雖憂心,但若魔族真的是衝清靈而來,她是一定要離開的,仙長願收她為徒,定能夠庇護她。”
“至於琢玉,仙長說他是什麼天命所歸,我也不太明白,我也不盼他能有什麼大作為,隻要平安就好,若他願與清靈一道拜師,自是最好,可他是最倔的,若是……”
簫嚴突然道:“琢玉會同意的。”
“燕北城,不是他的終點。”
簫琢玉一夜未眠,雖然父親母親沒有明說,但他知道,燕北城,怕是要不太平了。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親人麵臨危險,他拿什麼保護他們?憑現在的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隻有更加強大,才能保護所愛之人。
他要入道。
翌日清晨,他便去找了道昌真人。
看到他來,道昌真人絲毫沒有驚訝,依舊一派祥和,坐在那裡,似乎已經等待了他良久。
簫琢玉心中微動,“琢玉見過道昌仙長。”
“小友來了。”道昌真人緩聲道。
“仙長,知道我要來。”
道昌真人笑,“我不知小友會不會來,但有些事,命裡注定,小友,你與天道有緣。”
簫琢玉並不明白此中深意,隻道“仙長昨日問我,願不願意拜跟隨您一起修習,我的答案是願意,還請仙長收我為徒!”
“哈哈哈哈,你不必拜我為師。”道昌真人笑道。
“仙長此話何意?”
“你的資質,我教不了你,隻不過引你入門罷了,待到來日,你定會遇到自己真正的師傅。”
“琢玉明白了。”
他有些忐忑,但還是說出口,“仙長,琢玉想知道,魔族為何要追殺師清靈?”
“你喜歡她嗎?”道昌真人笑問。
“我……母親,母親和父親對故人之女十分掛心。”
“這個問題,老夫現在還不能回答你。你隻需記住,將來你之手中劍,要斬世間妖魔,護天下蒼生,切莫忘記初心。”
斬妖魔,護蒼生。
他垂眸,“是。”
這些日子,係統不再出現,也沒有人來打擾,她的生活意外的平靜。
凝愫恍惚間,都有種又回到了現實錯覺。
她拜了道昌仙長做師父,再過幾日,就要離開燕北城。簫家說不定就安全了,簫琢玉是男主,即使不經曆滅門,也會有機會進入修界,名揚四海。
而她,係統說要完成所有任務才能獲得自由,但卻許久都不曾出現。
難道說,道昌師父的出現,她拜他為師,改變了女配的劇情走向?她不用再完成任務了?
她總覺得,怎麼一切都順利的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