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她看男人的眼光從小就差(1 / 1)

當意識到自己或許觸及到了一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世界真相,卻因為客觀條件不允許而與真相失之交臂……

這對於任何創造者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正如被流放至地界坐牢的那些仙界或是凡塵界的犯罪分子,他們來自另一個世界,大腦中本就存在另一個世界的所有信息,而那些信息,隻是在他們被流放期間被暫時封存了起來。

但眾所周知,這種涉及大腦活動、記憶的技術至今還不算特彆完善,所以偶爾難免會出點簍子。

這就注定了在犯罪分子之中,一萬個人裡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會覺得朝九晚五一輩子好像哪裡不太對,冥冥之中他們意識到——

這個世界或許不是眼前這樣的。

然後當這種懷疑根深蒂固,他們將為了尋求世界的真相奉獻一生。

地界對這種情況有種專門的說法:上輩子孟婆湯沒喝乾淨。

這些被短暫關押於地界的人,不分種族與國籍,往往會在短暫一百年不到的生命裡程內,於地界的曆史洪河中名垂青史。

他們研究天體,研究自然規律,研究過去和未來地界可能發生的一切……

他們甚至試圖突破地界固有維度,找到本來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知道其存在的沙陀裂空樹。

但無論是多少的古代文獻,用不同的文明種族文字以不同方式與形態記載了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一棵樹,他們距離觸摸到這棵樹,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兒——

這就是客觀條件上的不允許。

就像現在南扶光麵臨的一樣——

捕夢網因為材質的可載容量與耐受程度過度,無法記錄它本該記錄雞毛蒜皮之外的事情。

而現在看來,這些“意外”才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南扶光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如果不讓她搞清楚信件裡這個名字奇奇怪怪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彆說餘生都不要想睡覺了,兩腿一蹬翹辮子了怕都要死不瞑目。

……

要說到“強大的儲存能力”,每一個修仙入道人士首先想到的當然是“乾坤袋”。

乾坤袋等級不同,其內空間大小也各有不同,聽說達到了仙器或者神兵級彆的儲物袋,已經可以叫“神域空間”,代表著乾坤袋中很可能有天然的福地洞天,提供額外的儲存甚至滋養功能。

但無論品階,每一個乾坤袋的基礎成分,都是一種在大日礦山開采產出的、名叫“黑裂空”的礦石——就是“沙羅裂空樹”那個裂空,因為這種礦石的本質就是可以撕碎維度間隔,創造直達某一空間的捷徑。

根據現在器修的研究成果顯示,他們懷疑所謂的乾坤袋內空間其實並不是真的在那小小的袋子裡,而是在另一個尚未知曉的領域甚至是世界相互獨立著——

當人們把手伸進乾坤袋裡,其實是因為黑裂空礦石發揮基礎作用,讓他們把手伸到了很遠以外的某個神秘領域。

聽說地界的先驅者們也在研究這玩意,他們管這種鏈接方式叫“蟲洞”,或者之類的東西。

乾坤袋很便宜,因為黑裂空礦石是一種來源成謎、傳說取之不儘的資源。

什麼東西一但泛濫就不值錢,但這種基礎物資恰巧也是組成修仙界日常的重要存在,所以就像是製造符籙專用的紙張、書寫符籙用的墨水原產礦石一樣,黑裂空礦石產出被仙盟完全壟斷,嚴格地控製了起來——

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

“這個東西不是你拆一個乾坤袋就可以把它逆拆解出來的。”吾窮說,“完善捕夢網,你得想辦法弄到黑裂空礦石。”

想要弄到仙盟管製的東西,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隻能上黑市。

一個乾坤袋也才值幾個中品晶石,大點兒的宗門直接免費配發,但是黑裂空礦石在黑市價格卻高的令人咋舌。

而且黑市的人很雞賊,事出反常必有詐,他們通常不樂意和修士交易這種基礎物質,生怕他們釣魚執法……

南扶光想要摸著黑市的門路,還得找個凡塵人士投石問路。

“你不是人嗎?”

”全天下都知道你和我穿一條褲衩子。”吾窮一臉尷尬,“我去弄那東西和你直接自己去買有什麼區彆?”

南扶光陷入沉默。

“你可以問問殺豬的,反正他最近好像不太忙。”吾窮指了指店鋪裡麵,那個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可能已經自行泡長茶的男人,“現成的,人還在。”

南扶光已經被所謂“殺豬的”狠狠拒絕了兩次,好事不過三,她才不要找他。

這時候想到了她那便宜師父——

按照一般規律,當宴幾安想要什麼東西的時候,整個三界六道總是會迫不及待地把這樣東西雙手奉上。

問他要一個提取黑裂空礦石原石的條子總不難吧?

……

“不行。”

雲天宗,赤雪峰,陶亭正殿內,南扶光無聲地睜圓了自己的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麵前的仙尊,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乾淨利落地拒絕了。

主座之上,雲上仙尊低頭品茶,在他右手邊,立著靜若寒蟬的小師妹鹿桑。

接收到了來自雲天宗大師姐那震驚又譴責的目光,宴幾時刮了刮手中的茶碗子,忽地有些遲疑自己是不是應該委婉點……

長長的睫毛輕顫,他才掀起眼皮子看著杵在自己麵前的人:“黑裂空礦石除了生產乾坤袋並無其他用處,你要那東西做什麼?”

“您先拒絕我才想起來問我要它做什麼?”

她這話已經有點兒帶情緒了。

鹿桑挪動了下腳下,小聲地叫了聲“師姐”,南扶光看都沒看她一眼,宴幾安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人……

他考慮是不是先讓她出去。

畢竟南扶光每次見著鹿桑最後都會搞得大家不太愉快。

想了想,他又覺得這時候才開口請人出去有些突兀,索性算了。

“要做乾坤袋我這有的是。”宴幾安道,“你要什麼品階的都有,寶庫裡有一個前些日子剛升級為三階神兵的,裡麵自帶火屬性靈田——”

“……”

“還有一把二階仙器木懸大空劍,我聽他們說你更偏向於木屬性的使用,可以一並拿去。”

又來了又來了。

這從寶庫劍的事兒就過不去了嗎?

您那寶庫我是開了關關了又開,您看我稀罕過一回麼?

南扶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宴幾安提出的兩件東西,其實對於把“吝嗇”刻進血脈裡的龍族來說,屬實大出血。

這可不是造謠。

聽說他給了鹿桑那把伏龍劍後,從此一毛不拔,彆說拜師禮,鹿桑現在穿著的還是雲天宗尋常內門弟子的道袍。

現在卻要許給她這過氣舊徒弟一件三階神兵,一件二階仙器。

這事兒說出去又能叫雲天宗甚至《三界包打聽》一番振動——

看現在鹿桑“噯”了聲,微微睜圓了眼,唇瓣輕啟的震驚模樣就知道了。

修仙界寶器到了稀有階級,基本都各自有各自的來曆和特定的名字,它們基本又可以納入“仙器”或者“神兵”的分類——

“仙器”通常屬性都很好,一階仙器如無幽的那把“逐光逍遙扇”,就已經足夠元嬰甚至以上修士使用。

仙器升階比較奢侈,需要另外一份完整的當前仙器本身鑄造的基礎材料,塞進熔煉爐。

然而難度在於仙器一件難尋,更何況要收集齊其本身的鑄造材料,有些仙器來源於上古秘境,彆說材料連其上一任主人是誰都不知道,也許從該仙器現世那日開始,得到它的主人便要踏上無休止的材料試錯之旅……

所以天底下沒幾個修士有這奢侈條件去升級二階仙器。

“神兵”則不同,如“打神鞭”和“誅邪辟火羽衣”,一階神兵雖然也非凡品,但不如仙器那般難得,初始屬性低且沒那麼優秀,經常會出現五靈根適用神兵這種連上品武器都不如,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神兵升階會重鑄其屬性,隻需要找到優秀的器修塞進熔煉爐,剩下的就是祈禱——因為伴隨著品階升級,神兵升級成功率逐步下降,很容易碎。

通常神兵無數次升級才可能出現合適的單靈根屬性,得以投入使用,而一把高階神兵背後可能是無數把其他神兵的屍體。

宴幾安有過五階神兵升六階碎掉然後心痛的閉關三年的光輝黑曆史。

這開出的條件,放誰識相的都該笑臉相迎了。

但南扶光卻狠狠地蹙起了眉:“我要黑裂空礦石,我隻要那個,我有用。”

彆人要甲,你給要給乙和丙,這是什麼息事寧人的歪路子?

——她這樣毫不領情,在宴幾安看來就是不知好歹。

於是雲上仙尊也蹙起眉,下顎微緊繃。

“日日。”

“乾什麼!”

“平日裡你在宗門過分跳脫,疏於修煉,成日與凡塵人廝混、搗鼓那些無用之物,哪怕是被你招惹之人登門告狀,為師從未說過你一句不是。”

宴幾安難以言喻此刻想法,隻覺有些不愉悅,這些日子南扶光為了個鹿桑跟他鬨了無數的彆扭……

其中不乏在宗門眾人麵前扔下他這時候拂袖而去。

他也不是沒脾氣的。

“是,帶鹿桑回雲天宗,收起為徒是為師一意孤行,但其中道理,為師以為於你早已說清,並且現在在試圖予你補償。”

“?”

“你當時點頭答應了她的存在,現在不能又說話不算,為了鹿桑的各種事,同為師鬨一輩子不愉快。”

“??”

劈頭蓋臉砸下來的話讓南扶光秒變啞巴。

什麼什麼和什麼?她要黑裂空礦石,這人跟她扯什麼鹿桑?

像是第一次意識到這提到的人還站在那,南扶光轉頭看向她那小師妹,隻見後者此時此刻自然又是紅著眼,一臉乖巧與感動地望著她的師父——

啊,在她看來,也許一個三階神兵和一把二階仙器,是雲上仙尊為了讓她能在師門有立足之地所做出的犧牲。

也確實是這樣的。

拿了好處,她南扶光就該乖乖閉上嘴了……她不要的那個虛木洗髓丹隻是敲門磚,雲上仙尊可有的是好東西,足夠叫她老實的呆著。

南扶光腦子裡一片白光,耳邊仿若有噪音在嗡嗡地響,她張了張嘴發現嗓子仿佛被鎖緊,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渾身的血液從頭頂瞬間落入腳底,她四肢冰涼,有一種麵對突然扭曲的世界的茫然——

然而麵前的人好像壓根沒注意到她的奇怪表情。

他還在說,說什麼“你小師妹入師門不過二旬已是築基初期”“當初你用了幾十年”“如今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升入金丹初期”“修行之路苦遠,你切莫為此洋洋得意”……

之類之類的。

南扶光也沒有辦法消化更多的話了。

她零零碎碎的聽著,垂在身側的手從顫抖至死死攢成拳,始終一言不發,直到那聒噪的數落停了,她從頭到尾隻是說了句——

“我隻要黑裂空礦石,你為什麼就是不懂?”

扔下這句話,不等宴幾安做回應,她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赤雪峰,離開了雲天宗。

……

凡塵界。

南扶光氣勢洶洶出現在豬肉攤前時,殺豬匠剛剛賣掉最後一條豬後腿肉。

用砧板邊一塊乾淨的白色紗布擦掉殺豬刀上的碎肉,雪亮的殺豬刀“啪”地落在砧板上立穩——

殺豬匠這才慢吞吞掀起眼皮子,掃了眼站在攤位跟前很有存在感的仙子姐姐。

“哭過了?”

“沒有。”高高揚起下巴,仙子姐姐嗓子像是在磨刀石上挫過一般沙啞,“給你半個時辰收拾收拾,跟我去一趟大日礦山。”

顯然已經事先被吾窮打過招呼了,聽到南扶光的話,殺豬匠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上去也不怎麼驚訝自己被要求立刻收拾包袱走人這件事。

他抬起手,顯得有些懶散地搓了搓指腹的薄繭,又用一種莫名給人感覺很是憐愛也很是變態的氣氛,緩緩蹭了蹭那把殺豬刀的背脊。

“有秘密不讓我聽,說丟臉,轉頭去找你那個,”他想了想,“仙君道侶。”

“……”

“然後被拒絕。”

“………………”

“結果不得不硬著頭皮來請我幫忙……現在是不是覺得更丟臉了?”

“…………………………”

“擇偶須慎重,你們這種年輕小姑娘,就是很容易被老頭騙。”

“……………………………………我一百多歲了。”

“光長個不長心眼。”

“廢話那麼多,你到底去不去?”

“我不是沒拒絕嗎?”

南扶光突然想到了她小時候硬要拜宴幾安為師。

就像她前幾天硬要和眼前的人交朋友。

………

嗯。

至少他說對了一點。

她果然從小看男人的眼光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