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場所。
在這裡,有人久彆重逢,有人依依不舍,有人徹底錯過,有人含恨決裂……
每一天,都有無數的悲歡離合在這裡上演。
藺鴻鳴對這裡著迷。
即使沒有航班行程,他抽空都會來到這裡。甚至因為這個習慣,他搬家到了機場附近的公寓裡,即使每天上班都得開車一個小時,也樂此不疲。
在機場,除了工作之外的時刻,他會選擇點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看著往來匆匆的旅人,見證無數的偶遇和錯過,在命運的舞台上演。
小說裡說凶手都會回到現場,那他這個親手殺死自己戀情的凶手,也無怪乎會頻繁返回這個,如同夢魘一般困擾他七年的地方。
七年前當他費勁全身力氣奔跑,趕到機場時,看見左鐲獨自一人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海關處的時候,他還不知心裡湧起的那股情感是什麼。
喉嚨因為奔跑而產生的一絲腥甜,充斥在他的口腔裡。他大口地喘著氣,視線都有些許模糊,可那個人影卻像是烙印在視網膜上,即使周遭模糊,唯獨她清晰地如同掌心的紋路一般。
海關將他攔在門外,他喊著左鐲的名字,卻依舊沒有見到她回頭。這個身影和那一日決裂時重合,隻是沒有了燒焦底片的灰燼,耳邊隻有機場裡無儘的廣播聲,將他的喊聲淹沒。
後來無數次的夢回,他都回到了這個機場。
在夢裡,他拉住了左鐲,將她攔下。那個清澈如星空般的眼眸裡隻盛著他一個人的影子,一如過往他們相識的所有歲月裡,她一直所做的事。
隻是這次,他沒有選擇無視那星辰,而是攥緊了那雙手,將她擁入懷裡細細地親吻,描摹著她的唇形。他會用手將她的眼睛蓋上,溫柔地哄騙她閉上雙眼,將自己交給他,將心交於他。
可每到這個時候,他都醒了。醒來的時候,隻有沉沉的月色,海市的天空看不見星辰,偶爾閃爍的幾點光斑,也不過是衛星反射的人工光源,虛幻而蒼白。漆黑的夜空裡空無一物,空落落地和睡醒時候的心一般。
藺鴻鳴不是沒有想過去法國找左鐲,他一直知道她選擇去法國進修攝影。可那時候的自己無法放下高傲的頭顱,明知道一張機票就能見到,他依舊沒有前往。
年少的藺鴻鳴一直賭著一口氣,而這口氣是他看不清自己心意的一道劫。
藺鴻鳴的人生一直都是一條坦途。一路尖子生,不論什麼興趣愛好都是一點就通,成為學校達人,獎拿得永不手軟。學校裡他的人氣永遠最高,畢竟,誰會不喜歡一個優秀又好為人師,永遠施與援手的英俊學長呢?
可是,這一切的驕傲都在遇到真正的天才時,打碎一地,自慚形穢。
當他教左鐲攝影的時候,也一如曾經教過無數的學弟學妹一樣,享受在他們欽慕的目光裡。他一步一步,從最簡單的參數開始教起,再給她講述攝影史,介紹他喜歡的攝影大師的風格,享受著她對他日益水漲船高的崇拜。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慢慢發覺了左鐲的不一樣。那一日他就和往常一樣,前往相機衝洗館取照片,老板王師傅見到他,老遠就迎了出來。
“鴻鳴,你最近攝影水平進步很大啊!”王師傅揮著手裡的底片,“你這些照片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水平,你是怎麼開竅的!快和我分享分享!”
王師傅經營這間老式攝影樓囍樓已有三十多年,他的手藝不用說海市,即使是全國都是赫赫有名的。在見證了這麼多大師的作品後,還能被王師傅誇獎,藺鴻鳴的心像是鳴動的戰鼓一般,熱血沸騰。
“王師傅你過獎了,最近可能拍得多了,積少成多,頓悟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可內心卻是得意滿滿。
“對我還謙虛個什麼勁!我以前老覺得你的作品有點書卷氣,就是那種模仿大師卻還有點粗糙的味道。不過看在你一腔熱血投注在攝影上,我也沒好意思直說,”王師傅重重地拍了拍了他的背,“不過這次讓我大為改觀!這次雖然技術方麵有些許失誤,但是意境和選材方麵太出乎我意料了,那種鋪麵而來的野生情緒,是我這些年在年輕攝影師裡第一次體驗到的!你這小小年紀,看來不得了了啊!”
藺鴻鳴原本的澎湃的心潮,隨著王師傅的話,越來越沉。他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鳴鳴得意的作品,在王師傅眼裡是那麼的拙劣,這種東施效顰的技法,他還奉為圭臬,教給了那麼多的後輩。
而且……他雖然拍攝上俗套,但技法方麵他一向自信,這點連王師傅之前也從未提過,怎麼會……
不安的聲音在心裡越來越響,他迫不及待地接過那疊照片,想要一探究竟。然而,當他仔細端詳那些作品時,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了。
風吹破湖麵瞬間破碎的月色,舊書攤上疲倦的、如同被困在時間裡的老人,廢棄遊樂場裡叢生的雜草裡開出的花……
這一切,都不是他藺鴻鳴會去注意的視角。
敘事寡淡,不恢弘,這種小兒科的東西,這種充斥在日常裡的簡單捕捉,憑什麼會得到那麼高的評價。
他不信。他的手指狠狠地掐進相紙裡,指節用力到泛白,連王師傅都注意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鴻鳴?你沒事吧?這照片有什麼不對嗎?”王師傅見他臉色不對,一臉關切地問道。
藺鴻鳴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謝謝王師傅的誇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見他露出笑容,王師傅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勁道:“那我可期待你下次再送一卷來了!加油!”
他想要點頭,可是頭卻如同有千斤重,令他根本無法動作,僵在了當場。
他草草收起照片,找了個借口匆匆告辭。一路上,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放著那些作品,猶如夢魘般糾纏不休。
回到家裡,他不顧母親詢問的聲音,隻將自己鎖在房門裡。房間裡的窗簾緊閉,一絲光都透不進來。藺鴻鳴癱坐在地上,喪失了語言和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摸索到地上一盞夜燈的開關,幽藍的光芒照亮了狹小的空間,把一切都染上了詭異的色彩
地上隨意攤著他從王師傅那裡取來的照片,在失神了許久後,他終於支撐起身子,強迫自己直視那些作品。
這些照片......分明是左鐲拍的。
他認得她獨特的構圖和色調,認得她捕捉瞬間的敏銳視角。那些生動鮮活的情緒,透過每一幀畫麵噴薄而出,淋漓儘致地展現了拍攝者的天賦和熱情。
而這些,都是藺鴻鳴所不具備的。他驚覺,自己多年的攝影生涯,竟從未真正觸及到攝影的靈魂。他隻是在機械地模仿前人,而左鐲,卻在以自己的方式詮釋世界。
為什麼?
明明她的攝影技術都是自己教的,怎麼轉眼間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為什麼自己明明都是和她在一起,卻從來沒有發覺到這些視角?
為什麼她的作品能有這麼蓬勃的生命力?
為什麼……上天獨獨眷顧她,賜予她這般驚人的天賦?
藺鴻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或者說他不願去相信,自己從來沒有這個天賦。
他向來是攝影社的靈魂人物,大家公認的攝影天才。他從十歲就開始擺弄相機,洗過上百卷膠片。
可如今,他怎麼會輸給了一個,剛剛接觸攝影不超過半年的女生?
嫉妒和不甘開始在他心中滋長,像一株荊棘,越纏越緊。
他開始有意疏遠左鐲,不再親自指導她,而是把她交給其他社員。他甚至會故意挑剔她的作品,用最尖酸刻薄的言辭打擊她、否定她。
左鐲不知為何他的突然轉變,她猜測,或許是自己太過黏人,惹惱了他;又或許,是畢業的壓力,讓他變得敏感易怒。
但她一向懂事,乖乖地後退一步,不再去煩他。隻是繼續拍攝著新的作品,等待他心情平複後,看到她的進步。
隻不過左鐲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作品就是那根刺在藺鴻鳴心中的刺,隻要在,他就好不了。
直到在美國的一次出行,她喝醉了,癱在浴缸裡,淚水決堤。
左鐲緊緊攥住他的衣袖,泣不成聲:“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求求你告訴我......不要走......”
藺鴻鳴望著她悲傷欲絕的臉,冷漠地彆開了頭。
可她還是纏著自己,那一聲聲的抽泣就像是控訴他心底的陰暗麵,讓他煩躁不安。
他的情緒終於決堤,爆發了出來,“是,你的存在就是錯誤!我嫉妒你,嫉妒你不用做什麼就能拍出被人稱讚的作品,嫉妒你擁有這樣的天賦,嫉妒你這麼輕易就超過了我!怎麼樣!滿意了嗎?”
藺鴻鳴歇斯底裡地吼道,猙獰的麵孔宛如惡鬼。
左鐲瞪大了雙眼,她的眼眶已經無法再繼續承受淚水,隨著臉頰滾落而下。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珍愛的人,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那種眼神像一把劍,將藺鴻鳴劈成兩半,將他的陰暗麵展露無遺。
不顧左鐲的目光,他奪門而出,跑了出去。灣區的夜晚寒冷,可他卻毫無感覺,隻是不停地跑著,像是身後有什麼野獸在追趕自己。
直到他一腳踏入湖裡,“F*ck!”他不禁罵出聲。
冰冷的湖水刺激得他大腦瞬間清醒,之前如同被惡鬼附身一般的情緒頓時褪去,反而是負罪感如潮水般將他瞬間吞沒。
他做了什麼?他怎麼能對左鐲說出那樣惡毒的話?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敢正視的陰暗情緒,就這樣赤裸裸地宣泄了出來,刺傷了他最在乎的人。
他閉上眼,左鐲因為受傷而瞪大的眼睛卻如影隨形,鑽進他的腦海裡,無處不在。
他可真是卑鄙,讓她去承擔自己所有的負能量,即使她什麼事都沒有做。
藺鴻鳴看著湖麵上倒映著自己的臉,何時變得如此麵目可憎?
可是,腦海中那個高傲的聲音卻不斷告誡他:認輸就是懦夫,你怎麼能向一個女人低頭?
矛盾的力量兩邊拉扯,藺鴻鳴終於受不了,一腳踢碎裡了湖麵裡的自己。
對了,隻要裝作若無其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那些見不得人的情緒自然就會煙消雲散。
------------------------------------------------------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左鐲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宿醉後的頭痛欲裂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她扶著額頭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藺鴻鳴的床上。
男人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修長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輪廓。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唇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醒了?感覺怎麼樣?”藺鴻鳴走到床邊,體貼地遞上一杯溫水。
他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溫柔體貼,一改之前的疏離和冷漠,重新扮演起完美學長的角色。
左鐲怔怔地接過水杯,猶豫著抿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熨帖了宿醉後的不適。
“學長……”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昨晚……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在這裡?”
“左鐲,昨晚你喝醉了,說了些胡話,還吐得一塌糊塗……”他狀似關切地說,眼底卻閃過一絲心虛,“幸虧我照顧了你一整夜,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他遞給她一張溫熱的帕子,提醒她擦一擦因為昨日情緒崩潰而弄花的臉。
左鐲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道自己發了酒瘋?她斜眼瞥了一下鏡子,映出的人影憔悴不堪,亂糟糟的頭發和哭腫的雙眼無不昭示著她的失態。
天呐,這個鬼樣的自己竟然被學長看到,還要不要見人了?
藺鴻鳴似是猜到她的所想,反而調笑道:“現在知道害羞了?那你以後注意點,給我封口費。”
見藺鴻鳴久違的玩笑,左鐲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前段時間的疏遠和冰冷如同是在做夢,那個讓她崇拜著迷的學長又回來了。
“學長,你彆開我玩笑了……”左鐲結結巴巴地說道,臉頰燒得通紅,將頭埋進曲著的腿間,像隻受驚的鴕鳥。可她又忍不住,悄悄地露出一雙眼睛,小心地張望,卻沒想到正對上藺鴻鳴的眼。
藺鴻鳴被她這個可愛的舉動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久違爽朗的笑聲,讓房內的兩人都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左鐲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笑,是因為喜悅。可她卻從不知道,藺鴻鳴的內心是經曆過多少的彎彎繞繞,才能這樣如釋重負。
藺鴻鳴眉眼彎彎,散發著久違的溫柔。他伸手揉了揉左鐲的發頂,語氣裡滿是寵溺:“騙你的,逗你玩呢。”
熟悉的玩笑讓左鐲恍然回到了從前。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看向藺鴻鳴,試探著問:“學長,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藺鴻鳴怔了一下,隨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沒有正麵回答,隻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傻丫頭,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可突然之間,腦海裡一些零碎的片段閃現,左鐲感覺到那些模糊的記憶和不連貫的碎片悶悶地困在腦中的抽屜裡,想要跳出來。
她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猶豫著開口:“學長,昨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彆多想。”藺鴻鳴乾脆地打斷她,語氣篤定得容不得半點質疑。“你喝多了,我照顧了你一晚上,僅此而已。”
“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以後彆再喝那麼多了。”
藺鴻鳴的語氣雖然溫柔,但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味道。
“我先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仿佛急於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房門合上,將左鐲和那些淩亂的記憶一同鎖在了身後,似乎多待一秒,他的偽裝就會分崩離析。
左鐲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緊閉的房門。陽光灑在她身上,溫暖卻沒有實感。藺鴻鳴反常的舉動,讓她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一時之間,她又說不上來。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試圖從混沌的大腦裡搜刮昨晚的記憶。可她越是努力回想,那些片段就越是支離破碎。唯一清晰的,隻有藺鴻鳴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麵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門外,藺鴻鳴翻來覆去看著手裡的信封,裡麵沉甸甸的裝著的是他的心魔。
隻有把這個寄出去,才能讓自己直視這一切,直視他們之間能力和天賦的真正差距。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信封丟進了郵筒裡。包裹碰到郵筒底部發出的回音,是無數次他回望深淵裡,跨越時間而對他的回音。
他終於推了自己一把。
隻是藺鴻鳴不知道,這個包裹,將他從嫉妒的心魔裡救了出來,卻也成了最終斷了他和左鐲之間緣分的一把刀,將他們曾經的回憶切割得分崩離析。
七年後的今天,他看著左鐲在攝影道路上越走越遠,成了世界頂級的攝影師。而他,卻困在原地,做著與攝影無關的工作。
天賦是難以作假的,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後麵的路。他親自推開了那個閃閃發光的女孩,眼睜睜地看她在世界的另一端高飛。
藺鴻鳴將裝滿了曾經相片的電腦合上,苦笑了幾聲。他靠在椅子上,頭望著天花板,腦海裡想著的都是那日左鐲在風暴洋的話。
“抱歉。”
空中傳來飛機起飛轟鳴的聲音。
麵前突然闖來一個女孩,她背著鼓鼓的雙肩包,拖著笨重的行李箱,氣喘籲籲地奔跑著,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流下,打濕了鬢發,卻突然在麵前狠狠地摔倒。
行李箱“咣當”一下砸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藺鴻鳴下意識地起身,想上前攙扶。但一個身影搶先衝了出去,那是個年輕男生,神色焦急地跑到女孩身旁。
“沒事吧?”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女孩。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熱度。
女生看清了麵前男生的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辦,飛、飛機......飛走了.....”女孩語無倫次地抽噎著,肩膀隨著哭泣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十分可憐,“我要怎麼上學啊……”
男生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一張一張地替她拭去淚水。女生吸了吸鼻子,一把搶過他的手到鼻腔處,毫不客氣地擤了一下鼻涕。
那樣子,藺鴻鳴都抖了一抖。
可那男子卻毫不介意,還拍拍她的後背,讓她的氣順一點。
“好啦,彆哭了。飛機錯過就錯過了,那你不如就留下來吧。”
“留下來乾嘛呀,都沒學上了!哇啊……”女孩抬起哭得通紅的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那男生眼珠子轉了轉,有意無意地說道:“你可以來我的學校,和我一起……”
“你學校那麼好,我哪裡考得上啊!你又酸我,我都這麼慘了!”
“誰說的?”男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狡黠一笑,“我會陪你複習。在我親自監督,就不信你考不上!”
原本還在痛苦的女生突然噤了聲,盯著麵前的男生,好像在確認是不是在做夢。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男生笑了,敲了敲她的腦袋,“就是想對你好啊!”
女生狐疑地反複看著他,猶豫再三後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不然為什麼無故對我這麼好?”
男生故意側過頭不回答,故意讓自己顯得很忙,將她因為摔倒而散落一地的行李收拾好。
隻是他紅得如燒紅的鐵塊般的耳朵,卻泄露了秘密心事。
藺鴻鳴在遠處看著這對隔著窗戶紙摸索的年輕小戀人,像是看見了七年前。
如果那個時候左鐲也沒有趕上飛機,而他坦誠和她解釋一切,會不會就像他們一樣?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一震,他低頭看了一眼,上麵說的是關於左鐲攝影展的媒體發布會的事項。
時間和地點都已經敲定了,馬上就要展開了。
如果這次策展結束了,他還會有什麼理由繼續與她交往嗎?
藺鴻鳴再次抬起頭,麵前的那對小情侶已經站了起來。女生還在糾纏著問男生究竟有沒有什麼壞心眼,似是不相信他對自己的好。而男生一麵回避著她的追問,一麵卻用手虛虛地環著她的腰,讓她靠得自己再緊一些。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為這對戀人鍍上一層金邊。從影子上看,他們的身影交疊,如此親昵,如此甜蜜,令人豔羨不已。
藺鴻鳴握緊了手機,終於撥通了那個自己躲避了許久的號碼……