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上傳來周盛的聲音:往北。被兜明狂野駕駛技術震驚的妖怪們才想起來,他們還不知道人類的城市在哪。
兜明方向盤猛地轉了一圈,車子陡然急轉。西覺一手抱著雲善,另一手撐在車門上,穩住身形的同時給了兜明一個駕齡1年的司機的建議,“方向盤彆打那麼快。”
坨坨和小叢反應沒那麼快,兩隻小妖怪往旁邊倒去。
“收到請回答。”周盛的聲音繼續傳來。
“好的。”副駕駛上的花旗回應。
“收到請回答。”周盛又說。
“好的。”花旗這次加大了音量。
“收到請回答。”
花旗沒有再回答周盛,而是問一旁的兜明,“我的聲音不夠大嗎?”
“夠。”兜明簡短地回答。
“那他為什麼聽不見?”花旗好奇地自言自語。
小叢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小聲說,“應該是對講機。你得按著上麵的按鈕說話。”
花旗在小叢的指導下,按下對講機和周盛說了幾句話。
“我們要儘量少說關於我們的事。”小叢在後排說,“我們對現在這個世界了解得太少。”
“嗯。”花旗表示同意。
雲善在西覺懷裡嚶嚀一聲睜開眼,動了幾下後又往西覺懷裡縮。他還沒睡飽。西覺給他拍背,哄他繼續睡。
他們路過鄉鎮,看到很多大門敞開的人家。路邊停了很多車,還有成堆的白骨。一隻貓嘴裡叼著一截人類手骨,眼神冰冷地站在路邊看向他們。
坨坨被那隻貓看得毛骨悚然,小聲問西覺,“貓吃人?”
“這個體型的貓應該吃不了人。”西覺看著貓叼著骨頭消失在路邊。貓的大小和普通農村裡養的貓一樣大。
城市的高樓大廈表麵附上一層灰色,顯出幾分破敗。
對講機裡突然傳來周盛的聲音,“彆進老城裡,從外麵繞著走。老城裡很多喪屍。”
話說得已經晚了,兜明已經踩著油門躥進了老城裡。
“彆進老城!”周盛大喊。
花旗拿起對講機淡定地說,“你說晚了。”
“到後麵彙合。”
周盛的大喊聲吵醒了雲善。他眼睛沒睜開,抓著西覺的衣服哼哼唧唧地哭起來。
西覺趕緊哄著拍拍,“沒事。剛剛有人說話聲音大了。雲善還睡不睡覺了?”
車子猛然一顛,雲善睜開眼睛慌亂地看向前麵。
“怎麼了?”坨坨扒著副駕駛的車座往前探著腦袋。
兜明,“撞到一個喪屍了。”
“瓜~”雲善喊。雲善說的瓜是西瓜。前幾天他們午睡完都會開個西瓜吃。
“等到了城裡咱們看看有沒有賣瓜的。”西覺哄他,“雲善看我們在坐車呢。”
就開了這麼一會兒,兜明的駕駛技術已經十分熟練。他憑著敏銳的方向感穿梭在老城的高樓大廈之間。
由於兜明車速過快,聞聲從樓裡跑出的喪屍都被兜明遠遠甩在身後。他們一路安然無恙地出了老城。
花旗問了周盛才知道,他們還得需要5分鐘才能繞過來。
兜明把車停在路邊。西覺帶著雲善下去尿尿。
一旁的路上繞過來一輛車,經過他們時故意放慢了速度。副駕駛窗戶探出一個腦袋,對著雲善的方向吹了聲口哨。車子裡立馬傳來幾人嬉笑聲。
妖怪們莫名其妙地看著那輛車離開,沿著路駛向遠方。
片刻後,坨坨氣憤道,“這是流氓!”
雲善已經尿完了,西覺剛幫他把褲子提起來,雲善轉身就往路邊草地跑。
西覺長腿一伸,抓著雲善抱了回來。
“玩~”雲善認真地對西覺說。他想去玩了。
“等會兒再玩。咱們還得坐車。”西覺抱著他回車上等。
周盛和張波的車很快開了過來。
張波隔著副駕駛的周盛對兜明,“小朋友,你車開得太快。”
“進老城容易被喪屍發現。我們平時都是繞道走,這樣安全一些。”
“知道了。”兜明問,“下麵怎麼走?”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再開50公裡就能看見城牆。”張波說完,兜明利落地掛擋踩油門衝了出去。隻給張波留了些尾氣。
“這小子。”張波說,“脾氣也太急了。”
周盛在一旁笑,“十幾歲的人都這樣。”少年總是意氣風發,年少輕狂。
二十五分鐘後,妖怪們看見高大的城牆。前麵路上有好幾輛車都在飛速向著城牆的方向前進。
“這就是人類現在的城市了吧。”坨坨呆呆地看著。
小叢卻開始思考怎麼在這裡找到梁佑、梁則安還有梁惟清。不知道人類的新城市裡還沒有警察了。
在離城牆還有幾百米的時候,車子紛紛減速,有序地排在路上。兜明也踩了刹車,跟著一起排隊。
雲善坐在西覺腿上扒著窗戶看外麵。這和他認識的村子、鎮子、還有城市都不一樣,外麵是望不到儘頭的一片荒原。
雲善扭過頭問西覺,“哪呐~?”他這是問他們在哪。
“馬上去城裡。”西覺回他。
雲善立馬擺著小手,“不~不~”他常去城裡,知道城裡是什麼樣。這個地方不是城裡。
“雲善。”西覺握著他的小手說,“我們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雲善仰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裡盛滿疑惑。
“新的地方,和之前的不一樣。”西覺說。
“飛呐~?”雲善問。大半天了,他都沒看見梁小飛。
“小飛在以前的地方。”西覺告訴他。
雲善聽不懂這些,仍舊扒著窗戶看外麵,小手指著外麵說,“玩~”他想下車玩了。這一天他都沒怎麼自己跑跑。
前麵還排著隊,西覺打開車門,帶雲善下車。坨坨也跟著跳了下來。
西覺一撒手,雲善像隻歡快的小狗,哈哈笑著在車邊奔跑。
坨坨則是往前跑,他好奇前麵在排什麼隊。
小寶寶稚嫩、清脆的笑聲吸引附近車子裡的人伸頭出來看。
褐色的荒原上跑著一個快樂的小寶寶,像是一筆五顏六色的色彩,突然抹在了單調的荒原上。
已經在末世中掙紮了十年的人們,好久好久都沒在城外看見過這樣的快樂。城外總是荒涼、危險、破敗,隨時會讓人丟掉性命。
前麵還有個穿著一身紅色的小孩在跑。這麼張揚的顏色讓在末世中習慣低調的人們很難不注意。
“嘿,小孩。”
坨坨在經過一個車子時被叫住了。
“乾嘛?”坨坨停下腳步,歪著腦袋問車裡的人。
“你乾嗎呢?你怎麼在城外?你家裡人呢?”
坨坨指著後麵,“在後麵呢。”
坨坨不想回答那麼多問題,正準備繼續往前跑。
那人又開口,“你往前跑乾嗎?想先進去?”
“我看看前麵在乾嘛。”坨坨回。
“檢查唄。”那人趴在車門上看著後麵問坨坨,“那小孩是誰?”
“我弟弟。”坨坨回。
“你們第一次出來?”男人問。
“對啊。”坨坨好奇地問男人,“前麵檢查什麼?”
“檢查腦子裡有沒有結晶。”男人說,“還要檢查帶回來的東西,看裡麵有沒有喪屍。”
坨坨聽後一臉奇怪地問,“為什麼要檢查有沒有喪屍?誰會帶喪屍進來?”
“有瘋批會把喪屍帶進來。”男人哼笑一聲,“有的人心理承受不了,想拉著大家一塊死。”
副駕駛一個瘦瘦的男人這時候接話,“去年還有一個人把喪屍腦袋藏在背包裡帶進城裡。一家子都被咬了。還好他家隔壁的人家機警,找了些人把那一家子喪屍打死了。”
“不然還不知道得禍害多少人。”
坨坨不理解這種人類的行為,跟著感慨一句,“真瘋。”
“怎麼檢查腦子裡有沒有結晶?”坨坨關心地問。人類是又發明了什麼機器嗎?不用法術也可以探查到腦子裡的結晶?
“拿個機子在你頭上掃一下。掃描圖上有晶體那就是被喪屍咬了。”男人道。
“哦哦。”坨坨打聽完事,掉頭往後跑。車裡的兩個男人哈哈笑起來。
等坨坨跑回來的時候,周盛和張波也到了。他們排在兜明後麵隔兩個位置。
張波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衝著外麵喊,“雲善。”
雲善聽到聲音,到處看著找人。
“這邊,這邊。”張波手伸出窗外招手。
雲善拉著西覺,兩人一塊走過來。他站在車子邊仰頭問張波,“啊?”叫他乾嗎?
“就喊喊你。”張波嘿嘿笑起來。
雲善扭身就走。看到前麵奔過來的坨坨,他立馬高興起來,衝著坨坨的方向跑過去。
坨坨站在車邊準備把打聽到的情況告訴兜明和花旗,雲善像頭小豬一樣衝了過來,一把摟住坨坨,咧開小嘴笑,“坨~”
坨坨牽著他,站在車邊把剛剛打聽到的事告訴妖怪們。
車隊前麵的速度很快,不過十五分鐘,就輪到了妖怪們。
周盛和張波擔心西覺他們剛來,不了解情況,想下去幫他們。可兩人又被喪屍咬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病變。在車上猶豫一番後,兩人決定還是先呆在車上。
“把卡片放過來。”檢查人員不耐煩地對站在那的西覺說話。
張波坐在車裡喊,“他們是我們在山邊遇到的。以前一直生活在山裡,第一次來海晏城。沒身份證。”
聽到張波喊話的人都好奇地打量西覺一行人。看到裡麵拖家帶口還有四個小孩子,大家相信了張波的話。末世裡可沒誰會把孩子帶出城,這簡直就是給喪屍送菜。
“原先住在山上?”檢察人員收起不耐煩,好奇地問,“你們山上有食物?山上沒有喪屍?”
“山上的食物吃光了。”西覺說,“今天山上去了很多喪屍。我們逃下來的。”
周盛也喊,“我們搜南麵山下的房子,看到有大波喪屍往山上湧去。我們還被喪屍攻擊,三個隊友都死了。”
死人在末世是常有的事。對於這些出城搜索物資或者獵殺喪屍的人來說,死亡一直緊緊跟在他們身邊。
大家對這些事情習以為常,沒人多問一句周盛的三個隊友是誰,怎麼死的。
檢查人員用一個頭部是圓圈的儀器在西覺的腦袋上快速套了一下。
後麵的工作人員一分鐘後給了結果,“正常。”
“我以為外麵不會有人存活了。”檢查人員給花旗腦袋上套了一下,熱心地說道,“一會兒你們先去辦身份證。”
“身份證很重要,裡麵存了個人積分點。得一直戴在身邊。”
“正常。”後麵的工作人員開口。
檢查人員依次給兜明、小叢都套了腦袋。輪到坨坨時,檢查人員露出笑臉,“小朋友,你的發型很酷。”
“謝謝。”坨坨高興地晃晃腦袋。
隔壁的隊伍裡,周盛和張波兩人緊張地下了車。
門口檢查很少有主動承認自己被喪屍咬過。因為一旦承認,你會被立馬帶上止咬器。然後關進勞動坊。
可以在士兵的監視下與家人見麵,交代遺言。然後就得出去勞動。
喪屍不會攻擊腦內有大結晶的人類,換種說法就是,喪屍不會攻擊即將變成喪屍的人類。研究人員猜測,喪屍們都獨特的方法辨彆隊友。
在即將變成喪屍之前,勞動坊裡的人類得做出最後一份貢獻——在隊長的帶領下去外麵工廠搬機器。
十年前突然爆發的喪屍潮沒有給人類太多撤離時間,大家都是簡單地帶上行李慌張逃跑。文明、科技,一切都被留在原來的城市裡。
城主李閱川在喪屍病毒爆發一年之後召集大家建設城牆,建立起方圓千裡內唯一的一座幸存者城池。
經過無數人努力,無數次探險,人們不斷從老城區裡找出機器、製造材料,努力恢複文明。
後來,更是隨著研究人員對喪屍的進一步研究,得知喪屍不會攻擊即將變成喪屍的人類。被咬後的人們便都被留在勞動坊集中接受管理,以人的身份為人類做出最後一份貢獻。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很多勞動坊裡的人類可能直接在城外變成喪屍,永遠回不來。
回來的路上,張波和周盛商量了好幾次。是主動自首去勞動坊,還是隱瞞一下希望僥幸通過。
人類善良的一麵催促著張波和周盛主動承認。可是,另一方麵,對家庭的期盼,不想變成喪屍在城裡遊蕩,又刺激著他們期盼自己成為奇跡。
兩人商量了一路,最後決定按照規章製度來。查出來他們就去勞動坊,要是查不出來,那就是奇跡發生,什麼也不用擔心。
張波剛被套過腦袋。他緊張地拽著褲子縫。為他檢查的工作人員顯然也注意到他的動作。那人警惕地站遠了一些,一隻手扶在腰間槍上。
張波自然也看到工作人員的反應,他無措地站在那。他想要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可是臉上的表情忽然就不可控,他突然就不會笑了。
“嘿。”後麵的工作人員突然出聲。
張波和站在他幾步遠的工作人員都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為坨坨檢查的工作人員轉臉問。
“這個小朋友的大腦看起來很平滑。”工作人員道。
“什麼意思?”坨坨緊張地問。他確定沒有喪屍咬過他。
“可能智力不太好。”工作人員同情地看向花旗和西覺,“進入城裡可以去醫院給孩子好好檢查一下。”
末世裡,正常人都在艱難生活,更何況一個智力低的傻孩子呢。
坨坨:!......他跳起來大聲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是傻子。”花旗非常直白地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坨坨重重地跺腳,哼了一聲,“你才傻子!”
花旗冷笑一聲,“你說我?”
坨坨一看花旗這表情,立馬犯慫,小聲道,“沒說你。我說兜明。”
“我?”兜明不高興地大著嗓門說,“人家可沒說我腦子不對勁。”
坨坨氣道,“哼!”
他跑到前麵,扒著鐵網,對裡麵的工作人員討好地笑笑,“你再幫我好好看看。”
後麵排隊等著檢查的人都笑起來。有人說,“這小孩看著挺機靈,不像是傻子呀。”
工作人員笑著又看了看電腦,“腦回溝少也不一定代表不聰明。”
坨坨:......300年的人參生中被重創的一天!
這笑話一出,張波和周盛兩人跟著笑笑,放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