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岑老太傅的插曲被大家默契翻篇,當沒發生過,婚宴繼續。

即便今日沒有起哄猛灌酒的,等婚宴結束時,兩個新郎官也數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了。

沈子衿喝了一肚子水,楚昭裝了一肚子酒,

當然,沈子衿不僅喝足,吃得也很飽。

王府的廚子不錯,道道菜都做得十分美味,鮮嫩多汁的蜜汁烤鵝、入口即化的軟糯紅肉,最絕的是鬆鼠鱖魚,酸甜可口,魚肉爽滑,唇齒留香。

有些客人不是奔著吃飯來的,但這麼好的菜不吃也太浪費廚子心意了。

好吃,多吃,反正沈子衿不會虧待自己。

從天明到天黑,客人挨個走了,王府後院自家的桌子也散了,終於來到每個新婚的必備環節——

送入洞房。

秦王暴戾弑殺且房裡玩得殘忍的威名在外,鬨洞房是沒人敢鬨的,客人們麻溜出府,完全不想湊這個熱鬨,剩下那些相信楚昭人品的,也沒有鬨他的心思。

沈子衿和楚昭進入寢屋,不約而同長長舒了一口氣。

動作太統一,兩人四目相對愣了愣,隨即都笑出聲。

沈子衿和楚昭在圓桌邊對麵而坐,燈火透過琉璃罩,暖暖照著整個屋子,在夜色裡直叫人懶了骨頭,什麼事都不想乾。

楚昭虛虛握拳撐著側臉:“沒想到成婚這麼累。”

沈子衿懶洋洋慢慢滑在桌上趴下,雙手疊放,把下巴尖兒擱好:“的確。”

全都是些瑣碎的小事,單拎出來不值一提,但湊在一塊兒就讓人忙得停不下來。

新房內儘是紅與金的交織,大紅喜燭,紅羅帷幔,意在喜慶,而金線織繡,金杯進站,則寓意尊貴。

桌上放了金壺盛著的交杯酒,什麼都齊全,隻可惜兩人不會喝,就是個周全的擺設。

楚昭:“怕你不習慣,我已經吩咐了府裡的人,以後私下依然稱你為世子,若是出門在外,依情況而定是否稱你為王妃,可以嗎?”

沈子衿點頭啊點頭,這個好,如果誰現在天天在他耳邊叫王妃,他可能的確不適應。

由於他下巴擱在手臂上,於是整個人都隨著點頭的動作晃啊晃,怪可愛的。

但如果誰要說他人畜無害,被氣得雞飛狗跳的殷南侯府第一個不答應。

楚昭被他的小動作莫名戳到,腦裡跑完一圈,才重新回到正事上:“這院子叫明月軒,以後就是你的,對了,秦王府的各個院落中,主屋的結構和常見的屋舍不太一樣。”

沈子衿:“是旁邊的門後還有什麼構造?”

楚昭打了個響指:“觀察得很仔細,不錯。”

大齊寬敞寢屋的常見格局也就是外間裡間分布,而沈子衿方才就注意到了,新房的裡間還有一扇門,像是還彆有洞天。

“王府裡各個院落的主屋都改了格局,直接連著浴房,”楚昭直起頭來,對自家房屋布局充滿自豪,“裡麵開鑿了浴池,地下埋了銅管引水,還可以通過地龍加熱,冷熱全憑自己喜好,非常方便。”

沈子衿眼睛驟亮,也不犯困了,一下直起身:和現代浴室比也不遑多讓啊!

跟臥室相連的浴房,有大浴池,重要的是不需要眾多仆從燒水後哼哧哼哧抬,可以自控水溫,萬萬沒想到在古代還能有這麼舒服的泡澡環境。

秦王府是什麼天堂!

楚昭看沈子衿變化,自己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他就知道沒有古人能拒絕這樣的浴室,抬手指了指櫥櫃:“換洗的衣物在那裡,你可以去泡個澡然後休息了。”

沈子衿拉開櫥櫃,果然有嶄新的裡衣,他拿起一套:“那我就先去洗了?”

楚昭手一抬:“請。”

“對了,出水口魚尾往左是冷水,右是熱水,彆忘啦。”

裡衣絕對符合沈子衿身量,之前做婚服的時候,楚昭吩咐按照沈子衿的尺寸,把裡外的新衣都再多做了幾套,世子在殷南侯府時穿得挺素,來了王府一定要讓他感受到天差地彆的人文關懷。

沈子衿抱著衣服來到浴房,裡麵放衣服的架子、布巾和肥皂都很齊全……不,等等。

沈子衿拿起白色的“肥皂”摸了摸,這淡淡的香氣和手感,分明是更加適合清洗皮膚的香皂才對。

大齊製造,遙遙領先。

浴池很寬敞,三五個人進來都沒問題,池底有漏水口,水龍頭是條銅魚,撥弄尾巴,水就從魚嘴處噴湧而出。

好看還實用,還挺有藝術細菌。

沈子衿滑入水中,靠在池壁上,捏了捏自己緊繃的小腿,若是自己在現代的身體,今天站完絕對不會有問題,不過以如今的身子,明天腿部估計會酸疼。

沈子衿邊捏邊想,應該最多就酸疼,不至於站不起來……吧?

他舒舒服服泡完澡,穿著雲錦鍛裡衣回到臥房。

楚昭一抬眼,就撞上新鮮的美人出浴圖。

兩滴晶瑩的水珠慢悠悠滑到鎖骨,映著燈火的光,晃得人心旌蕩漾,蒼白的皮膚在水的滋潤下添上了動人色澤,勝雪如玉,還被蒸出了淡淡的紅,跟輕飄飄揩了抹胭脂似的,若有若無,令人不敢在意,卻無法不在意。

垂落的黑發如瀑,讓黑與白都惹眼得分明,還有那把腰,愈加不堪一折。

出水芙蓉,豔而不妖。

燈下看美人,在寂夜中莫名美得驚心動魄。

楚昭頭回對著一個男子用上了“非禮勿視”。

周丹墨追著沈子衿想畫美人圖是有道理的。

楚昭裝作若無其事移開視線,實則壓根不敢再往沈子衿身上看,匆忙拿了自己的衣服就往浴房鑽:“接下來到我了,你先上床睡吧。”

沈子衿還沒搭話,就覺一陣風刮過,再不見楚昭人影。

沈子衿眨了眨眼:謔,不愧是習武之人,好快的身法。

王爺應該迫不及待想泡澡了,看得出來很急。

為了照顧沈子衿,屋內升了會兒地龍,烤得很暖和,饒是如此,沈子衿也沒敢穿著單衣久坐,在熱乎氣散開前,就縮進了被窩。

反正他倆都沒彆的心思,同睡一張床也無所謂。

而且孟管事知道他倆同房隻是做戲,還貼心地準備了兩床被子,都是喜慶地鴛鴦戲水,圖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軟乎又親膚,蓋著可太舒服了。

沈子衿舒舒服服把自己團起來,蛄蛹到床榻裡側,將外麵那半留給楚昭。

楚昭出來時,沈子衿本已昏昏欲睡,聽到動靜看了過去。

沈子衿本來隻是下意識瞧一眼,他決定隻掃一眼就睡的。

但是這一看,目光就不由給拽住了。

楚昭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薄薄的裡衣下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流暢且不突兀,隱隱暗含著力道,無聲散發著征服般的張力。

用現代話說,荷爾蒙爆棚。

同樣是瘦削身材,楚昭就線條分明看著有勁兒,沈子衿就纖細孱弱沒幾兩肉。

人比人,羨慕死個人。

難怪周丹墨碰見楚昭就要嚎畫畫,沈子衿可太羨慕這種身材了,多好的腹肌,不拿來當搓衣板可惜了。

楚昭去熄滅燈火,不知道是不是他身材衝擊帶來的震撼太大,本來對同床無所謂的沈子衿莫名浮上幾分緊張,看著楚昭在屋子內走動,就想說點什麼來按捺下心緒。

“對了,我剛想到還有件事,從殷南侯府帶出來的貼身侍從,我想把他開、把他辭掉。”

楚昭背對著他動燈罩:“好啊,你是想去牙行買還是直接從我府上挑?王府也有機靈的……”

楚昭話語戛然而止,他機敏抬頭,側身將食指抵在唇邊,給沈子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楚昭:“噓——”

他姿勢是給沈子衿看的,視線卻透過外間朝門看,沈子衿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也跟著警惕,微微坐起。

幾息後,楚昭壓低聲音,用極輕的嗓音開口:“有人到門外……應當是宮裡的太監,來探知我們情況了。”

沈子衿什麼也沒聽到,但他不懷疑楚昭的判斷。

畢竟楚昭武功了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一點功夫都沒有的人來說,“武功”倆字多少沾點神秘玄幻色彩,有濾鏡。

宮中來的兩個太監今日沒有回宮,留宿在王府,明月軒周圍明裡暗裡都有侍衛,但楚昭吩咐過,他倆是皇帝眼線,非必要情況不用攔,否則皇帝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會疑神疑鬼。

因此太監才能一路暢通無阻。

黑鷹就在隔壁屋頂上,盯著太監躡手躡腳摸到門邊,看出太監會點武功,但不多。

大晚上的摸到新人寢屋門口,還把耳朵貼了上去……是想聽聽有沒有行房的動靜?

黑鷹猜到太監的目的,握掌成拳:要不是皇帝想確認王爺世子有沒有行房,誰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覺來聽牆角,皇帝腦子真有病!

黑鷹能想到,屋內的人當然也能明白,楚昭磨了磨牙,壓低聲音:“皇帝可真是……”

是什麼他沒說完,但烏雲密布的表情很能反應情況,可能楚昭腦子裡把什麼貶義詞都過了一遍也說不定。

沈子衿用跟楚昭同樣的小音量感慨:“有這個勁兒好好治國不行嗎?”

就離譜。

門口太監還在,耳朵在門上貼緊了。

若皇帝知道他倆沒真親近,指不定疑心病又要發作,腦補些什麼東西。

沈子衿和楚昭對視,達成共識:這戲得演。

不用說話他們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默契重新回歸,兩人點頭。

新婚之夜,但眼神堅定地像入黨。

楚昭用手按了按床板,以他的力道,儘管是上好且厚實的檀木香床,晃出吱呀聲不是問題。

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人聲。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他們都清楚,床板隻是伴奏,得有人聲才像樣。

有些話在彆的場合可能被誤解成耍流氓,但此時此刻,楚昭不得不開口:“世子你會發出那方麵的聲音麼?”

沈子衿:“……沒試過,呃,王爺你會嗎?”雖然說法聽起來很怪,但沈子衿也隻能虛心求教,“我沒經驗,你帶帶我?”

楚昭:“……”

他也沒經驗。

兩人麵麵相覷,沈子衿從楚昭震耳欲聾的沉默中明白了,王爺也沒真槍實劍跟彆人試過。

哇,古代、皇室、年齡二十,buff疊滿了居然還是完璧之身,真是一股清流。

畢竟正兒八經的古代,皇子到合適年紀,宮裡就會派人親身教他這樣那樣的事了。

楚昭當初隻讓人把書冊圖冊放下,人都出去,所以隻學了理論知識。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兩個隻有理論從無實戰的,要怎麼把聲音哼得惟妙惟肖,騙過門外的人?

人在王府新房,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