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異能力者。”
她這句話用的是肯定句。
視線落在那憑空多出來的和室上,尾崎紅葉的眼神一暗。
空間係的異能力者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童磨的房間,這個女人和童磨是什麼關係呢?
既然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本部大樓,那麼進入首領辦公室進行暗殺恐怕也不是難事吧。
尾崎紅葉的眸色逐漸加深。
異能力者?
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的鳴女沉默的跪坐著。
她本身就是不善言辭的類型,麵對陌生人類,更不要指望鳴女能做出捕食之外的事情。
稍微有些尷尬,果然還是回無限城了。
鳴女這樣想著,握住撥子的手指也慢慢收緊。
“那是薩摩琵琶?”
尾崎紅葉的話讓鳴女忍不住抬起頭來。
雖然有些意外外行人居然一眼就能叫出自己懷中樂器的名字,但她也隻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上去是很古老的器物呢。”
偏愛傳統複古文化尾崎紅葉,對鳴女手中的薩摩琵琶是有些了解的。
明治維新傳入東京,同她的和傘一般,在明治維新後進入了發展普及的全盛期。①
聽聞大正時期是做歌舞樂表演的,現在完全是用於祭祀的樂器,歌頌的內容也頗為沉重肅穆,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將此物隨身攜帶。
尾崎紅葉也有隨身攜帶和傘的習慣,不過她的傘可尋常的傘不一樣。
尾崎紅葉現在使用的傘,是結合舞傘與蛇目傘的優點改良而成私人訂製的武器。
長傘柄,少傘骨,傘的整體重量加上藏在傘柄裡的脅差短劍也沒有多重。
眼前這個女人的琵琶會不會也做了這種處理?
尾崎紅葉的視線在琵琶上端龍蝦尾的地方轉了轉,看不出什麼端倪。
“……”
見鳴女沒什麼反應,尾崎紅葉垂眸淺笑。
“剛才多少有些突兀,我做個自我介紹,我是尾崎紅葉,童磨的直屬上司。”
“……”
“鳴女。”
這一次,鳴女倒是主動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尾崎紅葉微微鞠躬後退一步到門邊,抬手推動門扉。
“鳴女小姐便在此處耐心等待吧,妾身還有工作要處理,失陪了。”
尾崎紅葉沒有追問鳴女的來曆,就如同她對童磨的可疑之處視而不見一樣,對於鳴女的事情她決定采取同樣的措施。
如今的組織在她眼中不過是顆垂死的大樹,樹根已經糜爛,樹葉也開始枯萎凋零,其他的陰謀外力不過是加速這顆大樹的死亡罷了。
而她尾崎紅葉作為被樹枝鎖死的藤蔓,並不打算出手掃清樹乾上的蟲蟻,她已經選好了冷眼旁觀、隨之毀滅死亡的未來。
啪嗒一聲,房門被關上,尾崎紅葉的身影從眼前消失。
藥月控製著鳴女回了無限城。
不行,哪怕是鳴女上去,好像沒什麼作用。
尾崎紅葉的心防,比他預想得還要高。
不過、這次就當是試水了。
事實證明,在同為女性的鳴女麵前,尾崎紅葉的態度還是較為溫和的。
也許鳴女這條線能走通也說不定。
藥月抽空注意了一下童磨那邊的情況,後者正待在首領的房間,聽對方無聊的告解。
鳴女這邊事情告一段落,現在唯一有操作空間的,就是矢琶羽了吧。
事不宜遲,藥月當場切去了矢琶羽的視角。
乾淨整潔的房間裡冰涼的可怕,隨著窗外的陽光一點點消失,房間徹底陷入了黑暗。
矢琶羽腰身筆挺虛虛坐在床沿上,他緊閉著雙眼,臉色十分陰沉。
果然,還是得加快攻略進度,不然他的劇本沒法順利推進。
他從敞開著的窗戶跳下,朝著羊的領地奔襲而去。
“白瀨,已經一天了……”
向太湊到白瀨身邊,實在是忐忑不安。
“你說昨天的事情,中也有沒有聽到啊?”
他指的是對中也見死不救,還私藏物資的事情。
白瀨先是瞥了一眼遠處大門緊閉的房子,隨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向太。
“閉嘴,膽小鬼!這種話回駐地之後就不要再說了,畢竟中也現在活的好好的不是嗎?”白瀨一臉不耐煩,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向太,覺得對方實在沒出息。
“無論中也聽沒聽到,他乖乖地回來了,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
就算聽到又如何?
要知道當初可是“羊”把那個失去記憶淪落在擂缽街裡的中也給撿了回來的,就憑這一點救命之恩,中也也不能對同伴做什麼事情。
而且、
即使受著傷也能很快地把敵人收拾掉,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事?為什麼隻有中原中也有異能力?
白瀨不甘心地握拳。
空有武力,沒長腦子的笨蛋。
一個首領的名頭就能把他和羊綁在一起,就算中也是再怎麼了不起的異能力就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為羊出力嗎?
“但是、”
向太還是心有戚戚。
白瀨直接起身離開。
“沒有但是,如果實在管不住你的嘴的話就離開羊吧!”
他一腳踢滅眼前的火堆,明明年紀不大,但是眉眼間滿是戾氣。
藥月蹲在上風口,眯眼打量著他。
作為身體素質無比優越的鬼,他可是相當清晰的聽到了這兩個孩子說過的話。
果然,這個名為羊的組織內部有很多問題。
等到兩人離開後,藥月趁沒人注意,瞬間溜進了營地裡。
根據氣味,他直接定位到了中也的位置。
作為羊的首領,他很奢侈地擁有單人間。
藥月不想引入注意,就從窗戶潛入。
剛把自己從森鷗外診所順來的東西扔到地上,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隻黑黝黝的槍口。
“我說過不要靠近羊的領地吧?”
中也的表情十分冷漠。
但是藥月知道他是個什麼性格的孩子。
“嗤,你當我很想來這個垃圾堆嗎?”
矢琶羽抬手,一個照麵就把中也手中的武器給擊飛。
“彆拿那種東西對著我。”
武器被擊飛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也並沒有太吃驚。
他順勢貼身和矢琶羽肉搏起來,一招一式全都是在擂缽街磨練出來的。
他似乎在宣泄著無處發泄的情緒,埋頭攻擊,卻完全不考慮防禦的事情,很快就被矢琶羽給摁在地上。
正巧,眼前是矢琶羽帶進來的東西。
“想死嗎?”
矢琶羽的聲音無比陰狠。
“激怒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彆以為你能改變我的想法,人類,我告訴你,你是我麵見那位大人的門票,彆想耍花招,你的人生已經不屬於你了。”
又來了、這種話。
中也的情緒徹底爆發。
紅色的重力以身體為中心,向四周輻射,下一秒整個人騰空而起,衝破了屋頂。
支撐結構被破壞的屋子開始倒塌,巨大的動靜瞬間吸引了領地裡的孩子們的注意。
餘光瞥到那一張張驚恐的臉,中也的心刺痛了一下,理智尚存的他立刻朝著西邊的方向疾馳而出,避免同伴被戰鬥波及。
藥月跟在他的身後,他們一前一後來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
蒼藍的月懸掛在天際,身形單薄的少年懸停在空中。
“不想死的話,現在就離開。”
即便被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中也還是選擇給藥月一個離開的機會。
真是個心善的孩子。
藥月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把中也從那個泥潭一樣的組織裡拉出去。
劇本需要改變了。
藥月抬起頭,掌心的眼球輕輕眨動,一道紅潔之箭疾射而出。
明明看不見,但是中也憑借本能,還是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戰鬥一觸即發。
中也從空中重重朝矢琶羽的位置砸了下去。
砰——
塵土飛揚。
兩道身影糾纏碰撞在其中。
能力者的戰鬥從來都不是什麼溫和的事情。
不過霎那間,周圍的建築物就全部被波及。
矢琶羽的弱點是近身攻擊,而中也擅長的正是貼身肉搏。
中也一次次被紅潔之箭甩開,又憑借頑強的毅力快速接近矢琶羽。
本應該是勢均力敵的死鬥,但是無奈其中一方是無懼傷亡的鬼。
這場戰鬥從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中也的速度慢了下來,肉體凡胎的他一時不察被矢琶羽找準機會,徹底釘死在了地麵上。
“嗬、還挺能乾的嘛。”
矢琶羽從容地走到了中也麵前,那張邪惡狡詐的臉上,似乎有些淤青。
“區區一個人類,沒有掌握呼吸法,居然能和我對抗這麼長時間,你還真是有潛力呢!”
餘光看到自己被弄臟的衣袖,矢琶羽的臉色驟變,剛要發怒,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硬生生壓下去了那股怒氣。
“為什麼一直執迷不悟?”
“一個被拋棄了的家夥,為什麼不另謀生路?”
他還在說服中也改變主意。
中也想反駁矢琶羽的話,但是那赤裸裸的現實擺在麵前,他不甘心地咬緊了後槽牙。
“該死的混蛋、”
對於這種敗犬發言,矢琶羽一向是不在意的,甚至,他的臉上還勾起了譏笑。
“白癡一樣的家夥,原來還會生氣啊?”
“反正也是當工具,成為我的工具,不是更好嗎?”
他毫不留情地撕破了遮羞布,讓中也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閉嘴!!”
中也大力地掙紮起來。
“那種事情……”
“怎麼,我說錯了嗎?”
矢琶羽蹲在中也麵前。
“我真是搞不明白,弱小的東西直接舍棄就是,為什麼還要繼續帶在那裡呢?果然是腦子壞掉了吧?”
“閉嘴閉嘴閉嘴啊——”
筋疲力儘的中也用額頭死死地抵住地麵,拚命想要掙脫矢琶羽的禁錮。
“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
他發出憤怒的吼叫。
但矢琶羽並不會為他的痛苦動容。
“弱小、軟弱、無能——這就是你的全部。”
“剛才也是,那兩個人類說的話,你明明也聽到了吧?結果還是選擇捂住耳朵裝死嗎?”
“識相的話,還不如現在就跟我離開那個垃圾堆——”
“你懂什麼啊!”
中也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明明什麼不懂,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透明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是中也倔強睜大了眼睛,讓那眼淚不要掉落出來。
“我、”
睜開眼睛站在擂缽街的街頭,是羊收留了毫無記憶的他。
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巡邏,是羊的同伴們讓他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
可以說,羊的同伴構成了他生活的一切。
這樣的地方,怎麼能讓中也拋棄?
“不行的……”
中也妥協般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沒有地方可去了。”
他喃喃自語著。
羊是唯一一個給予中也歸屬感的地方,如果離開了羊,中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哪裡。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沉浸什麼啊?”
矢琶羽伸出手,用兩根手指撚住中也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我不是說了過嗎?”
“成為我的東西,來到我的身邊、”
他緊閉的眼睛,悄然睜開一道縫隙,金綠色的瞳孔裡,是可以耀眼到燃燒掉一切的野心。
“無論你在尋找什麼,那位大人都可以滿足你。”
“加入我們,成為鬼吧。”
“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